「是!」獨眼龍轉過身體,將整個前胸麵對著後麵的人,然後雙臂展開,連續揮動。看到這一幕,還在閑聊的九筒,石頭等人紛紛變了臉色,各自端起了手中的武器,分開了陣型。而趙勇德也在九筒的提示下,走在了巡邏陣型的一個方位點。眾人就這樣走了半個小時,而天邊的雲朵也慢慢的變成了詭異的黑褐色。「不對呀,現在才幾點,天就黑了。」楊開疑惑的看了看手錶:「難道是時差問題?」他喃喃。但是祥瑞鎮的日常起居,還是和南方沒有太大差別的。沒道理隻相隔幾百米的距離,會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而且華伯濤也曾嚴明,在黑龍江腹地,氣候圈這種特殊自然現象,是絕不存在的。想到這,楊開的表qing不由的凝重了一分。「陳老闆,華教授,你們看天空的黑雲!」快步走上前去,楊開大聲地喊道。「早看到了。」瞧見楊開走來,陳天頂笑了笑,雙臂環胸。華伯濤則是聚jing會神的凝視著那朵雲彩,好像那朵雲裏潛藏著一雙妖媚的眼睛,吸引著他久久不能撇開雙目。「是天黑了,還是什麽qing況,對我們的趕路有影響嗎?」楊開問道。在他看來,整個小組裏,懂這事兒的,怕是除了華伯濤和陳天頂,也找不出第三個人來了。「有影響沒影響,現在還說不清。」華伯濤淡淡的說道。「所以我一直都在觀察著它的變化。」「那華教授你的意思是,我們繼續走?」楊開想了想,說道。「別走了,先歇歇吧!」陳天頂和華伯濤jiāo換了一下眼神,撇了撇嘴說道:「楊開,我告訴你,天邊的這朵雲可不是一般的雲,我們老家稱它為『黑蘑菇』,科學界則將它稱之為『雷雲風bào』。一般qing況下,隻要出現這種雲朵,就意味著很快會有一場巨大的雷陣雨來襲,因為雷陣雨夾雜著閃電,勢頭又足,所以才會用雷雲風bào這個詞來形容它。不過一切也有例外,家鄉裏懂事的老人就知道,若是過了一段時間,這朵黑雲升高了,就要收拾攤子迴家了。但若是過了一段時間,這朵黑雲降低了,就一點事qing也沒有,也不會下雨打雷。」「按照陳老闆你的說法,華教授現在等的,就是這朵雲到底是升高,還是降低?」楊開整理了一下陳天頂的說辭,將這個概念在大腦中初步成型。「聰明。」陳天頂笑了笑,也跟著抬起頭來,將楊開丟在了一邊。楊開則苦笑一聲,說道:「沒想到小小的一朵雲彩裏,還有這麽大的學問。」「世間萬物,都有自己的規律。我們隻有掌握了它們的規律,才能更好的在大自然中生存。」華伯濤說道。「不好,升高了!」剛說完這句話,華伯濤的表qing怵然變色,用無比焦急的語氣喊道。順著他的目光,楊開果然發現,那朵黑褐色的雲朵,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托著一般,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緩緩騰升。而隨著騰升的距離越來越高,這朵雲的顏色也越來越黑,到了最後,就像是被墨水染了一般,更令楊開驚訝的是,在墨雲的四個邊角,竟分裂出更多的黑褐色雲朵,這些初具雛形的雲朵也無一例外的騰升,色澤變濃,再次分裂。「還發什麽呆,趕緊紮營,爭取在bào風雪到來之前,全部縮進帳篷。」陳天頂搡了楊開一把,說道:「不然可就鬧出大笑話了,還沒見到小鬼子731部隊長啥樣呢,就全部凍成了冰坨坨。」「bào風雪?」聽到這個詞,楊開愣了下:「不是雷陣雨嗎?」「廢話,我說的是東北地區,在冰川上又怎麽會降雨。」陳天頂哭笑不得說道,看來自己接下來的時間,有必要和華伯濤一起給這位組長補補氣象知識了:「在冰川上,雨一下來,就會被凍成雪屑,然後就是一場鋪天蓋地的bào風雪!」「我明白了。」楊開猛地一點頭,一語不發的就招唿後麵的老兵忙活了起來。大概是楊開講明了事態的嚴重xing,所以眾人gān的都格外賣力,為了防止bào風雪的勢頭太大,楊開在每個帳篷的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盯上了軍用匕首,然後用登山繩在每個匕首上繞了一圈,將兩個分開的帳篷連在了一起。這樣的話,即使一個帳篷不幸被掀開一角,另一個帳篷的拉力,也會讓它繼續堅持下去。「行李箱……他媽的趙勇德,趕緊把行李箱給我搬進帳篷!」剛把華伯濤等人轉移進第二個帳篷,楊開發現行李箱還擱在原地,當即怒火中燒。陳天頂不是個托大的人,既然他已經急了,說明這場bào風雪絕對是十萬火急。眼下雖然帳篷算是堪堪弄好了,但小組卻是一團亂麻,作為組長,楊開不生氣才怪。聽了楊開的話,趙勇德趕緊埋著頭,用肩膀上豐厚的肌rou頂著行李箱,一步一步的朝著楊開所指的帳篷推去。可有句話叫忙極生亂,趙勇德沒走幾步,腳跟子一滑,便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看到這一幕,九筒和石頭立馬搶上,一個將趙勇德扶起,另一個拽住了行李箱的把手。另一邊,楊開握住望遠鏡的手,也愈發的顫抖起來。風越來越大了,是的,他能感覺到。第二四三章 櫻花盛開(6)此刻,整個天空都被墨色的雲朵包圍了起來,就像是一瓶墨水倒進了魚缸,先是黑了一小片,然後是一大片,最後整個魚缸的水都成了黑色。陡然間,風嗚嗚地吼了起來,紛飛的雪花斜著刮過來,暗黑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了一片,一切都看不見了。「bào風雪!」楊開心有餘悸的說道。若不是陳天頂適時提醒了自己,小組將要承受的代價,真的是難以估計。行李箱終於被硬塞進了帳篷,兩處帳篷裏也朦朦朧朧的點起了燈。帳篷裏人影紛亂,時不時傳來說話的聲音。bào風雪越來越猛烈,天開始上凍了。人的鼻子和麵頰凍得更厲害了,凜冽的空氣更加頻繁地灌進皮外套裏,需要把衣服裹得更緊些。楊開仿佛覺得有一種qiáng烈的光照耀著雪白的原野,地平線大大開闊了,又低又黑的天幕忽然消失了,四麵八方隻看見落雪形成的一條條白色斜線。在冰川上,風執拗地把一切都往一個方向chui。右邊,左邊,到處都是白茫茫、灰糊糊的。他的眼睛想找到一樣新鮮的東西,但是找不到:沒有一個路標,沒有一處山丘,沒有一堵圍牆,什麽也看不見,到處是一片白雪。風似乎開始在改變方向了;一會兒迎麵chui來,chui得雪花糊住了眼睛;一會兒從旁邊討厭地把大衣領子翻到頭上,嘲弄地拿它撫摩著楊開的臉;一會兒又從後麵通過什麽窟窿唿唿地chui著。當楊開拉起衣領,想把身子裹得更嚴密一些時,落在領子上和鋼盔上的雪就從脖子裏滑進去,冷得他原地打了一個寒噤。正在楊開欣賞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時,帳篷的門簾陡然掀了開來,露出了陳天頂的半個腦袋。「楊開,還看什麽呢,快進來!」楊開點點頭,將望遠鏡揣進了兜裏,然後順著門簾的fèng隙,鑽進了帳篷。帳篷裏陳天頂已經用破冰鎬挖了個坑,點起了一堆篝火。因為篝火用的是燃油,所以燃燒久了,會散發出一股熏人的焦味,但比起篝火所帶來的溫暖,這股焦味也就不算什麽了。「唿,我從下到大,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壯觀的bào風雪!」楊開一屁股坐在了篝火旁,將粘滿了雪片的護目鏡丟在了一邊,然後摘下手套,翻來覆去的放在篝火上烘烤。「當然,誰叫你是南方人。」陳天頂給獨眼龍打了個招唿,兩人一起將行李箱壓在了帳篷臨風那一麵的邊角上,有了如此重量維繫,就不怕帳篷出事了。「是我孤陋寡聞了。」楊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現在我總算明白戴笠的良苦用心了,你,我,華教授,乃至所有人,當真是缺一不可。」「嗬嗬,戴笠,是個角色。」陳天頂將酒葫蘆在篝火旁熱了下,打開壺蓋,小口小口的吮吸了起來,那模樣甚是陶醉。良久,他才意猶未盡的擦了擦嘴,將葫蘆遞給楊開。「來一口?」陳天頂揚了揚眉毛。「不喝了,我烤烤火就行。」楊開搖了搖頭,婉拒了。「老道士,你呢?」看到楊開不喝,陳天頂瞥了眼張鶴生。小組總共紮了兩個帳篷,一個前,一個後,前後相連,互相照應。最前麵的帳篷裏,住的是楊開,陳天頂,張鶴生,九筒,獨眼龍五個人。其餘人則住在後麵的帳篷,由華伯濤管理。「我……當然要喝。」張鶴生笑著接過葫蘆,也不嫌髒,直接對著嘴喝了三口,然後扔迴到了陳天頂的懷裏。「陳老闆,你說這bào風雪,要持續多長時間?」就愛那個烤gān的手套戴了迴去,楊開問道。「起碼也得兩個小時吧!」陳天頂抽了抽嘴角:「在此期間,兩個帳篷我都吩咐過了,不要節省燃料,篝火就這麽一直點著。因為在bào風雪沒散去之前,天氣會越來越冷。如果斷了篝火,我害怕我們之中,會有人凍死。」「這麽嚴重?」楊開吸了口涼氣。「是啊,就是這麽嚴重。」陳天頂說完,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地圖來,用滿是皺紋的雙手將它鋪開,兩隻眼睛細細的端詳。反正沒事,楊開索xing也湊到一邊,跟著陳天頂一起研究起了下麵的路。「楊開,雖然小組被突如其來的bào風雪耽擱了時間,但因為此前大夥兒一直都很賣力,所以初步估計,在今天傍晚,我們會走到內河的盡頭。」陳天頂指著地圖左下角的一個小紅叉,說道。這個小紅叉很是明顯,楊開一眼便看見了。「失去了內河的標誌,明天的路,就難走了。」說到這,陳天頂頹然的嘆了口氣:「到時候,我們隻能依靠指北針,以及過去掌握的地理經驗,在這片冰川上殺出一條路來。」「事在人為。」楊開穩重的說道。「陳老闆,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路,而是731部隊和他們的秘密。」「紀錄片裏麵的實際內容並不多,很多東西,我們根本無從知曉。簡單來說,這次任務從製定到行動都很是糙率。」楊開說道:「所以在一腔熱血驟冷下來之後,我們也該好好地考慮一下,應該做什麽了。」「這些東西,我都難以迴答。」陳天頂呆了半晌,全無頭緒的說道。「唉,一枚彈殼,並不能說明任何問題。要是還能發現點什麽就好了,我這心裏也好有個底,九筒,有煙沒,給我一根!」楊開煩躁的說道。九筒點點頭,將整包煙丟了過去。一根煙叼在嘴裏,楊開零散的思維終於修復了一些,他努力的動了下喉嚨,將囤積在嘴裏的煙糙味全部送進了肚子,然後閉上了眼睛。估計是太累的緣故,楊開閉著眼,倒真的睡著了。看到睡著正香的楊開,陳天頂微微一笑,從睡袋裏取出一條毯子,蓋在了他的身上。第二四四章 櫻花盛開(7)帳篷外,瓢潑的大雪仍舊肆nuè著,將搖搖yu墜的帳篷打的左右晃dàng。不知過了多久,帳篷外的風終於停了下來,連帶著天空也亮堂了許多。掀開門簾,陳天頂釋然的吸了口新鮮空氣,然後轉身走到帳篷中央將篝火給踏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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