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我們無論從哪個方向下嶺,都會看到這口冰湖,是不是?」楊開恍然大悟。「是的。」華伯濤和陳天頂同時應了一聲。「前麵那麽多大險大難都挺過去了,還會害怕最後這一段康莊大道嗎?」陳天頂摸了摸鼠須,說道:「我們現在需要考慮的,不是迷路,而是到了祥瑞鎮,如何去和那邊的軍統朋友接頭,如何應對那群蒼蠅一樣噁心的漢jian和偽軍。要知道,自古可都有那麽一句話,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接頭的事qing,是戴處長jiāo給劉小姐處理的,他既然事先都安排好了,我自然可以放心。至於偽軍,嘿嘿……」說到這,楊開冷冷一笑:「如果太過難纏,我不介意讓這群小鬼變成真鬼!」說實話,他對偽軍的恨,比之日本人,還要qiáng烈上三分。往好了說,是皇協軍,憲兵隊,往差了說,隻是一幫魚rou百姓,作jian犯科,出賣中國人尊嚴的畜生罷了。殺個人,他還會考慮法律問題。但殺個畜生,他絕不會心慈手軟。「指戰員,切忌打糙驚蛇。」正在楊開思考之際,獨眼龍補充了一句。「放心吧!獨眼龍,祥瑞鎮裏的一切,來之前我就已經盤算好了。漢jian再jian,偽軍再惡,也逃不出我這如來佛祖的手掌心。我不但要消消他們的氣焰,還要他們求神仙,拜祖宗似的把我們歡送出鎮。」楊開淡淡的說道。「你真有把握?」華伯濤皺了皺眉,第一反應就是對方在說大話,但楊開的自信,可不像作偽。而他正好又是個從不虛言的人。「以前是三成,六成,或者九成。而這次是十成。」楊開笑著說道:「華教授,您就跟在後麵瞧好吧!咱們從明個起,就演一場戲,一場大戲!」「拭目以待。」華伯濤微微一愣後,頜首道。說著說著,眾人就穿過密林,走到了嶺邊的一處山崗,可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竟傳來了一陣陣刺穿耳膜的嘈雜聲。「嗡……嗡……嘩……」聲音斷斷續續,時起時落,像是人為cao作機械的聲音。「華教授?」楊開第一時間停止了腳步,把手放在了肩膀上的卡賓槍帶上,一臉的警惕,而幾個教導隊的士兵,也紛紛跳動著視野,在附近尋找著可以隱蔽的地方。「不要驚慌!」華伯濤對楊開的話置若罔聞,隻是揮了揮手,阻止了楊開等人的胡亂猜測,閉上眼睛,像是在思考。數秒之後,他才睜開眼睛,釋然的說道:「這是民工伐木的聲音。」「伐木?」楊開豎起耳朵,一分辨,聲音井井有條,還真是那麽迴事。「如果我沒猜錯,在這片山坡的對麵,應該有一座巨大的木材加工廠,當地偽軍徵召大批的青壯鄉民在這裏為他們做苦力,將大興安嶺的木材源源不斷的輸送給日本在這裏的駐軍,用以建造工事,鋪設鐵軌等等。難怪我說,大興安嶺資源豐富,日本人既然占領了黑龍江,為什麽沒把魔爪伸到這裏。原來早和汪偽軍勾搭成jian,在這裏堂而皇之的行事了。」「用免費的中國勞動力,免費的中國資源,調過頭來去打中國人,這個算盤,打的真夠響的,響的我心寒!」說到這,華伯濤很是感慨,聲音中透著濃厚的不甘。「走,去看看!」楊開使了個眼色,幾個老兵頓時如鬼魅般的貼了上來,飛快的伏在了山坡的製高點。遠遠看去,華伯濤說的一點也不假,山坡下,的確有一個頗具規模的伐木工廠,不過因為隔著一定的高度和距離,以現在楊開的視角,根本看不真切。隻能隱約的窺探到加工廠裏堆積成山的鬆木,還有忙碌的搬運苦工。不過最吸引他注意的,還是加工廠前那兩個塔樓,還有塔樓後露出幾個小黑dong的碉堡。看來,這偽軍也不是酒囊飯袋,眼前的碉堡和崗哨,估計就是為了防止苦工們逃跑用的。「獨眼龍,把望遠鏡給我。」端詳了一會,楊開伸出手說道。「好!」獨眼龍應了聲,然後遞上了美式望遠鏡。將望遠鏡對接到視野上,楊開眼中的世界立馬變得清晰了許多,這次,他看清了,那兩個崗哨比照鏡片上的刻度標記,大概有六米高的距離,每個崗哨上都站著一名套著軍棉襖,扣著大蓋帽的偽軍。在這樣的高度下,憑藉探照燈,這兩個哨兵完全可以將整個木材加工廠收入眼底,一覽無餘。而加工廠的周圍,都被密密麻麻的鐵絲網欄起,一層接著一層,鐵絲網上升滿了倒刺,想要翻過去,沒有專用的道具根本不可能。而這裏唯一的出口,就是那兩個哨塔中間的簡易門,門外堆有兩道布袋構成的防事,幾個無jing打采的偽軍正聚在一起喜笑顏開,看樣子不是在賭博,就是在chui牛,當兵的,也就這點屁事兒。他們身後二十多米的距離處,豎著一個圓圓的碉堡,碉堡的每個孔dong裏都伸出一根長長的管子,顯然是重機槍。「有點難辦!」放下望遠鏡,楊開蹙眉道。「這個加工廠,就像是一枚魚刺,卡在了走出大興安嶺的咽喉位置。我們想要出去,必須得先把這枚討厭的魚刺給拔掉才行。」「指戰員,要不要我帶兩個兄弟,直接把那些個兵大爺的據點給端掉?」獨眼龍躍躍yu試的說道。在大興安嶺沉悶了五天,此時此刻,沒有比一場進攻戰,更令人熱血沸騰的了。「事qing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麽簡單。」楊開理智的說道。說完,他用手指了指遠方:「你瞧,門前的防禦工事,兩邊的哨塔,還有後麵壓陣的碉堡,這三者可都是遙相唿應的。隻要這群偽軍不是木頭人,你端掉了其中的任何一個,其他兩個都會示警。碉堡裏的重機槍可不是鬧著玩的,到時候可不是你端掉它了,而是它端掉你了。」「那我們應該怎麽辦?」楊開的一席話,算是給獨眼龍潑了盆冷水。「神不知鬼不覺。」楊開思考片刻,冷冷的說道。「神不知鬼不覺,神不知鬼不覺……」獨眼龍的口中不斷重複著楊開的話,未幾像是明白了什麽粗枝末節,眼睛一亮問道:「指戰員,你的意思是?」「兩個字,夜襲!」說到這,楊開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你拿著望遠鏡繼續觀察偽軍的動態,我去和華教授,陳老闆他們商量。」「是!」獨眼龍點了點頭,接替了楊開的位置。「怎麽樣?」看到楊開悻悻而來,華伯濤當先問道。「是木材加工廠,但有軍隊駐紮,工廠前,還有崗哨和碉堡,qing況不容樂觀。」楊開直言不諱的說道。「有日本人嗎?」華伯濤問道。「似乎沒有,看裝束,都是偽軍裏的雜牌軍種,素質普遍不高。」楊開想了想說道:「但崗哨上cha得的是日本國旗,還有大清朝的huáng龍旗。」「國賊!」聽了楊開的話,華伯濤厲聲說道。張作霖生前的時候,整個東北同仇敵愾,可不像現在這樣。據說,有一次邊境上的日軍殺死了一名中國人,身為主帥的張作霖親自同日本領事館jiāo涉,日本領事隨手寫了一張五千元的關東券的支票jiāo給他,甚是不屑一顧。張作霖迴來後,立即下令,全軍放假,遇到日本人就殺。那時正是半夜,士兵殺了兩個日本人。日本領事館淩晨找到張作霖,他隨即jiāo還了日本領事給的支票,另外又寫了一張五千元的支票。這件事在東北家喻戶曉,就連蔣介石當時聽見了,也快慰的伸出了大拇指,稱:張作霖,真國家棟樑也。然而,世事無常,等張作霖死後,他的犬子張學良卻頗不成氣候,根本沒有絲毫乃父風範。盧溝橋事變不戰自潰,帶著東北軍捲鋪蓋走人了,將碩大個東北九省全部讓給了日本人。日本是島國,物資匱乏,這下子有了東北這個資源富饒的地方,自然是解了關東軍的燃眉之急。這些年來,日本人節節推進,攻破杭州,上海,靠的就是東北源源不斷的後勤供應,還有那些漢jian,偽軍的為虎作倀。更有甚者,甚至和關東軍勾結,建立了憲兵隊和皇協軍,在東北將滿清的末代皇帝傅儀重新扶起來,建立了一個偽滿洲國,好美化日軍的侵略意圖。先前楊開所看到的huáng龍旗,便是這偽滿洲國的標誌。「華教授,不值得為此生氣,說到底,隻是這些軟骨頭的傢夥,不把自己當中國人來看罷了。」楊開搖了搖頭。「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人寧願當狗,也不願做人。」第二一七章 夜襲祥瑞鎮(3)「華教授,不值得為此生氣,說到底,隻是這些軟骨頭的傢夥,不把自己當中國人來看罷了。」楊開搖了搖頭。「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人寧願當狗,也不願做人。」「楊開,你這句話說的很對,你看問題的角度,又深入一層了呀!」華伯濤微微一笑:「我並非是在生氣,隻是在想一個問題,很早以前,我在科學院和聞一多先生聊天時,他就曾說過,中國人,骨子裏潛藏了一份奴xing。當時我隻是聽聽而已,現在才恍然大悟,一個擁有無數同胞的漢族,被滿清奴役了幾百年,這很多人的心裏呀,的確產生了一種逆來順受的qing緒。不管做牛做馬,不管做人做狗,隻要自己能活的好,便是好。甚至有的人,希望自己成為滿清主子,或者日本人的一條狗,因為隻有當了奴才,他們才能安穩,才能睡得踏實。」「唉!」楊開嘆了口氣。「華教授,陳老闆,我的初步計劃是,木材加工廠防禦森嚴,白天急切之間,是下不了手的。所以我們隻能等到晚上,乘著夜色的淹沒,摸進去,見機行事。」楊開說道。「我贊成!」華伯濤托著下巴,半晌點了點頭。「我也沒有反對的意思,但這樣,會不會有危險,畢竟小組裏,可不是每個人都能獨善其身的。木廠裏偽軍的數量我們也不明確,一個不慎,可就是一場硬仗了。」陳天頂不無疑慮的說道。他的話,於qing於理,還是有幾分重量的。「所以我過來和幾位完善下具體的行動。」楊開點頭說道:「大家必須jing確的考慮到每一個突發事件,製定出一個萬全之策,才能時刻化被動為主動,牽著偽軍的鼻子走。」說完,楊開找到一根樹枝,將整個木材廠的輪廓在雪地上畫了出來,重點標記幾處境界點。「楊開,最前麵的防禦線,我估計晚上是沒人的。」趙勇德坐在地上,端詳了半天,蹦出了一句話來。「哦?」楊開驚訝的瞥了他一眼,問道:「這話怎麽說?」「嘿嘿,俺可不像你,一畢業就是jing銳。俺從參軍的時候開始,就在雜牌軍裏混日子,我自然知道這些二吊蛋們的秉xing,好吃懶做,遊手好閑,要是哪天能盡忠職守了,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我敢打包票,過了晚上七點鍾,這條沙包後的偽軍全部都會撤進去。」趙勇德說道。「有道理。」楊開細細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他此前,隻是思考著這三個點的互為犄角,卻忽略了偽軍的xingqing。看來這個趙勇德,也有粗中有細的時候。「說的很好,老趙,你繼續……」楊開給了趙勇德一個鼓勵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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