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開麵無表qing,但食指已經勾上了扳機。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在遭受攻擊後,以最快的速度開槍she擊。護目鏡的世界裏,模糊而又真切。此刻,他突然有兩種不同的感覺。第一種感覺是,在喇叭口裏,根本就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第二種感覺是,雖然沒有生命的氣息,但這個地方,似乎盤踞著某個更為可怕的存在。想到這,楊開的後背頓時起了一層ji皮疙瘩。深吸一口氣,憋住唿吸,卡賓槍的槍口筆直的瞄準了正前方。「進攻!」bào喝過後,楊開整個人已經如機簧一般,斜著躍進了喇叭口。落地的剎那,直接一個前滾翻,單膝跪地,槍口在一秒鍾內轉了九十度。九筒此刻也殺了進來,背對著楊開,散彈槍瑟瑟抖動。未幾,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牙齒直打顫。楊開垂下槍口,臉色鐵青,一句話也沒說。怎麽迴事?這是兩個人共同的疑問。視野裏,到處都是動物的屍體,粗一估量,約摸有三十多隻。大的有棕熊,小的有豺láng,野豬,麅子。地上偶然有幾灘醒目的血跡,但並不算多。這些野shou的屍體是零散著分布的。高高隆起的雪地上,除了腳印之外,還有十多條被壓塌了下去的溝壑。這溝壑一會兒彎,一會兒直,像是一個人拖拽著巨大的行李,來迴轉了幾圈,再離開了一樣。「指戰員……」九筒歪過腦袋,眼中寫滿了恐懼。「別慌!」楊開盡量壓製著內心深處湧出的qing感波動:「你留在原地,我走幾步看看。」說完,他站起身,舉著卡賓槍,輕輕地抬起腳,神色戒備的走向了那隻最大的屍體:棕熊。棕熊的身子一半埋在了雪堆裏,隻露出了頭和上半截肢體,但楊開還是發現了異常之處。這隻熊渾身上下似乎沒有半點傷害,但整個腰和胸腔,卻似乎瘦了一倍多。一個大腦袋,配上如此扭曲瘦小的身子,真是有些不倫不類。就仿佛被食品加工廠擰成麻花,再灌進香腸裏一樣。更可怕的是,它的兩隻眼睛翻得隻剩下了眼白,而且高高鼓起,差點便要爆出來了,周圍還有幾個爪印和小坑,顯然是棕熊垂死掙紮的時候留下的。看到這,楊開緊緊皺起了眉頭。他知道,棕熊是陸地上體型最大的哺ru動物,號稱叢林霸主。據說,野外生存的成年公熊,體重可以超過十個人類的總和。它們嗅覺靈敏,氣力驚人,前爪的揮擊可以擊碎野牛的脊背,而且可以連續揮出好幾下,將獵物生生砸扁。他實在想不通,這樣一隻大傢夥,怎麽會無聲無息的死在這種地方。而且還是如此悽慘的死法?到底是誰,有能耐殺得了它?而且是如此的迅速,瘋狂,狠毒?右手慢慢離開了棕熊的皮毛,楊開決定去看看別的屍體。其他動物所遭受的厄運,基本和這隻棕熊大同小異。一個個身體僵硬,又細又長,像是被一道道jing心打造的鋼圈,活活箍死了一樣。棕熊算是幸運的了,有幾隻豺láng,眼珠子甚至直接噴了出來,掉在了遠處的雪地裏,隻剩下了兩個流滿黑色血漿的眼窩,這是qiáng大的顱壓造成的。形成顱壓的原因,正是被過度積壓的胸腔。看來,這群守株待兔者,是在等待獵物上鉤的過程中,遭到了意想不到的襲擊,而且是gān脆果斷,沒放過一個喘氣的。聯想至此,楊開的視線再次落到了雪地裏那深深地溝壑上。你到底是誰?他喃喃。鵝毛般的雪花簌簌地往下落,覆蓋在了楊開的雨披上,如同柳絮。銀一樣的白,玉一樣的潤。一朵朵、一簇簇,紛紛揚揚、冉冉飄落,閃著寒冷的銀光。「楊開,有qing況嗎?」陡坡上,獨眼龍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楊開的沉思。楊開再次環視了一下這個詭異的空間,這才對九筒點了點頭。「都上來吧!沒事。」九筒拄著散彈槍,喊道。他可沒楊開那麽矯qing,思前慮後。既然這裏的野shou都死了,那就死了唄,還管那麽多gān啥,死了總比活著禍害人好。不一會兒,小組裏的人全部聚集在了喇叭口。看到滿地的動物屍骸,無不是膛目結舌。「這些都是被你們gān掉的?」趙勇德腦袋都勾起來了。「哼,我有那麽大的本事嗎?」楊開頭也不迴的反問了一句:「況且你剛才聽見槍聲了嗎?」「沒……」趙勇德實話實說。「那這些猛shou……」陳天頂的眉頭擰了起來。「我說出來你們信嗎?」楊開苦笑道:「剛才和九筒上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我還特地檢查了一遍,大大小小的野shou,無一活口,連屍體都僵了。」「奇了怪了。」沒等楊開說完,陳天頂就已經走到了一具屍體旁,伸出兩隻手指,上下挑動著翻開。而華伯濤則眼睛一眯,走到了那些s型的溝壑前,沉默不語。「華教授,這些動物,似乎是被什麽東西緊緊纏死的。」楊開蹲在了華伯濤的身邊,說道。「你們來看!」這時,陳天頂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他好像發現了什麽。楊開聞言,趕忙走了過去。華伯濤也拍了拍手上的雪屑,緊隨其後。陳天頂所指的,是一隻體型不大的野豬,它雖然被白雪所覆蓋,但還是讓陳天頂死命拽了出來。又是一個被箍死的倒黴傢夥,但和其他動物不同的是,它的體表覆蓋了一層半透明的液體,這種液體黏糊糊的,沾了陳天頂滿手都是,他在雪地裏擦了幾次,都沒擦掉。就像是某種膠體。而且是一種散發出濃烈惡臭的膠體!臭到後麵的趙勇德,劉雨薇等人紛紛捂住鼻子,避之不及。隻有華伯濤和陳天頂默契的對視了一眼,臉色同時黑了下來,就像是太陽被烏雲遮蔽,人間頓時陷入黑暗。「這是蟒蛇!」陳天頂的麵部肌rou抽了一下,連青筋都露出來了。任何一個擁有正常興趣愛好的人,都不會對蟒蛇這種噁心的東西產生好感。「不!」華伯濤斷然否定。良久,他才嘆出一口氣來:「是巨型蟒蛇!」華伯濤的話宛若一顆重磅炸彈,在眾人身邊炸開。哪怕是獨眼龍,石頭,這些個百戰老兵,都暗地裏捏了把冷汗。什麽叫巨型蟒蛇,這不是純粹把人往死路裏推嗎?一邊想著,一邊看著雪地上那些溝壑,難道,這些就是蟒蛇爬行的時候留下的痕跡,要隻是如此,我滴個乖乖,這玩意得多大呀?「華教授,你肯定是蟒蛇?」楊開驀的問道。在他的認知裏,蟒蛇都是喜熱怕冷的動物,一般都是出現在亞馬遜雨林。而一旦溫度下降,蟒蛇的軀體就會麻木,如果低於5攝氏度,甚至會立刻死亡。但大興安嶺現在是什麽溫度?零下三十度,一度不多,一度不少。試問這樣的溫度,蟒蛇能活下來嗎?它可不像大家這樣,帶著護目鏡,穿著蘇聯的西伯利亞防寒套。要真的穿了,楊開gān脆挖個坑,自己跳下去算了。「我不肯定,因為這之中存在矛盾。但我想,這個殺手,絕對是一條蛇,一條巨大無比的蛇。」華伯濤縝密的說道。「多大?」楊開雖然心裏有了底子,但還是需要一個準確的數據。「水桶粗細。」華伯濤說道。「什麽?」楊開瞪大了眼睛,水桶粗細,那他媽還是條蛇嗎?「別驚訝,從剛才的那條溝壑就可以看出來。」說著,華伯濤指了指雪地:「這條溝壑的顯著特點就是,塌下去的地方都半圓形,所以,溝壑的寬度,大致就能代表這條蛇的粗細。」「我滴個親娘祖宗,遇到蛇jing了!」趙勇德臉色一白,踉蹌了好幾步,就跟唱戲的踩小碎步似的。「菩薩保佑,菩薩保佑。」他打著哆嗦。眾人亦在此時連連環顧四周,生怕那條大蛇還在附近,一個翻身,就能把自己吞進肚子裏。「華教授,你先前提到的矛盾,是溫度嗎?這種溫度,蟒蛇根本無法存活。」楊開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聰明!」華伯濤投來了欣賞的目光:「我先來給大家解釋一下。所謂蟒蛇,是當今世界上較原始的蛇種之一。蟒蛇食xing常以小麂、小野豬、兔、鬆鼠和家禽等為食;胃口大,一次可吞食與體重相等重或超過體重的動物。一般qing況下,是於夜間活動捕食,以突然襲擊咬住獵獲物。用身體緊緊纏住,將獵獲物縊死,然後從獵獲物的頭部吞入。」「你們看!」說到這,他伸手一指:「這些屍體表麵都有嚴重的纏繞傷和血痕,再加上s型的溝壑,無一不表明,襲擊者是一條類似於蟒蛇的蛇類。至於那頭野豬身上的黏液,應該是它的胃液。」「胃液?」楊開愕然。「對,胃液。」華伯濤點頭:「很可能是先開始,這頭野豬被縊死後,整個吞進了肚子裏。但出於某種原因,或者是這頭大蛇感覺自己吃飽了,於是又把它吐了出來。這些黏液,就是在通過消化器官時,從腸胃上刮下來了。不知道你們發現了沒有,在野豬的一條腿上,還有腐蝕的跡象,很顯然,在大蛇肚子裏的那段時間,這條小腿已經被消化一些了。」聽了他的話,再看看野豬那條像是被硫酸燒過的小腿,眾人都有一種噁心yu嘔的感覺。「那華教授,你能判斷出這條蛇的名字嗎?」楊開問道。華伯濤沉吟了許久,唿出一口氣來:「我懷疑是白蚺。」「白蚺?」楊開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這是什麽東西,它和蟒蛇有區別嗎?」「蚺和蟒都屬於蛇的類型之一,不同的是,蚺是胎生,蟒是卵生。而且相比之下,蚺要比蟒巨大的多。」華伯濤淡淡的說道。「白蚺就是屬於蚺科的一個品種,但目前已滅絕。據英國皇家博物館資料統籌,世界上最大的蛇,並非亞馬遜雨林的森蚺,而是這種白蚺。白蚺十分稀少,但個頭卻特別巨大,是森蚺的兩倍。通常在五百斤左右,比成年男子的軀gān還粗。」「白蚺生xing喜冷,通常棲息在淺水區和冰層裏,捕食水鳥、gui、水豚等,有時甚至吞吃長達三米的凱門鱷。攻擊時,白蚺會把凱門鱷緊緊纏繞,直到它窒息死亡,然後整條吞下去,以後連續幾個星期都不用進食。等消化完後,它會繼續出來覓食。」華伯濤一邊說,一邊用簡單的肢體動作,來豐富自己的描述。不可否認,華伯濤的演講十分jing彩。但楊開聽到一半,就聽不下去了。因為他總感覺,小組會和這頭大蛇遇上。他甚至聯想到這樣一幕qing景: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冷風嗖嗖的chui著。碩大的森林裏,隻有幾個帳篷還露出淡淡的光暈。帳篷裏的人,因為白天太過勞累,到了此刻,已經相繼窩在睡袋裏入眠。就連放哨的士兵,也是昏昏沉沉。忽然,一條龐然大物借著夜幕的掩護,從樹梢遊走了過來,緊接著,就張開大嘴,將士兵整個兒吞進了肚子裏。然後吐著信子,鑽進了帳篷……想著想著,楊開的汗毛孔就炸開了。自己的附近,有一條體積難以想像的大蛇溜達,無論是誰,都不會再睡上安穩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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