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開也終於明白了,周衛國這樣做的理由。他是要用自己的生命,捍衛一個男人該有的尊嚴,為慘死的妻子,妹妹,女兒,討一筆血債。劉雨薇哭了。陳天頂和張鶴生相顧無言。獨眼龍的嘴唇咬出血來。趙勇德抽出匕首,瘋狂的在冰麵上亂砍,一邊砍,一邊怒吼著罵爹罵娘。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特有的方式,祭奠著這位曾經的朋友。「嘩……」呆立片刻之後,楊開猛地拉下槍栓,對著天空連連開槍,直到一匣的子彈都打完了,這才罷手。空氣中滿是煙硝味。「兄弟們會唱歌嗎?」楊開的聲音在冰原中響起。「什麽歌?」獨眼龍扭過腦袋,鋼盔下的眼睛犀利而有神。「從軍歌!」楊開喊道。「媽的,老子剛進隊伍,就會唱了。」「那我起調子了!」楊開說道。「嗯。」眾人點了點頭。「君不見,漢終軍,弱冠係虜請長纓!」楊開單手握拳,用嘶啞而又滄桑的語調唱道,嗓音的磁xing,再加上歌詞的豪邁,立刻引起了幾名老兵的共鳴。獨眼龍,九筒,石頭紛紛坐在地上,輕輕地和著旋律。就連趙勇德也停止了劈砍冰麵,愕然的站起身來,閉上眼睛聆聽,最終,忍不住跟著唱了起來。盡管他的嗓子五音不全,但卻讓整首歌的中國軍人氣概更上一層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唱到這一句時,華伯濤和張鶴生甚至看見了大漢名將霍去病和班超,率領王師,為了民族安危,和數倍於己的匈奴人決一死戰盛景。「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楊開越唱越激動,歌詞更是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了在祖國遭受日本人侵略,對男子漢保家衛國的規勸。這使得眾人在這片零下三十多度的地方,無不熱血沸騰,慷慨激昂。先前周衛國的死,也轉化成了大家的鬥誌,雄糾糾,氣昂昂的朝著大興安嶺進發。「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一唿同誌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齊從軍,淨胡塵,誓掃倭奴不顧身!」這首歌唱了多少遍,沒人數過。隻知道它不停的在蘇不拉的冰湖上響起,一行人就這樣扛著槍,拖著行李,正對著肆nuè的寒風,艱難前行。第五十三章 狐狸大仙風很大,夾雜著或大或小的碎雪顆粒,如雹子般砸在人臉上,一陣陣刺痛。不一會兒,張鶴生頜下的鬍子就結了冰,眾人的肢體也產生了一種僵硬,難以伸展的感覺。此刻,楊開也逐漸明白了陳天頂的顧慮所在,在這片極寒之地,憑意氣用事,是走不了多遠的。他甚至在懷疑,如果現在誰內急了去尿尿,會不會剛撒出來,半道就連著命根子一塊凍上了。這樣的結果,一定很悲劇,想到這,他qing不自禁的笑了出來。「大家把領子拉上,扣好了。我覺著這風兒玄乎的很,一個勁的往脖子裏灌。」楊開說道。「嗯!」聽了他的話,眾人依樣照做,還真覺得有所緩和。最先支持不住的就是華伯濤,一方麵是年齡大,一方麵是身體虛,最後隻能被張鶴生攙扶著走路。要說這道士還真有點能耐,不服也不行。走到現在,連楊開都有些累了,唯獨張鶴生一張臉雖然結了冰,但卻依舊步伐矯健,不快不慢,給人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鍾,眾人終於跨越了漫長的蘇不拉湖,到達了大興安嶺的陡坡。來到了這裏,楊開才知道了什麽叫壯觀。不是一棵兩棵,而是大片大片的落葉鬆拔地而起,有的樹,甚至要幾人環抱。雪花,在密林裏簌簌下落,踩上去咯吱咯吱響。「大興安嶺是是內蒙古高原與鬆遼平原的分水嶺。北起黑龍江畔,南至西拉木倫河,有大麵積多年凍土區。該地區覆被著茂密的森林,野生動物豐富,有鹿、麋、貂、山兔及許多毛皮shou。也有棕熊,野豬,雪láng,斑點豹等猛shou。因為其地質上的特殊原因,千百年來,少有人類涉足。而在這附近起家的鮮卑族人,契丹人,更是將這裏奉為『拉瑪卓gān』,翻譯過來的意思大概就是『神的禁區。』,在他們的典籍中,有許多關於大興安嶺的神話傳說,流傳最廣的,莫過於在這座山嶺上,住著一個狐狸大仙,每個禮拜,都需要一個嬰兒作為貢品給它享用。照做了,就能保證鮮卑人風調雨順,但如果違逆了它的旨意,這個狐狸大仙就會勃然大怒,破壞鮮卑人的生產,讓所有進山打獵的鮮卑人有來無迴。直到有一天,一個孩子的爸爸,為了避免自己的兒子成為盤中餐,主動請纓,去剪除這個妖魔。他和狐狸大仙打了三天三夜,終於消滅了它。人們紛紛舉手言歡,為勇士慶祝。但可怕的是,就在狐狸大仙死後的第七天,這名勇士的屍體出現在了部落首領的家門口,屍體被開膛破肚,血rou模糊。與此同時,更有人深夜裏聽見狐狸的笑聲。大家紛紛傳說,是狐狸大仙活過來了,要讓鮮卑族付出代價。部落首領見大事不妙,趕緊帶領所有人上山,祈求狐仙和山神的原諒,並主動為狐狸大仙建造了一間廟宇,從此,鮮卑族世世代代都將狐狸當做他們的圖騰,直到這支族落徹底消失於歷史的長河。他們的部落首領更是相信,臨死前,將墓地建造在大興安嶺裏,靈魂可以得到狐狸大仙的庇佑,藉此升天。這也是大興安嶺雖然渺無人煙,但卻有不少價值連城的契丹,鮮卑王陵寢的原因。」華伯濤一邊走,一邊給大家做著詳細的介紹。整句話從頭到尾,說的沒有絲毫停頓和猶豫。這也從另一方麵印證了華伯濤的博學,所有知識都在腦子裏儲存著,需要的時候信手拈來。「這些少數民族真是可笑,竟會將一隻狐狸奉為神靈,一代傳著一代,兒子拜了孫子拜。」楊開搖了搖頭:「而且從故事裏可以聽出,那隻狐狸大仙,不但不是什麽仙兒,還是徹頭徹尾的妖孽!」「嗬嗬!」華伯濤笑了笑:「蠻夷之族,歷來都是欺軟怕硬,反覆無常之徒。我想,之所以鮮卑人會對一隻狐狸如此卑躬屈膝,這隻狐狸絕對有它的獨到之處。就比如小日本,唐朝時期,我們國土qiáng大,他們馬上屁顛屁顛的來朝賀稱臣。而清朝以後呢,我們內憂外患了,小日本立馬就變了臉,恨不得一口就將中國給吞了,也不管吃下吃不下。」「嗯,是這個道理。」楊開贊同的點點頭。「好了,你倆也別在狐狸這倆字上扯淡了,先看看下麵的路該怎麽走吧!」前麵帶路的陳天頂停了下來,摘下小皮帽,吐出口熱氣。「怎麽了,有qing況?」楊開第一意識就是拽下槍。看到他的動作,陳天頂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這事兒,槍解決不了。」說完,伸出腳,用腳尖點了點前方。那裏,兩邊都是落葉,隻有中間一片gān淨的地方,搭著厚厚的雪,稀稀鬆鬆的。「看出問題來了嗎?」陳天頂饒有興趣的瞥了下楊開。「沒……」瞪了半天眼珠子,楊開還是看不出那片地和自己腳下的雪地有什麽區別。「再看看。」陳天頂似乎想考較一下楊開。「還是看不出來。」端詳了片刻,楊開放棄了努力。白花花的雪地,把他的眼睛都快看瞎了。「是有問題,這塊地絕對有問題。」一旁的華伯濤開了口,隨即後怕的鬆了口氣,對陳天頂投來了讚許的目光:「還是陳老闆眼毒,不然咱們很有可能會招了道兒!」「你們就別打啞謎了,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楊開簡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華伯濤走上前去,用手對著兩邊指了指:「你看見了嗎?在這條路上,有很多動物的腳印,但是到了這塊地方,卻全都分岔了。也就是說,它們都沒有從這裏經過,而是從兩邊繞了過去,也正因為如此,這塊地才會如此的gān淨。」「別說,還真是這樣。」楊開眼睛一亮,的確,陳天頂前麵的地方太gān淨了,gān淨的令人生疑。而在兩邊的落葉中,卻殘留著不少踩下去的動物腳印。「但它們為什麽會繞道呢?」楊開問道。「我一直相信,動物在某些地方,警惕xing比人類要高得多,它們可以輕易地察覺到危險和陷阱。」華伯濤目光炯炯的說道。「這就是個陷阱!」陳天頂附和道:「但不是人工的,而是自然形成的。」說到這,他彎下腰,從周圍撿了一根長長的樹枝,cha入了前方的雪地。楊開的眼睛一直盯著這樹枝。很快他就發現了,隨著陳天頂手腕的用力,樹枝一直在被壓下,直到就露出了一個頭。「還能更深,這根樹枝長度不夠了。」陳天頂抽迴了手,拍了拍手套上的碎屑:「如果你一腳踩下去的話,估計連腦袋瓜子都埋到雪裏了。」「嘶……」楊開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有了這件事,大家再也不敢大意。俱個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的照著地圖,在密林間穿行。「穿過這道坎兒,就會有一個天然的高地,高地下是理想的避風口。今晚,我們就在這裏紮營。」陳天頂指著地圖說道。「好的。」楊開點了點頭。「那就這樣,我們走快一點吧,看天色,下一輪山風為期不遠了。」陳天頂打了個寒戰,說道。「噠噠噠……」就在這時,密林間突然傳來了一陣槍聲,聲音清脆,在空曠的雪地裏像氣球般『啪』的一下炸開,驚起了一隻隻飛鳥。聽見槍聲,所有人不約而同的趴了下來。楊開,獨眼龍幾個帶槍的更是扣下鋼盔,單膝跪在雪地上,背對著背,將槍口指向了四麵八方。第五十四章 四隻眼睛林子裏,靜悄悄的。隻有來迴起伏的迴音,飄散在耳膜裏,詭異莫名。片刻,楊開的鼻子嗅了嗅,然後轉過頭來,當瞧見趙勇德衝鋒鎗口上那升起的白霧時,臉立馬就黑了。那個傻傢夥還呆呆的站在那裏,保持著開槍的動作。張著嘴,瞪著眼,連右手的食指還勾在扳機上,沒有放下。這一切證明,先前的槍聲,完全是一出鬧劇。而始作俑者,正是趙勇德。「趙勇德,你他媽瘋了,好好地開什麽槍!」楊開罵了娘,要不是敵我qing況不明,他真恨不得立即提起槍托,給這個莽撞漢子一頓猛砸。「不……不……」趙勇德嘴巴抽搐:「左邊那棵樹後麵有東西,我看見了!」「有東西?」楊開的眉頭皺了一下:「你確定?」「俺真看見了,那東西,那東西好像有一張臉,長著四隻眼睛,正躲在樹後麵瞧著俺,俺這一害怕,就他娘的走火了。」趙勇德哭喪著臉,用近乎於哭的腔調說道。一張臉,四隻眼睛?不知道為什麽,當聽到這句毛骨悚然的話時,楊開的心在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就連唿吸,都比先前困難了許多。他側過臉,觀察了下旁人,發現大家的表qing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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