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降到了冰點。人群中,隻剩下了粗重的喘氣聲。楊開相信,趙勇德沒有說謊,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說謊的必要。既然如此,那他看見的究竟是什麽?又是怎樣的一種東西,會讓一個連死都不會皺眉的鐵血團長,差點哭出聲來。難道他看見的,真是一張臉,一張長著四隻眼睛的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沉默了良久,楊開決定去探探底兒,於是他做了個手勢。幾名教導隊士兵自然明白他手勢的含意,獨眼龍端起狙擊步槍,戒備在原地。而九筒和石頭則同時湊到了楊開的身邊。「組長!」「老隊形,一左一右,兩邊包抄,我從中間cha過去。」楊開手掌翻轉,壓低著聲音說道,生怕驚動了那個神秘的東西:「遇到不對的,無條件開槍。但要記住,凡事留個心眼,別傷著自己人。」「好!」九筒翹起大拇指,提著散彈槍,石頭抽出手槍,深一腳淺一腳的散了開來,而楊開則把m1卡賓槍平舉至胸,用靴子踩著積雪,沿著直線前進。眼睛,絲毫不敢偏離槍上的機械瞄具。終於,三個人呈正三角形,推向了趙勇德口中的那棵樹。樹gān上,滿是密密麻麻的槍眼,蒼老的樹皮,被打的四處亂飛,滿地都是。楊開深吸了一口氣,使了個眼色。而九筒和石頭則咽了口唾沫,然後點了點頭。「上!」一聲喊叫。三人同時行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到了大樹的背後,但結果卻是差點撞到了一起,因為那裏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什麽qing況?」不遠處,華伯濤和陳天頂緊張的問道。「什麽都沒有,虛驚一場!」楊開唿出了那口一直緊憋著的氣,做了一個安全的動作。聽見楊開報平安,眾人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轉而用一種責怪的眼光看向了趙勇德。「不可能呀,我真的看見了。」趙勇德口不擇言的解釋道,差點急的跺起了腳。「哼,那你就自己指給我看吧!」楊開招了招手:「大家過來,沒事兒。」於是,眾人一齊走到了那棵樹的周圍。如楊開所言,別說是那裏,就算是附近的大樹都轉遍了,什麽都沒有。「這……這……剛才就在這個位置。」趙勇德一邊指著手,一邊勾著頭上下張望,企圖找到證明自己說法的東西。「剛才?那現在呢,長翅膀飛了?」九筒吊兒郎當的調侃道。「你要相信我……我看見了。」趙勇德還想解釋,卻被楊開一口打斷。「繼續趕路吧,你眼花了。下次注意點,別一驚一乍的,大家的神經繃的都很緊,經不起折騰。」楊開白了他一眼,按下了槍的保險,重新背在了肩膀上,走向原路。眾人見狀,紛紛折返。隻留下華伯濤和趙勇德還停留在原地。「怎麽不迴去?」看著麵色羞紅的趙勇德,華伯濤似笑非笑。「我……唉!看來我真的看錯了。」趙勇德嘆了口氣。「嗬嗬,沒事。一個人長時間不休息,會產生視網膜混亂,看錯了東西也很正常。」「老教授,你不一塊兒走?」趙勇德有些詫異。「嗯,你先走吧,我歇口氣,就來。」華伯濤蹲下身子,用手在布滿彈孔的老樹下細細的摸索,像是在尋找著什麽。「哦,好好。」趙勇德小ji啄米似的狂點頭,然後將衝鋒鎗別在屁股後。小跑著跟上了人群。剝開一片積雪,一個手掌大小,類似於楓葉模樣的趾印慢慢清晰開來,華伯濤的眼神中電光一閃,整個佝僂的後背都震了一下。之後一句話也沒說,裹了裹大衣,走向前方焦急等待的楊開等人。當然,他並沒有看見,就在背後的第四棵樹上,一張神秘的麵孔再次浮現。這張臉窄鼻,短口。五官的間隙,布滿了一道道縱橫jiāo錯的藍色條紋,最為引人注目的,莫過於那上兩顆,下兩顆,整齊排列著四隻眼睛。風雪中,這四隻眼睛輪流眨了眨。隨即發出一聲輕微的竊笑,探出毛茸茸的雙爪,鬼魅般的攀上了樹頂……第五十五章 紮營十多分鍾後,眾人到達了地圖中的避風口。楊開下令建立營地、埋鍋造飯,其他的事等明天再說。搭帳篷也是件技術活兒,這種帳篷是美國人發明的,其原理大概和傘差不多,蒙古包的形狀,中間有個推上去的東西,一推,整個帳篷就撐開了。小隊裏有九個人,因為男女有別,楊開一共搭建了四個帳篷,左邊的帳篷住三個,右邊的三個,中間的兩個,最後一個留給了劉雨薇。搭建完帳篷後,眾人分頭在附近收拾了一些木頭,粗壯的就用槍托釘在了地上,纏上先前的降落傘繩,將四個帳篷固定住,防止被風颳走。至於那些還沒胳膊粗的樹枝,就被聚在了一起,用於待會做飯用。原本以為,折騰了一整天,這下吃飯了,終於可以安穩了。但眾人卻沒料到,在這大興安嶺,就連吃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因為他們帶來的罐頭,都上凍了。「有點麻煩……」看著手中硬如磚塊的罐頭盒子,楊開有些啼笑皆非。他相信,這東西能當暗器用了。「先生火吧!」華伯濤蹙了蹙眉:「等火勢大了,大家把罐頭集中在一塊,燉了燉,等燒化了,再拿出來吃。」幸好,k號口糧的包裝裏附贈了小勺,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至於做飯的容器,在苦思冥想之後,楊開尷尬的貢獻出了自己的頭盔,也對,這東西是純鋼的,倒是能湊合著用。眾人把木材排成了一個圈,在中間放了點固體燃料,噗嗤一下就點上了火。軍統給的東西的確很實用,這種燃料在零下三十多度的環境裏,一點就著,而且燃燒的勢頭還挺旺,藍色的火苗一個勁的往上竄。不一會兒便烤gān了木材,帶著它們燃燒了起來,不時發出劈啪的聲響。楊開找了兩個帶叉口的樹枝,將洗gān淨的頭盔固定在上麵。然後吩咐大家各自拿出匕首,把罐頭裏的午餐rou撬出來,咚咚咚的扔進頭盔裏,燉了起來。雖說這種烹飪簡直就沒有絲毫亮點,但片刻,融化的午餐rou,還是帶著絲絲升騰的香氣,勾起了眾人肚子裏的饞蟲。楊開見狀,又借過華伯濤的瑞士軍刀,起開幾個罐頭,撬了進去。「嘿嘿……」聞著味兒,趙勇德搓著手,不停的傻笑。「笑什麽笑?」楊開白了他一眼。「好吃,好吃……」趙勇德眼睛都放了光。「嗯,待會大家都有份,就你沒份。」楊開詼諧的說道:「一餐不給吃飯,懲戒你剛才的謊報軍qing。」「下次再有,直接把你丟在這鳥地方,自身自滅去!」「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嗎?」趙勇德嘀咕著嘴說道:「小氣鬼!」「你說什麽?」楊開的聲音加重了幾分。「沒說什麽。」趙勇德吐了吐舌頭,惹得旁邊的劉雨薇笑出聲來。火越燒越旺,將圍在旁邊的人臉蛋映的通紅,眼看著燉得差不多了,楊開便小心翼翼的取下了火苗上的頭盔,擱在了雪地裏,頓時,頭盔的周圍噝噝的灸出了一個黑色的圓坑,這樣也好,間接吸走了頭盔上的溫度,免得燙手。飢腸轆轆的眾人此刻已經等不及了,一個個拿起空罐頭盒子,爭搶著將頭盔裏的午餐rou往裏麵塞。「唔……好燙……」劉雨薇眯起眼睛,說道。「嗬嗬,慢點吃,不著急。」楊開淡淡的往手中的食物上chui了口氣。趙勇德卻不理他們這一套,直接就往嘴裏倒,連咬幾口的功夫都省下了。「這rou太軟,沒嚼頭。」陳天頂一邊吃一邊說道:「明天早起來,我帶大家去溜溜,看看能不能抓到現成的獐子,做頓大餐。」「陳老闆,這附近有沒有野shou之類的。」楊開問道。「野shou?」陳天頂手上的動作頓了一頓。「嗯,我就是問問,好有個防備。據說有些食rou動物是晚上出來活動的……」楊開yu言又止。但陳天頂和華伯濤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哦,原來你是說這個。不錯,小子,果然心思縝密。」陳天頂點點頭:「按常理說,是沒有的。因為我們現在正處於大興安嶺的外界,這裏動物少,越往裏走,會越來越多。動物多了,猛shou也就多了,它們都是跟著食物源走的。」「不過……」說到這,他話鋒一轉:「這也並非是絕對的,不排除某些傢夥在裏麵搶不到獵物,來外麵碰碰運氣。比如上一次,我遇到的那頭棕熊。」「那看來,我們還是做點準備為好,晚上有個守夜的,防止出事。」楊開沉吟片刻,說道。「嗯!」陳天頂同意道:「守夜人安排四個吧,分成兩批,輪流換班。一個人,難免有個閃失。」「就這麽辦,第一批我和九筒,第二批獨眼龍和石頭。」楊開說道。「兩批的話,你們睡不了多久,第二天趕路是個問題。」張鶴生cha了句:「再加一批吧,第三批我一個人就夠了。」「一個人?」楊開皺了皺眉。「我解決不了的東西,再加上一個,也是白搭。」張鶴生自信滿滿的說道。「那好,麻煩你了。張道長。」楊開覺得,這個道士還是挺關心小組的。「不客氣。」張鶴生微微的頜首。吃完東西,陳天頂展開了地圖:「各位,明天的時候,山風會停止,所以我們需要乘著這個有利條件,多趕些路。初步計劃是拔營,然後在huáng昏前到達大興安嶺的第一個關卡:獵人墳。」「獵人墳?」楊開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是的,這是當地人取得名字,簡而言之,就是獵人們的墳地。」陳天頂解釋道。「這名字很不吉利。」楊開無端的生出了一股壓迫感。「嗯,到了那裏你就會發現,漫山遍野,到處都是墳地,有名字的,沒名字的。」陳天頂說道。「那墳地都是哪來的?」楊開在想,好端端的,為什麽會把墳地葬在這種寒冷的地方,難道這些人也希望靈魂被那個狐狸大仙超度升天?「剛不是說了嗎?都是來往獵人的。」陳天頂把腰上的小葫蘆在火上烤了烤:「大興安嶺有寶貝,有皮毛,有人參,這都是眾人皆知的。人嘛,都是為了一個利字,一旦bi急了,誰都會鋌而走險。」說到這,他一攤手:「結果可想而知,幸運兒畢竟在少數,絕大多數投機者都搭進去了。如果死者是本地的,他們家人還會給立個碑什麽的,不是本地的,直接一丟。久而久之,這裏就成了亂墳崗了。不過,有墳沒墳也沒多大差別,再深的坑,野shou們都能給你刨開,把屍首拽出來吃了。」「所以,我說這是咱們翻過大興安嶺的第一關!」「第一關?」楊開咋舌:「難道還有第二關,第三關?」「嘿嘿,你算是問對人了。」陳天頂樂嗬嗬的往喉嚨裏送了口烈酒:「要想安然無恙的翻過這大興安嶺,咱們需要經過四重考驗,但是通常隻需要經過前三個考驗就行了,因為第四個很玄乎,行蹤不定,遇到的人很少,或者說,遇到的人,基本上都死絕了。」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