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沈福喜打算先過去看看薑四娘,可她正準備出門,小黑立馬就叼著球纏上來。


    “小黑乖,你在房裏等我一會兒,我去看看阿嫂再來陪你玩兒。”沈福喜可不敢帶小黑去薑四娘那邊,古代沒有完善的檢查和防疫手段,她怕小黑會影響薑四娘腹中胎兒的健康,所以最近都拘著小黑,不許它再去沈昱靖的院子。


    小黑聞言蹲坐下來,叼著球歪著頭,可憐巴巴地看著沈福喜,它也許聽不懂沈福喜全部話的內容,但能明白她這會兒不是帶自己出去。


    沈福喜安慰地揉揉小黑的腦袋,從荷包裏拿出肉幹喂給它,轉身剛出門就看見沈昱靖腳下生風地直奔趙氏的屋裏去了,居然連自己都沒看見。


    她不免伸長了脖子朝正房那邊看去,不多時,便見阿阮等人都退了出來,看樣子阿哥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兒要說?


    沈福喜猶豫片刻,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等下人們都出去之後,躡手捏腳地溜進外間,藏在折扇門後偷聽屋裏說話。


    隻聽趙氏的聲音隱約傳出來道:“……通房侍妾是亂家的根本,你跟阿薑感情好,阿娘高興還來不及,也不會去做那惡人。阿娘隻盼你不要因為新婚燕爾,一時頭腦發熱便說下這等大話,今後再食言而肥。”


    通房侍妾幾個字讓沈福喜略有些警覺,耳朵緊緊貼在折扇門上,聽趙氏話裏的意思,沈昱靖是來表決心的?不免心下驕傲,自己的阿哥果然與旁人不同。


    沈昱靖的聲音稍大,聽起來十分清晰:“阿娘放心,咱家也是有女兒的,將心比心,若是以後妹婿敢弄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進門,我也不會放過他的!阿爹和我都沒有,正好有理由收拾他,揍到他不敢這樣為止。”


    沈福喜聽得心裏一熱,眼淚都差點兒被感動出來。


    “胡說什麽。”趙氏被兒子逗笑,抬手在他額頭上敲了一記道,“阿陸才不是那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呢,他當初來跟你爹說,要等金榜題名再來咱家提親,要靠自己的本事讓福喜以後也能過上好日子呢!”


    趙氏之前從未想過要這麽早給女兒定親,當時也是無奈之舉,她心裏未嚐沒打過等官家定親之後,實在不行再找機會悔婚的念頭,但通過這段時間對陸雲景的細心觀察,她卻越來越喜歡這個準女婿,覺得阿翁的眼光還是挺靠譜的。


    沈福喜剛才的滿心感動這會兒都成了驚嚇,站在折扇門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什麽叫陸雲景要在金榜題名後來提親?我才六歲啊親,他有戀童癖不成?平時看著挺正常一個少年,這到底是多久忘吃藥了!


    這會兒屋裏人的話題似乎已經告了一個段落,沈福喜怕被發現,不敢再繼續偷聽,想悄悄退出去,卻差點兒被身後不知什麽時候跟來的小黑絆了個跟頭。


    好在小黑嘴裏叼著球,沒有發出聲音,沈福喜衝它一招手,主寵兩個就做賊似的溜了出去。


    一路朝花園溜達過去,沈福喜心不在焉地給小黑拋了幾次球,心裏亂糟糟的都是剛才趙氏和沈昱靖的話,陸雲景好端端的為什麽要來提親?聽阿娘和阿哥的意思,似乎也是默許了不成?


    她氣哼哼地在地上踢了一腳,這見鬼的古代。


    小黑似乎也感覺到了主人心情不好,乖乖地叼著球跟在後麵,也沒有如往常那樣纏上去鬧著要玩兒。


    晚上,沈福喜難得地失眠了,在炕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翻身趴在炕沿兒上輕聲喚道:“小黑?”


    小黑耳朵抖了抖,一骨碌爬起來,悄無聲息地跑到炕邊,駕輕就熟地跳上去,臥在沈福喜的身邊。


    沈福喜伸手摟住它的脖子,把臉埋進它密實的毛中,喃喃自語道:“小黑,你說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呢?”


    小黑老老實實地被抱著,嗓子裏發出低沉又溫柔的嗚嗚聲,像是在安慰小主人。


    沈福喜心裏壓著這件事兒,所以一連好幾日都沒去書房,也沒去陪薑四娘說話,每日自己悶在房裏也不知在做什麽。


    沈昱靖覺得奇怪,這天午膳時候特意過來,伸手摸摸沈福喜的額頭道:“這幾天不舒服麽?怎麽這樣老實地待著,阿陸今個兒還說起好幾日沒見你過去書房呢!”


    沈福喜聞言差點兒跳起來,滿臉驚疑地看著沈昱靖道:“他好端端的幹嘛問起我!”


    “你這是怎麽了?”沈昱靖越發覺得妹妹有些奇怪,“以前你每日都去書房,這幾天都沒去,阿陸問問又怎麽了。”


    說不定就是我以前去的太多,沈福喜腹誹著,可轉念一想兩個人馬上就要下場考試,有什麽事兒也不該這個節骨眼兒上提,便胡亂找了個借口道:“我這幾日收拾南下的東西呢,就沒過去。”


    沈昱靖揉著妹妹的腦袋道:“你也用不著帶太多東西過去,那邊離海邊近,西洋的什麽好玩意兒沒有,好多比京城的還要好呢!”


    沈福喜胡亂應了一聲,午睡也沒睡好,翻來覆去了半天,還是一骨碌爬起來,吩咐人去廚下準備了點心和甜湯,她如往常那樣用個食盒提著親自送去書房。


    書房裏,沈昱靖和陸雲景都在伏案疾書,見沈福喜進來,都放下手中的筆。


    沈昱靖起身伸了個懶腰道:“總算恢複正常待遇了啊!”


    沈福喜放下食盒,將裏麵的幾盤小點心擺在桌上,掀開上層食盒,準備取下麵裝甜湯的湯盅。


    陸雲景如往常一樣過來幫忙,很自然地接過沈福喜手中的銀夾,將湯盅從下層提出來,笑著問:“今個兒是什麽好吃的?


    沈福喜聽到他的聲音,人猛地退後,手一甩正撞在剛拎出來的湯盅上,滾熱的甜湯大半都灑在了她的手背上。


    陸雲景也被嚇了一跳,大喊小心卻已經來不及了,顧不得別的,一把將沈福喜的衣袖擼上去,拉著她到水盆邊,把手浸到水中,連聲問:“還有沒有別處燙到了?”


    沈昱靖本來剛抓了核桃酥吃,一口還沒咽下去就見妹妹被燙到,差點兒沒把自己嗆個半死,扶著桌子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想問問燙得嚴重不嚴重都說不出來。


    屋裏的動靜太大,阿許在外頭聽著不對,趕緊進屋去看,見沈福喜的手還浸在水中,手背已經紅了一大片,她皮膚本來就白,越發顯得嚴重。


    沈昱靖總算把嗆進氣管裏的點心渣咳嗽出來了,憋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也顧不得管,跑過來見妹妹的手燙成這樣,心疼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陸雲景還算冷靜,對阿許道:“快去找燙傷藥來。”


    阿許這才迴過神來,趕緊叫人去取藥膏,一疊聲地說:“好好的怎麽會燙著呢?疼不疼?”


    沈福喜的手腕被陸雲景抓著,腦子裏亂糟糟的,一下子想古人不都講男女授受不親麽,你這樣真的好麽?一下子又想,你小子到底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會看上個乳牙都還沒換的小胖妞?


    這種抓心撓肝卻又不能問出口的勁兒實在太鬧心,弄得沈福喜根本就沒覺得手背疼,隻恨不得衝著陸雲景吼兩嗓子,問問他到底是吃錯了什麽藥?


    沈昱靖見妹妹呆愣愣的,還以為她疼得厲害,心疼的一把將人摟進懷裏哄道:“福喜不怕,塗了藥膏就不疼了。”


    陸雲景也一個勁兒地自責道:“都怪我沒夾住湯盅,不然就不會燙到福喜了。”


    自從說定婚事以後,陸雲景就再也沒叫過沈福喜的乳名,每每都以七娘稱唿,如今心急之下,倒也忘了自己之前的避諱。


    沈福喜耷拉著腦袋道:“不怪你,是我自己撞翻湯盅的。”


    這會兒終於有人找到了燙傷藥膏拿過來,陸雲景接過藥膏,將沈福喜的手從水盆中拎出來,用帕子小心地拭幹水,用藥膏將紅腫的地方都細細地塗上一層。


    陸雲景纖長的指尖輕輕在手背上滑走,帶著種小心翼翼的嗬護感,沈福喜覺得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想用力把手抽迴來。


    誰知沈昱靖這個坑妹的阿哥,一把將她的手按住道:“福喜聽話,塗了藥就不疼了,再堅持一會兒!”


    “我自己會塗!”沈福喜簡直要被親哥氣出內傷來。


    沈昱靖將妹妹小臉漲紅,忽然笑出聲道:“福喜這是知道害羞了?”


    害羞你妹啊!不對,你妹才沒害羞呢!沈福喜連著喘了幾口大氣,臉是被你氣紅的好麽?


    陸雲景塗好藥膏收迴手指,但還是捧著沈福喜的手看了看,略有些擔憂地說:“燙得有些嚴重,已經起泡了,還是請個大夫來看看吧。”


    沈福喜低頭去看手背,果然已經鼓起兩個圓滾滾的水泡,這會兒才真切地覺出疼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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