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派人給薑家報喜,還親自寫帖子請薑娘子來家裏。


    薑娘子聽說女兒有孕自是高興,又見親家這樣禮數周全,心裏更是歡喜,對薑勉道:“四娘這門婚事著實選得好,也是她自個兒有造化,你明日正好休沐,跟我一道去看看女兒。”


    薑勉道:“後宅女兒家的事,我跟著去算怎麽迴事。”


    薑娘子嗔怪道:“沈家高門大戶,平時咱們不好上趕著去攀附,如今有這樣的機會,多走動走動也是好的,即便咱們沾不到光,好歹也對女兒有好處。”


    薑勉隻皺眉道:“若是親家公在家,我跟你一道去還說得過去,可如今親家公已經離京赴任去了,我巴巴兒地跟去算怎麽迴事。”說罷任憑娘子如何嘮叨也不肯再多說什麽。


    薑娘子知道薑勉的脾氣,見狀也懶得再多說什麽,趕緊去吩咐廚下,準備了許多女兒以前在家愛吃的小菜、甜點,又叫人去開庫房,各種藥材補品找出來一大堆,今年新得的好料子自然也不能少。


    晚上都已經躺下了,薑娘子總覺得還少了點兒什麽,想了半晌,叫來貼身的丫頭道:“你去家裏各處問問,丫頭們平時做的荷包挑好的選出來些,裝上金銀錁子一並帶著,留著給四娘賞人用。”


    薑勉都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聞言道:“阿靖馬上就要下場考試了,你既然去一趟,好歹也該給他準備些什物。”


    “女婿的東西我早就備好了,本想等過些日子找個由頭送去,這迴正好一道拿去。”俗話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薑娘子自然也不例外,更何況沈昱靖當真是個難得的好女婿,自己又隻有四娘這一個親生女兒,哪裏會不惦記的。


    “我記得沈家三房還有個幺女,據說全家都甚是寵愛,也該準備些東西才好。”薑勉本來就是個仔細的人,如今又在太常寺任職,掌陵廟群祀、禮樂儀製,越發考慮周詳。


    “難怪我總覺得忘了點兒什麽。”薑娘子恍然大悟,對沈福喜她還是知道一些的,笑著說,“要說沈家這個小娘子倒是個有趣的,當初婚事還沒定下來的時候,她就跟四娘認識,兩個人還時常互相送些吃食,相處的倒也融洽。”


    她說罷,吩咐人再備一份送給沈福喜的禮物,這才踏實一些。可想著女兒是頭一胎,又聽說受了驚嚇需要靜養,到底還是不能放心,一夜輾轉難眠,次日起來眼下都是青痕。


    薑娘子一大早便叫人去沈家送帖子,說自己今日會登門拜訪,用過早飯就再也坐不住了,換了衣裳便急急地出門朝沈家過去。


    趙氏早就料到薑娘子會按捺不住,所以頭天就叫人收拾準備起來,早晨接到帖子自然是從從容容地等著薑娘子登門。


    薑娘子上門做客,作為晚輩,自然要先去拜見田氏。


    趙氏在二門處迎到薑娘子,便先引著她去田氏房中,邊走邊道:“都怪我不好,想著阿靖要下場考試,最近總叫人給他燉補品,結果補得早晨鼻血橫流,竟把阿薑嚇到了,萬幸大夫說沒有大事,隻需靜養幾日,不然我可成了大罪人了。”


    薑娘子這才知道女兒是如何受了驚嚇,聽說女兒沒事便不免覺得好笑道:“哪兒能怪您呢,四娘自幼就膽兒小得很,真是一點兒都不像我。”


    薑娘子去見過田氏,田氏也理解她肯定急著想見女兒,所以也沒多留,閑聊了幾句,讓有空時常過來,便讓趙氏帶薑娘子去看薑四娘。


    迴自家院子的路上,趙氏對薑娘子道:“親家想必也知道了,我家郎君已經南下赴任去了,等阿靖下場考試之後,我也要帶著女兒跟去南邊兒。阿靖這邊我不擔心什麽,但阿薑這是頭一次有孕,雖然我已經給她找了幾個有經驗的婆子,但到底還是難以放心。老夫人雖能幫著看顧一二,但到底年紀大了,總有難以顧全的地方,所以我離京後,阿薑這裏就少不得要麻煩親家多照顧一二。”


    “您這話客氣,本來也是份內的事兒。”薑娘子自然滿口答應。


    二人說著話便來到薑四娘房中,沈福喜正偏坐在炕邊給薑四娘讀話本,姑嫂之間的氣氛倒是融洽得不行。


    看到薑娘子來了,沈福喜趕緊起身行禮問安。


    寒暄幾句之後,趙氏帶著沈福喜迴房,好讓薑娘子有空跟女兒說說體己話。


    “阿娘。”薑四娘自從知道有孕之後,便一直處於一種微妙的害羞狀態中,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連這會兒看到母親都還是難以完全擺脫掉這種感覺。


    “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薑娘子偏身坐在炕沿兒上,關心過女兒的身體後,又告訴她飲食行動都要比平時更加小心,還特別叮囑道,“你如今有孕在身,可萬萬不能再與阿靖同房了,不然傷到孩子你哭都來不及。”


    “阿娘,你這說的是什麽啊!”薑四娘紅著臉道,“女兒怎麽會那樣胡鬧。”


    薑娘子見她的確聽進去了,這才正色道:“還有個事兒,我沒想到你這麽早便有孕,所以也沒提前跟你說過。”


    薑四娘見母親說得鄭重,莫名緊張起來,微微側過身子聽著。


    “你如今已經有孕,也該是時候給阿靖收個房裏人了。”


    “啊?”薑四娘聞言愣住,她跟沈昱靖少年夫妻,剛成親不足半年,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突然說要給郎君收房裏人,一下子讓她如何能夠接受。


    薑娘子道:“我這也是為了你好,與其等你阿婆或是阿靖自己看中了什麽人,倒不如你先主動給他收一個,一來顯得你大度賢惠,二來若是等你阿婆放人進來,到時候你又不好太過插手。”


    薑四娘聽了這話,不由得沉默起來,這些事兒,是她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的。


    薑娘子繼續道:“阿娘給你帶來的幾個侍婢,賣身契都在你的嫁妝裏,她們幾個的家人也都在咱家做事,到時候是圓是扁還不都任由你拿捏。”


    她將女兒半垂著眼簾不說話,知道她心裏過不去這個坎兒,又繼續柔聲勸道:“你看咱家不也有姨娘侍妾,你有孕的時候,來月事不方便的時候,總歸還是要有兩個人分擔一些的。”


    薑娘子說著又從懷裏掏出個瓷瓶遞給女兒道:“這裏有有藥,你若是不想讓她們有孕,便在吃食裏下一些便是了。”


    冰冷的瓷瓶碰到手心,薑四娘卻好像碰到烙鐵一般,手猛地一縮,雙目緊閉,兩行眼淚順著眼角流入發鬢。


    薑娘子一見女兒哭了,不敢再說,趕緊扯出帕子幫她擦拭道:“哎呀,你別哭,我就跟你說一下這個事兒,也沒讓你這會兒就決定,你再好生想想也使得。你這會兒有孕在身,快別哭了。”


    薑四娘抓著母親的手,滿眼的祈求,抱著一絲希望小聲問:“阿翁也沒有通房侍妾,說不定阿婆也不會給我房中塞人的……”


    “你阿翁阿婆是從小青梅竹馬的情誼,又是姨表親,這兩層關係那一層也不是咱們能比的,阿娘跟你說這些,也不是說讓你馬上就給阿靖收房,隻是讓你心裏有個數,別到時候弄個措手不及。”薑娘子看著女兒這樣,心疼得不行,但這種事也不過是早晚罷了,總不能隻為哄著女兒就什麽都不與她說。


    薑四娘又沉默了許久,微闔雙目點點頭,輕聲道:“阿娘,我知道了。”


    “阿娘是不會害你的,你自個兒要提前想好才行。”薑娘子見時候不早,隻能帶著對女兒的擔心迴家去了。


    沈昱靖如今已經不去學堂裏了,跟陸雲景一起在家按照沈閎布置的功課用功,時間反倒比以前上學堂還要緊張,晚上迴房才覺得娘子有些不大對頭。


    “四娘,你眼睛怎麽有些紅腫?”雖然屋裏燈光有些昏黃,但沈昱靖還是一眼就看出不對。


    薑四娘略有些慌張地抬手摸摸眼睛,掩飾道:“今個兒我阿娘過來,說了會兒話,有些想家便哭了會兒,誰知道眼睛就腫起來了。”


    沈昱靖一邊叫人去擰帕子給她敷眼睛,一邊細心地觀察她的神色,總覺得似乎不是這麽簡單。


    下人捧著擰好的帕子進來,沈昱靖接過來小心地敷在薑四娘的眼睛上,揮退了侍婢,這才柔聲問:“四娘,你有什麽心事就跟我說,咱們是夫妻,還有什麽可瞞著的呢?”


    薑四娘被他說得心酸不已,本來已經止住的眼淚又順著帕子流下來。


    沈昱靖挪開帕子,輕輕幫她擦拭眼淚,幹脆翻身上炕,把人攬進自己懷裏問:“到底出什麽事了?”


    薑四娘到底還是年輕,好在還不算太笨,沒把薑娘子的話原封不動的說出來,隻抽抽噎噎地說:“阿娘說、說我該給你收房裏人了,我……我不是不願意,隻是心裏不太好受……”


    沈昱靖原本還以為是薑家出了什麽事,讓她哭成這樣,沒想到竟然是收房裏人的事兒,頓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伸手在薑四娘屁股上拍了一記道:“這種事有什麽可願意的,我又何曾說過要收房裏人?”


    薑四娘淚眼朦朧地看向沈昱靖,不敢相信地問:“你,你不打算收房裏人麽?”


    “本來也沒想過,你也用不著想這些,好好養身子才是要緊。”沈昱靖給娘子擦幹淨臉上的眼淚,“以後有事兒要跟我商量,不許自己偷著哭了,聽到沒?”


    薑四娘連連點頭,但心裏還是有些擔憂,猶猶豫豫地問:“那、那若是阿婆給你收房裏人怎麽辦……”


    “放心,我會去跟阿娘說的。”沈昱靖說罷翻身下地,吩咐下人照顧好薑四娘,自己便直奔趙氏房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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