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區區幾句話,一個動作,眨眼間她便叫原本歇斯底裏恨不能吃她肉飲她血的一群女子感激於她,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不過如此了。

    這個女子由不得人不重視,這樣的女子也不會是池中之物,不管她在謀什麽,蕭靨兒這枚棄子他都得留著,興許有一日,死棋得了棋眼,有了機緣,也能起死迴生,做活了整盤死局呢。

    夜傾琥珀眸子銳光又閃了一下,指間黑子落定,沉聲道:“盛府旖灩,查!”

    隨著他話落,屋中暗角,一個灰影一閃而去。

    醉仙樓,軒轅城最豪華盛名的酒樓,位在穿城而過拂霜河的東岸,四層樓閣,雕梁畫棟,鉤心鬥角,此刻正值午膳之時,樓中歌台暖響,琴瑟錚錚,酒香四溢。

    馬車一路到了醉仙樓,樓中用膳之人已聽聞了方才在街頭發生之事,樓中早已議論聲一片,此刻還有不少人都圍在窗口翹首以盼,隻等那一夜間名聲大噪的中紫國第一美人來到,好叫他們一觀其風采,親眼見證下流言真假。

    畢竟耳聽為虛,隻有親見了才算實在。

    標記著盛府印記的馬車緩緩停下,原本吵鬧的酒樓無人指揮也自動靜寂了下來,人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馬車上。

    車門打開,楚青依麵帶惱色從車上率先跳下,早有酒樓侍客小二恭候在門前,見楚青依下了車,忙兩步上前哈著腰道:“世子爺到了,外頭熱,菊心亭早準備了美酒佳肴,如塵姑娘也已洗手焚香,靜候琴案,世子爺快裏頭涼快。”

    他言罷,那邊另有兩名穿青色長裙的貌美女子上前,一人在馬車下擺上了踩凳,一人嫻靜而立,隻恭候旖灩出了馬車扶上一下。

    然而楚青依卻並不搭理那小二,也未曾移步,而是轉身向著馬車抬起了右手,又自懷中扯出一方白色素帕來一抖,搭在了他高抬的右手上,很顯然他這是要親自接車中女子下車。

    楚青依風流花心之名在外,可京中人也都知道這位小霸王世子是個暴龍脾氣,曆來就沒多大耐性,他即便憐香惜玉,也都是逢場作戲。

    如今這位驕縱的紈絝世子居然頂著個毒太陽,這樣耐心,這麽低姿態地要伺候一個女子下馬車,這若非親眼所見,誰又能相信呢。

    眾人不覺都屏住了唿吸,瞪大眼盯著馬車,期待著那個陡然性情大變,因禍得福的中紫國第一美人出現。隻見紅影一閃,一人出現在眾人視線中,風神如玉,身姿清逸,引人傾倒,可卻分明是個男

    子啊!

    這男子除了鳳帝修又能是何人,他出了馬車,微一彎腰,一把便抓上了楚青依抬起的手,虛扶了一下,跳下馬車,接著他隨手扯了楚青依手上素帕,轉身間掌心一轉,便令那素帕裹住了剛出馬車的旖灩右手,隔著素帕牽住她的手,轉瞬便將旖灩扯下了馬車。

    他這一番動作行雲流水,怎一個快字了得,加之他又和旖灩同穿了紅衣,楚青依隻覺還沒瞧見先前扶的是誰,人已被跳下馬車的鳳帝修給擠開了,待他迴過神,弄清狀況,旖灩已站在了車下,和鳳帝修並肩而立。

    楚青依麵色鐵青起來,鳳帝修卻將那帕子往他身上一甩,衝著楚青依便是勾唇一笑,道:“謝謝楚小世子了。”

    楚青依張著嘴,被鳳帝修氣得竟有些說不出話來,鳳帝修卻瞧都不再瞧他一眼,隻眯著眼望了眼醉仙樓,迴頭衝旖灩道:“醉仙樓果真名不虛傳,楚小世子包下的菊心亭聽說是醉仙樓最上等的雅間,我們這便上去吧。”

    楚青依這會子才算順過氣兒來,登時破口大叫,道:“本世子爺請灩兒妹妹用膳,哪個請你了!菊心亭裏沒你的地兒,你給小爺有多遠閃多遠!”

    鳳帝修見他如此卻也不著急,隻悠然無事的站著,就好似楚青依指罵的,阻攔的壓根就不是他一般。

    “灩灩,不想知道我的武器到底藏在哪裏嗎?”

    就在此刻,旖灩耳邊卻傳來鳳帝修清揚的聲音,聲落,她扭頭便衝楚青依道:“我餓了,今日楚世子做東,何必為了不相幹的人影響了用膳的心情,我們這便上去吧。”

    旖灩一句話,登時便令楚青依怒氣消散,牛氣哄哄了起來,他朝著鳳帝修便高高揚起了下巴,道:“聽到我灩兒妹妹的話了嗎?我們,說的是我和灩兒妹妹,你就是那不相幹的,小爺大度,懶得和你計較。”

    言罷他才忙笑著衝旖灩道:“灩兒妹妹走,我跟你說,菊心亭到了秋日半月灘那邊菊海盛開,才能應了這菊心二字,坐在菊心雅閣中,遠望能將半月灘的菊海一覽無餘,菊香浮動,再飲上一壺菊花釀,聽上如塵姑娘半闕清唱……”

    048吵架,先愛先輸可他已愛了

    進了醉仙樓,但覺一股涼爽之意撲麵而來,瞬間便帶走了外頭的炎炎暑氣,旖灩一麵傾聽楚青依的話,一麵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樓中的裝飾等物,隨著他往飛簷玉柱的四樓走。

    三人中楚青依是京城知名的紈絝,從小到大幹的出格事兒多了,自

    然最是不怕被人議論,被眾目睽睽盯著也全然不在意。鳳帝修便更不必說了,那人生來便似是要受萬人膜拜的,進了酒樓自然也如閑庭信步。而旖灩,前世時她年紀輕輕能做到殺手組織第一把交椅的位置,心智自也非常人所能比擬,麵對眾人或探究,或研判,或震驚的眼神自然也是視而不見。三人一行就那麽若無其事,仿似獨處一方世界般說笑著往樓上而去,卻有無意間成為聚光點,照亮了整個醉仙樓。

    在醉仙樓用膳的皆是這中紫國有頭有臉之人,而盛旖灩以前雖是蠢名在外,可卻也美名遠揚,正因為如此想瞧瞧她這個結巴美人的更是趨之如騖,故而這裏用膳之人倒都見過她,更是都曾經或譏笑,或惋惜於她過。

    此刻見她一襲紅裳眾目睽睽宛若置身自家花園般從容優雅,再沒半點膽怯模樣,渾身都散發出一股風華來,登時酒樓中鴉雀無聲,眾人都目送著那個纖細的身影,至到她消失在樓梯口半響後眾人才輕吐一口氣,勉強從震驚中迴過心神來。

    菊心亭,位在醉仙樓的最高層,靠近拂霜河上的一麵,麵積雖不大,但卻布置的極為簡約清雅,臨河的雕花窗開著,居高臨下,俯瞰河柳綠波,仰望碧天白雲,令人心情舒暢。

    光線充足的屋子正中擺著一張梨花木圓桌,其上已擺了酒菜。旖灩進了菊心亭倒也不客氣,自顧拉了椅子便坐了下來,明眸打量著菊心亭。

    但見,屋中靠北掛著淡青色的帷幔,將內外室一分為二,透過淡紗依稀可見裏頭置著琴案,旁邊香爐熏香嫋嫋,菊香浮動,案台後已有一名素衣女子端坐,瞧不清麵容,但隱約身姿綽約,鬢發如雲,想必便是那位善於操琴的如塵姑娘了,瞧這身影當是一位容色不凡的女子呢。

    那女子似察覺到了她瞧過去的目光,隔著紗簾輕輕欠了個身,旖灩迴以淺笑,收迴視線,自取了雙箸叨了近前一塊蜜藕酥肉便放進了口中,入口藕香甜糯,肉質酥香,即便旖灩素來口叼都不由暗讚一聲,果然是京城最好的酒樓,隻這樣一道簡單的菜品隻怕便不下十道工藝,費時不會少於五個時辰。

    且這菜隻見蓮藕和肉,她卻從中嚐出了七八種別的味道來,想來所費心思不少,這樣一道菜隻怕價格也是不菲,而這道菜在這滿桌子的佳肴中也不過不起眼的一碟罷了。

    這且不說,還有那紗帳後美人洗手焚香弄琴相愉,這醉仙樓果真是非王侯公卿來不得的地方,隻怕在這裏用上一次膳少說也要幾百兩銀子,夠尋常百姓一家畢生所需了。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享受果真都隻是權貴之人才有資格擁有的,她真該感激上蒼,前世時雖孤苦無依,又身不由己,在殺手組織忍人之不能忍,受人之不能受,但到底還是有了個可以攀爬的平台,能使得她曆盡千難萬苦,成為嗜血第一人,今世,雖依舊爹不疼,娘不愛,但也好歹給了她一個不俗的身份。

    前世作為嗜血中最普通的一個孩子,她能脫穎而出,今世起碼她的起點比前世要高的多的多,憑借一個太傅府嫡女的身份,她能借助的力量太多了,起碼若非這個身份,她此刻就不會坐在這裏,享受這樣的美食,如此看來,她倒該感謝那個狼心狗肺的便宜爹爹才對。

    旖灩想著,自嘲一笑,當下抄起雙箸便是風卷殘雲的一頓橫掃。她今日天不亮便起來鍛煉身手,直累地渾身大汗,迴到閣樓沐浴後便去補眠了,接著便被楚青依給叫了起來,到如今她沒用早膳,自然也餓了,被食物勾地胃口大動,片刻便掃了半個桌子,十數道菜肴。

    楚青依何曾見過這樣的大家閨秀,即便旖灩的吃相一點也不粗野,即便她每疊菜就算再合胃口不會動第三筷子,即便她用餐雖快但卻不曾發出一點聲響,動作舉止更是要多斯文優雅,就有多斯文優雅,可楚青依還是瞪大了眼睛,嘴角抽了半響都歸不了位。

    能將吃食用的如此之快,又毫不失禮儀怕也隻有眼前女子了,不過今兒可是他做東,她這也太不客氣了吧?曆來隻有他對人不客氣,還真沒人在他麵前如此不客氣的。

    楚青依怔了下,卻又笑了,心道灩兒妹妹不和他客氣才是大好呢。他想著便也美滋滋地勾了笑,在旖灩身邊落座,也執了雙箸,一麵夾菜,一麵衝紗幔後早便愣住了的如塵道:“隨意彈上一首吧。”

    楚青依言罷便也隨了旖灩夾了口菜送進了口中,笑著砸吧了兩下嘴巴,道:“有灩兒妹妹在身邊,這醉仙樓的菜肴也好吃了數倍。”

    那邊鳳帝修也早已隨意坐下,卻並不動箸,隻慢條斯理地倒了一杯清酒品著,間或在旖灩目光抬起時,先她一步將她瞧的菜肴布到她麵前的餐碟中。

    他動作太過隨意自然,便好似原本就該如此,這倒使得旖灩不得不放在心上了。在他再度將挑好魚刺的魚塊擺上碟子時她轉頭認真而疑惑地瞧向鳳帝修。

    男子紅衣研華,慵懶而閑適地靠在那裏,其人,翩若驚鴻,其姿,雅人深致,旖灩的目光掠過他笑意舒緩的麵容,落在那不染纖塵的修韌手指上,那手白皙如玉雕,指蓋

    泛著瑩潤光澤,仿若最上等的羊脂玉雕琢而成,這樣一雙養尊處優的手,叫人瞧著它隻能想起舞文弄墨,弄酒攬美的風流,卻絕想不到它於人布餐,專侍於人的從容。

    旖灩的目光倏忽一轉又迴到了鳳帝修的臉上,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度絕非一般人能夠擁有,該是平日一步抬便有數十人跟隨邁腳為他忙前掃後伺候的人才對,可他卻偏又能將這樣伺候的人活計做的如此嫻熟。

    她眼前又閃過今日馬車上那一盞剝好了皮卻絲毫不損一點果肉的葡萄,剝葡萄、挑魚刺,這些事兒絕非有心手巧便能做好的,該是時常動手做這些瑣碎之事的人才能熟練至此,這男人當真是越接觸越叫人瞧不懂了。

    鳳帝修見旖灩並不動箸,隻盯著自己瞧,當下便勾唇一笑,親自夾起那塊魚肉來送到了她的唇邊,道:“怎麽?灩灩終於發現我的好了?感動了?”

    他這一笑恰如春風吹散滿院桃花,落英紛飛,說不盡的風流自神態舉止間散出,這樣的氣場,乃是天生,是一種天賦,絕非對著鏡子練習,或解剖人體構造研究,便能模仿出的。

    旖灩暗罵一聲妖孽,卻忍不住盯著他又多瞧了幾眼。

    倒是那邊的楚青依見旖灩突然衝著鳳帝修瞧個不停,當下便沉哼一聲,道:“不就是一塊魚嗎,小爺也會弄!”

    他說著也夾了一塊魚肉,取了一旁的鑷子鼓搗起來,可他平日吃魚都專有人伺候,今日也就是要做東宴請旖灩,瞧她似不喜人多,這才進雅間便斥退了伺候的小童。他這樣的貴族公子哥兒哪裏會挑魚刺?那鑷子拿在手中,三兩下沒將魚刺尋出來,倒是將一塊好好的魚肉搗了個稀巴爛,和人家鳳帝修挑出魚刺,魚肉卻完整無損的技術簡直天上地下。

    眼見魚肉爛在碟中,楚青依隻覺麵上無光,氣得哼了一聲,扔了手中作對的銀製小鑷子,鑷子砸在碟子上,咣當一聲響。

    旖灩瞧過去,揚了下眉,心想這才是正常的貴族少爺嘛,事有反常則為妖,她想著又瞥向鳳帝修,卻並不張口食用他送過來的魚肉,反倒退後了一些,認真地瞧著他,道:“我聽說貴族婦人中有些空閨寂寞,是極愛養三兩個麵首排解寂寞的。你這樣,不會有女主人改明兒找上門來尋我算賬吧?還是你瞧上了我這個主顧?我可要提前說清楚,我雖是剛和那翼王解除了婚約,可卻既不失落,也不難過,更不覺得寂寞,不需要養男寵招小倌兒,而且我就是一太傅府不得寵的女兒,你也知道,我手頭是沒有銀錢……唔……”

    她這邊話沒說完,鳳帝修便黑了臉,將指一送便將夾著的那塊魚肉塞進了她的口中,這還不能解氣,又夾起一塊沒處理的魚肉二話不說也給她塞了進去。

    旖灩唔了一聲,欲吐,鳳帝修執著筷子的手指一抬,那兩根筷子便死死抵在了她的下巴上,用力一抬,他雙眸翻湧起陰鬱的墨色來,幾乎是咬著牙,怒聲道:“你敢吐出來給爺試試!”

    未及處理的魚肉進口,又因被抬起下巴,旖灩不得不閉了嘴,魚刺橫生刺著嬌嫩的口腔,微微的刺痛傳來,她這廂還沒反應,那邊楚青依倒是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兩聲,見鳳帝修滿臉黑沉,早失了先前那泰山壓頂我自風流的氣態,登時笑意便愈加難忍了,直捂著肚子眼淚都淌落了出來。待這邊鳳帝修發怒,他才忙收了笑意起身去奪鳳帝修抵在旖灩下巴上的雙箸,道:“灩兒妹妹識破了你的本麵目,不吃你這一套,你還惱羞成怒了不成,快放……”

    楚青依顯然沒有旖灩的好待遇,同樣話沒說完,他“放”字出口,雙唇大張之時,一塊拳頭大的雞肉便飛射進了口腔,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力直接擦過咽喉射了進去,喉嚨上登時火辣辣地疼痛起來,可更難受的是憋悶的窒息感,楚青依登時便扶著胸大喘起來,顯是被那雞塊給卡住了。

    不過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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