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對於蘇熠的變化感到驚訝,她原本以為自己在交代班裏同學關照蘇熠之後,這孩子的性格應該會在同學的幫助下有所好轉才對,卻沒想到反而越來越陰沉,這讓她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班主任叫了蘇熠去辦公室談心,用溫柔的語氣交代他一定不要過份自閉,要敞開胸懷和同學們好好相處。她自以為自己的這番話已經足夠掏心掏肺,應該能夠打動這個學生向她敞開心扉才對,但蘇熠麵對她的表情卻仍舊隻有無動於衷的冷漠。班主任見蘇熠不出聲,而自己獨自說了半天像唱獨角戲一樣,這讓她有種自己的善良喂了狗的氣憤。這種憤怒來得又快又急,以至於她抬眼再看蘇熠沉默的姿態時,心裏忽然就不再感覺他可憐,反而有種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感慨,她直接揮手讓對方離開了。看著蘇熠離開的背影,班主任忽然發現蘇熠好像從來都隻穿長袖和高領的衣服。現在明明是炎熱的夏季,他卻仍舊穿著這麽一身,顯得突兀極了,也不合群極了,簡直讓人懷疑他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這天她來班裏上課的時候,一抬頭就又看到蘇熠在全班同學輕薄的夏衫下顯得略嚴實的長袖高領衣服。心裏那種不舒服的感覺瞬間達到了極致,班主任蹙了蹙眉,看向蘇熠冷冷地說:“蘇熠,從明天開始,不準再穿長袖的衣服上課!別的同學都穿短袖,就你特殊?”蘇熠沉默的坐在角落裏,低著頭沒有出聲。班主任用黑板擦敲了敲講台,抬高了聲音嗬斥道:“你沒聽到我的話嗎?如果明天再讓我看到你穿長袖,你就不用再來學校上課了!”蘇熠終於抬頭了,他麵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講台上滿臉嚴肅的女老師,仍舊沒有出聲。班主任望著蘇熠,深深的皺起自己描畫精致的眉毛,她死死的盯著蘇熠看了半天,但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麽。不過她也記下了這件事,第二天最早的那節課並不是她的,但她還是趕在上課前專門跑了一趟教室,就為了看一眼蘇熠的衣服究竟有沒有換掉。她在來之前甚至已經在心裏決定了,如果今天蘇熠還敢不換衣服,她一定要把他拎到太陽底下暴曬一整天,誰來說情都沒用!透過玻璃窗悄悄往裏望去,班主任就看見蘇熠穿著一件短袖衣服沉默的坐在角落裏,昨天的高領長袖已經被他換下來了。隻是令她覺得無比刺眼的是,蘇熠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脖子上全都帶著一些陳舊的傷痕。這些傷痕並沒有她以前在蘇熠身上檢查到的那樣嚴重,但在對方幼嫩白皙的皮膚襯托下,卻仍舊顯得觸目驚心。看到這些傷痕,班主任的唿吸都停頓了片刻,但隨即湧上心頭的卻是壓製不住的羞惱:這孩子是怎麽迴事?如果穿長袖高領衣服隻是為了遮掩身上的傷勢,那昨天在她問的時候,他就應該直接說的啊?現在這樣顯得她跟個壞人一樣!就這悶不吭聲的古怪性子,也難怪他親爸都不喜歡他,真是活該。班主任冷哼一聲,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悄悄離開了。從這天開始,班主任不再給予蘇熠特殊的關照,也不再找他去辦公室談心,更加不關心他有沒有再被欺負,反而時常會故意無視他的存在。班裏的孩子們最是敏感,他們第一時間感受到了班主任老師對蘇熠這種微妙的態度轉變。以孩子王為首的幾個壞學生們仿佛拿到了尚方寶劍,欺負起蘇熠來更加的變本加厲。就像暴力和惡意會傳染一樣,班裏其他原本對蘇熠並沒有惡感的學生,也在這種氛圍的影響下對他產生了一種從眾的厭惡與排斥心理。班裏有不少人按壓不住心中蠢蠢欲動的欺淩欲,很快加入了校園霸淩的行列。這種集體欺壓不僅僅隻存在於身體上,甚至還有精神上。即便是那些沒有動手的人,也往往通過一個鄙夷的眼神,一兩句憑空捏造的惡毒話語,一個個默契又惡意的無形排擠,也足夠給默默承受這一切的人帶來巨大的精神傷害了。默默看著這一切的肖越寧突然覺得,有些時候,學校甚至是比社會更加殘酷的環境。因為這些心中充滿破壞欲的孩子們的心誌並不成熟,所以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惡意也往往更加的□□與尖刻。既不懂得收斂,也沒有絲毫的容忍度與慈悲心。而等到將來他們長大了,心誌成熟了,懂得了忍耐與包容。再迴想起如今所做的一切,這些人估計也隻會會心一笑,感歎一聲自己當年的年輕與不懂事。——隻要沒有親眼看到,他們大概永遠都不會懂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可以給受害者的人生帶來多大的影響。肖越寧被迫觀看了一出校園霸淩的故事。不過相比這群天真卻又惡毒的孩子們,肖越寧卻更加討厭那個自以為是的班主任。因為這整件事的罪魁禍首,可以說就是這位在所有學生眼中溫柔善良的女老師。這位剛出社會的年輕人,渾身都洋溢著一種意氣風發的自信感。她乍一出現在蘇熠的麵前,就帶著一種人生導師的高姿態,似乎在她眼中隻要她輕輕拉一把,這個可憐小孩兒的人生就能改天換地了一樣。而她用的方法也是非常獵奇。就好比一個人陷入沼澤中,這位老師沒有選擇用繩子一點點的把他拽上岸,而是選擇直接跳到對方的身上,然後踩著他的身體,用力地抓著對方的手臂把他往上拉。等腳下的人因為她的踩踏力道而處境越來越糟糕之後,她突然又選擇鬆開了手,再次踏著對方的身體跳上了岸。然後事不關已地站在岸邊,向沼澤中越陷越深的人無奈感歎:我是來救你的啊,你怎麽還不領情了呢?她絲毫沒有考慮過自己拯救人的方式究竟對不對,這些好像完全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她就隻是順應自己的心意,去做著自以為偉大的事情。然後在發現對方不僅沒有對她感恩戴德,反而相當無視的時候,又報複性的使對方處境變得更差。肖越寧不知道她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對班級所有孩子都溫柔和藹,唯獨麵對蘇熠就完全變了一張麵孔。難道她從來就沒有想過,她的這種行為會讓這些崇拜她的孩子們,模仿她的態度針對蘇熠嗎?即使一開始不知道,到後麵蘇熠的處境越來越糟糕之後還會不知道?正是托了她的福,學校在少年蘇熠的眼中逐漸從一個可以供他短暫休憩的避風港,變成了和家裏完全沒有區別的另一個地獄。在這種幾乎扭曲的班級氛圍下,肖越寧發現蘇熠的表情越來越木然,眼神越來越陰鬱。他的周身多了一種極為危險的氣息,像是在壓抑著什麽,隨時都有可能會暴發。肖越寧隱隱的有種預感,他感覺蘇熠應該忍耐不了多久了,這些欺負他的孩子怕是早晚要倒黴。終於有一天,在孩子王又一次帶著自己的小弟在洗手間裏毆打了蘇熠,並搶走了他的錢包之後,蘇熠終於做出了迴擊。他用左手寫字,給孩子王寫了紙條,約他放學之後教室裏見,有事情跟他說。孩子王第一迴 收到這種紙條,還以為有女孩子喜歡自己,要和自己告白,所以放學之後他果然沒急著迴家,而是興高彩烈的留了下來。蘇熠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麵無表情的從教室後門緩緩走了進來。他掏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磚頭,趁教室裏的孩子王不備把對方砸了個頭破血流,最終暈死過去。他把人拖到洗手間,扒光了對方的衣服將他丟在冰冷的隔間地板上,又用對方額頭上流出的鮮血在洗手間的隔板上胡亂塗抹。鮮紅的血跡和血手印布滿了小小的隔間,瞬間製造出了相當驚悚的視覺效果。再加上地上躺著個一動不動渾身是血的孩子,乍一看去,簡直就像是兇案現場。麵無表情的做完之一切,蘇熠又把這間隔間的門從外麵鎖死,確保裏麵的人即便是醒過來也沒有辦法打開門從裏麵出來,隻能老老實實的在裏麵凍上一夜。確保自己沒有遺漏之後,蘇熠這才緩緩走到洗手台前,慢條斯理的開始洗手。整個過程中,肖越寧注意到他的表情一直都非常平靜。既沒有表現得非常激動,也不見絲毫報複之後的快感。他臉上的表情從始至終就隻有冷漠,被深深鐫刻到骨子裏的冷漠。第二天,孩子王被一個最先來到學校打掃衛生的教職工發現了。那個職工在剛發現廁所隔間裏有個人的時候,整個人被嚇得險些尖叫起來。眼前這個小小的廁所隔間內,隔板上滿目的血跡深深的刺激著這位職工的神經,等他眼珠子一轉再看到同樣滿身是血的孩子王時,這人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具屍體。孩子王此時已經發燒燒得有些迷糊了,他光著身子在冰冷的地板上凍一夜,身上的皮膚甚至都有些隱隱的發青。昨天孩子王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和肖越寧預想的一樣,這孩子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滿廁所的紅色血跡和血手印,從未受過如此刺激的他,一時間被嚇得幾乎要再次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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