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從林二那裏拿迴墨玉之後,嚴墨戟就效仿原身,用細繩把它係在脖子上,平日裏藏在衣襟內。 自從同床之後,紀明武之前每天晚上嚴墨戟睡覺時都能看到它,隻是從未像現在這一刻一般,覺得這塊墨玉如此的醒目。 紀明武怔忡了片刻,臉上的神情忽然慢慢低落了下來,隻是不過片刻,他的雙眸就重新堅定起來,緩緩伸出手,輕輕抱住了嚴墨戟。 嚴墨戟沒有感受到懷中的人的情緒變化,抱了一會兒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趕緊鬆開手,對著紀明武樂了一下,才退後兩步,笑了起來:“武哥,我去給你做飯,你等著!” 紀明武看著他“噔噔噔”地跑出門去,光看那道背影都能感受到他的歡欣和雀躍,胸口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臉上不自覺又掛起了淡淡的笑容。 隻是想到那塊墨玉…… 紀明武笑容微斂,輕輕歎了口氣,一瘸一拐地走到角落的架子上,伸出手來,輕輕撫摸了一下架子上多出來的幾個木雕。 ——那是一個個各種動作的小人,有的在卷起袖子做菜、有的在對著攤子叫賣、有的斜靠在床榻上喝什麽東西…… 每一個小人的動作都栩栩如生,雕刻刀痕細致順滑,顯示出主人是多麽用心地一筆一筆雕琢著它們。 如果嚴墨戟現在過來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裏麵雕刻的人都非常熟悉。 良久之後,紀明武抿了抿下唇,坐迴桌前,從地上又拿起一塊木料。 … 隨著夏日的酷暑消退,寒風吹來深秋的蕭瑟,天氣轉涼,人人都穿上了厚實的棉麻外襟,路上多的是袖著手縮頭縮腦的行人。 什錦食內點每隔一段就點起了一個火爐,碳火燒得紅旺,將整間什錦食大堂烘得暖洋洋的。 入秋之後,消暑的小吃人氣漸漸低迷,什錦食趁機換了一批暖胃的新美食,加上大堂內整日不熄的爐火,讓什錦食幾乎沒有受到換季帶來的影響,反而生意更加好了。 在換季美食中,最受歡迎的就是小砂鍋了。 一個精致的砂鍋裏,一層層鋪著紅薯、白菜、香菇、魚片、豬肚、板筋、牛肉等,加上什錦食自燉的高湯燜上些時間,頂上的葷菜中的肉香浸入湯汁中,連帶底下的素菜也吸滿了濃濃的香味。 配上煎餅鋪提供的煎餅,把煎餅卷一卷,浸入湯汁泡上那麽一秒鍾,勁道的煎餅泡軟了,吸飽了濃香的肉汁,光這樣就讓人一口氣能吃下好幾個。 砂鍋保溫,端上來時湯汁還沸騰,吃完鍋底還是熱的,在這樣寒冷的季節,最是暖胃,在什錦食,這小砂鍋現在是賣得最好的吃食。 雖然燜好的小砂鍋不能外賣,但是嚴墨戟也想了個折中的辦法——他外賣的是裝好食材的幹砂鍋,再配一包什錦食自己調配的砂鍋底料,送到家中隻要加水煮熟,吃起來和什錦食高湯燉煮的堂食比,味道雖然稍差,可也大差不差了。 再後來,因為砂鍋食材可以自己切了加,什錦食的砂鍋底料反倒成了大家最鍾愛的選擇。 幾個月過去,什錦食除了生意更加紅火之外,變化倒也不大。 酒鋪、煎餅鋪、本店三足鼎立,什錦食的名聲已經深入人心,不光鎮上的人津津樂道,下麵村子裏的人進鎮,不去一趟什錦食,都不好意思說來過。 什錦食內部,張三郎最終還是沒有迴去上學堂。他和張大娘抗爭了幾天,不知對張大娘說了什麽,張大娘最終態度還是軟化了下來,同意張三郎在什錦食繼續做工。 張家的家務其他人不好插手,不過最後三郎決定留下來之後,大家還是表示了熱烈歡迎——除了李四。 雖然不知道張三郎用什麽打動了張大娘,但是李四直覺認為和自己有關。因為張大娘之後對自己的態度就有些古怪,不似從前那般親近地一起說笑,卻又像比從前更親近地關心他的個人情況。 什錦食這些時日又招了一批江湖人,嚴墨戟發現有內力的江湖人做幫廚真是太合適了,切菜剁肉效率飛快,輕功好的去送外賣,擅暗器和劍法的做廚藝表演…… 倒是擅長冰寒內力的吳娘子,隨著入秋漸漸沒了事情,本來她還有些不安,生怕東家解雇她;但是嚴墨戟怎麽會放過用熟了的人,讓吳娘子去做起了生滾肉片粥。 魚肉、雞肉等片成薄得幾乎透明的肉片放在碗裏,在吳娘子的陰寒內力下變得有些凝固,隨後一勺滾燙、熬得濃稠的香粥直接澆在碗中,被冰過之後帶著些勁道的肉片瞬間被熱粥燙熟,一碗簡單又美味的生滾肉片粥就好了。 寒冷的清晨,一碗熱騰騰的生滾肉片粥下肚,額頭上都帶了些汗,又暖胃又飽肚。 嚴墨戟自己也愛吃這種粥,所以在家也會給紀明武做。隻是他自己做的不能先把肉片冰過,就少了幾分勁道。 自從和紀明武談開了子嗣的問題之後,嚴墨戟感覺和他家武哥愈發親近,至少每天清晨醒來看到自己緊緊抱著紀明武的時候,也不會小心翼翼地跑掉了。 說起來也有些奇怪,入秋之後,他家武哥晚上睡覺時體溫漸漸迴暖,隨著天氣的越來越冷,體溫也越來越高,現在已經變得像個人體暖爐了。 一開始嚴墨戟還以為紀明武發燒了,結果紀明武迴答“天生如此”,說他體溫一向冬暖夏涼。 嚴墨戟聽了隻表示:武哥你這是驢我的吧? 但是後來嚴墨戟去問紀母,紀母愣著笑過之後道:“這孩子是天生如此,你莫要擔心。” 不等嚴墨戟放下心來,紀母就有些奇怪地問:“你和明武不是年初成親的麽,怎地現在才發覺?” ——因為剛成親的時候原身把紀明武趕出去了半年,直到前幾個月才因為他發燒而搬迴來睡…… 這種事就不好跟紀母說了,嚴墨戟幹笑道:“以前沒注意,沒注意……” 說起這個,嚴墨戟心裏也是一把辛酸淚。 本以為和他家武哥說開之後,他們的關係可以更進一步了,嚴墨戟前世也單身solo了幾十年,眼看著紀明武都拿下了,是不是也該…… ——但是這麽久以來,他家武哥真是一點進一步的表示都沒有啊! 別說嚴墨戟想象中的本壘打了,現在他們倆還停留在牽小手和抱抱的地步! 嚴墨戟暗示了好幾次,可他家武哥如同一根鋼管直男,好像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一臉正氣凜然。要不是每天早上嚴墨戟感覺武哥攬著他腰的手越來越緊,他真以為和武哥說開了那件事隻是自己在做夢。 他有心幹脆直接撲倒紀明武,但是衡量了一下自己和紀明武的體型差距,感覺還是乖乖被撲倒比較好。 ——而且,想想古代人的保守程度,嚴墨戟覺得還是不要顯得自己太饑渴……不然敗壞了自己好不容易扭轉過來的好形象怎麽辦? ——這種“真麵目”的暴露還是留到咳咳以後…… 於是嚴墨戟開始琢磨怎麽讓紀明武撲倒自己,於是他今天買了好些羊肉,準備迴去給武哥好好補一補。 剛準備去肉鋪,就聽到有人喊他:“東家,有人給你捎信來了!” 嚴墨戟一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