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上,嚴墨戟把陰幹了的草席重新鋪迴床上時,忽然看到紀明武抱著木枕和一床軟被走了進來。 嚴墨戟愣了一下:“武哥,我不缺枕頭。” 紀明武點點頭,神色不變:“嗯,這是我的。” 嚴墨戟傻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眼神中驟然放出神光:“武哥,你要搬迴來睡了?” 紀明武有點招架不住嚴墨戟灼熱的目光,眼神下意識躲開:“嗯。” ——武哥怎麽突然迴心轉意?難道真的是被自己感動到了? ——可是自己最近忙得都沒空去撩武哥了呀! 嚴墨戟忽然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他家武哥……該不會是來監視他不睡在地上的吧? 而且這大夏天的,兩個人睡一張床,那熱的程度,還能睡得著嗎? 嚴墨戟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紀明武,最後痛並快樂地想: ——唉!誰叫他家武哥這麽帥呢!睡不著就欣賞美色,熱就熱吧! ——說不定睡不著還能來點睡前運動呢! 不過真的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白天滿腦子廢料的嚴墨戟才發現,這種燥熱又沉悶的夏夜,真的一點旖旎的氣氛都沒有。 外麵偶有幾聲蟲鳴,嚴墨戟跟在紀明武身後上了床躺下,簡單的動作,額頭上已經熱得出了一層薄汗。為了分散注意力,讓自己別熱得太難受,嚴墨戟試圖和他家武哥搭話。 紀明武雖說平日沉默寡言,但是嚴墨戟問話他還是會迴答。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嚴墨戟漸漸發現紀明武身上有點不對勁。 他家武哥的體溫似乎有點低了? 嚴墨戟跟他並排躺在床上,本來心裏還有點小燥熱,但是躺久了,忽然發覺自己好像沒有前幾天那麽熱了;再一感受,咦?似乎自己身邊躺著的這個男人,整散發著涼涼的溫度? ——武哥身體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嚴墨戟有點擔心,輕輕伸手戳了一下紀明武的胳膊,感受到指尖冰涼的觸感,低聲問道:“武哥,你身體怎麽這麽涼?是不是生病了?” 黑夜中嚴墨戟看不清紀明武的臉,隻聽到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天生如此。” “真的嗎?”嚴墨戟有點不太信,又戳了戳紀明武的胳膊,“身體沒有不舒服吧?” “沒有,睡吧。”紀明武被嚴墨戟手指戳了兩下,感覺被戳到的地方微微有點酥麻,心裏也升起一點怪異的焦躁感。 嚴墨戟聽紀明武聲音平和,將信將疑地安分下來,心想明天要去問問紀母是怎麽迴事……要是武哥身體真的有問題,可不能諱疾忌醫。 ——不過,要是武哥真的是天賦異稟……那豈不是人型空調機?以後夏天跟武哥天天一起睡,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熱得睡不著了! 嚴墨戟感受著身邊傳來的淡淡涼意,驅散了酷暑夜晚的悶熱,很快便覺得睡意上頭,呢喃著睡著了。 朦朧睡著之前,嚴墨戟心裏忽然閃過一個想法:他家武哥……該不會是為了給他當空調才同意搬迴來一起睡的吧? 聽著嚴墨戟睡得深了,紀明武才默默鬆了口氣,把內氣流轉得緩慢了些,讓自己的體溫稍稍迴暖了一點。 就算是內功帶出的溫涼之氣,太涼了對普通人的身體也有害無益。 … 第二天醒來之後,嚴墨戟一睜眼就看到紀明武棱角分明的臉近在咫尺,手腳下仿佛壓著什麽柔軟又溫涼的東西,在夏日的清晨感覺特別愜意。 剛睡醒的腦袋裏像是裝滿了豆花,嚴墨戟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老天爺,他像八爪魚一樣把紀明武當做抱枕緊緊地抱著在! ——一定是昨晚自己睡著了,翻身朝著比較涼爽的紀明武那邊轉,然後把紀明武抱了個滿懷! 嚴墨戟心裏唾棄了一下自己不雅的睡姿,小心翼翼地抬起壓在紀明武身上的手腳,躡手躡腳地爬起來,緊緊地盯著紀明武的臉,生怕紀明武突然醒來。 還好紀明武睡得比較死,嚴墨戟穿衣起床了,他仍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躺在床上。 嚴墨戟悄悄鬆口氣,趕緊出門洗漱去了。 他剛出門,床上“睡得很死”的紀明武就睜開了眼睛,墨色雙眸中一片清明,沒有半分剛剛睡醒的繾綣。 在床上又躺了片刻,紀明武才微微歎了口氣,坐起身穿衣下床。 … 因為早晨起床的風景,嚴墨戟麵對紀明武有一點點不好意思——他雖然心裏想著怎麽怎麽推倒他家武哥,偶爾還會幻想一下跟武哥幸福的婚後生活,實際上還從沒談過戀愛、也沒有跟別人這麽緊地抱在一起過呢! ——嘴上兇行動慫,說的就是自己這種人了! 嚴墨戟心裏唾棄了一下自己,心想自己還是太嫩了一點……要是膽子大點,說不定今天早上幹脆就把武哥拿下了! 吃過早飯,嚴墨戟去了闊別兩天的什錦食。 什錦食一切倒是照舊,因為嚴墨戟之前就有意識地在培養張大娘、紀明文、李四、錢平的獨立決策能力,雖然這次生病比較突然,但是幾個人互相商議著,維持著什錦食的日常,竟然也沒出什麽亂子。 紀明文甚至解決了嚴墨戟生病之前碰到的那個外賣問題。 她拜托夥計去召集了在做“代點外賣”業務的幾個人,免費為他們提供了加了紀明武雕出來的木製菜單,點單時隻需要用黑炭或者白石在木板上打鉤即可,大大提升了這些代點外賣的人的記憶正確率。 同時紀明文也聲稱,大數量的外賣單,不見到木菜單什錦食就不接,逼迫這些人必須按照什錦食的標準來。 嚴墨戟對此非常滿意,這幾人他都是按照獨當一麵的分店經理的培養標準來指導的,能夠在他生病的這幾天裏把什錦食維係的井井有條,也不枉他之前這麽費心了。 看什錦食生意還是一樣紅火,嚴墨戟轉悠一圈,想了想,決定去之前張大娘介紹的、做豆花的孫老頭家去看看。 因為不認識路,嚴墨戟叫上了張三郎,由張三郎引路,兩個人穿過了曲曲折折的小巷子,才在一條小路的盡頭找到了賣豆花的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