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焰紅感激的看了佟國傑一眼,看別的人都各自去休息了,她就低聲說道:“昨晚我看了幾個帖子,有幾個火爆的很有些自己人轉移視線的意思,你可要加倍小心啊。”


    佟國傑眼神裏掠過一絲陰鷙說道:“我也看了,哼,玩這種把戲的還能有誰?我心裏有數的。”


    鄭焰紅歎息一聲說道:“唉,那麽華麗的一座橋,怎麽會那麽容易就塌了?我中午專門調出來當時的幾種設計圖樣看了看,還真是覺得唯有這個最花哨卻最單薄,到底是誰拍板選定的這個設計思路?”


    佟國傑遲疑了一下,嘴裏吐出一句含糊的話:“現在大錯已經鑄成,再把這個翻出來說事沒意義的……算了,早點迴去休息吧。”


    鄭焰紅看著佟國傑欲言又止的樣子,心想肯定是一個大人物的決定,讓佟國傑寧肯打落門牙和血吞也不能說出來,她就很聰明的不問了,說了句“辛苦佟大哥了”就離開了。


    鄭焰紅沒有迴辦公室,從餐廳直接迴桃園了,她知道此刻正在沸反盈天的處理善後工作,諸如家屬的安置、屍體的處理、賠付問題等等,她曾經聽到鄒天賜給民政所、交通局等相關單位的局長們電話命令趕緊處理,堅決不能鬧出亂子。


    但鄒天賜在整個處理過程中並沒有征求鄭焰紅這個書記意見的意思,她也就明白了鄒天賜根本不想她參與過深,這一點剛剛在會上鄒天賜當著佟國傑替她爭取年假就看得出來,若是沒有任何目的或者忌諱,出了這樣的事情,鄒天賜怎麽會那麽好心放她休息,他卻一個人頂著所有的善後工作壓力跟應付調查的壓力呢?鄭焰紅可不認為鄒天賜這是發揚革命主義優良傳統,舍己為人身先士卒,這人不是佛爺,無論怎麽裝都是一千年狐狸,他這麽發揚風格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徹底把鄭焰紅隔離在這個事件的真相之外。而鄭焰紅不想拆穿是因為她樂的躲清閑,所以會合了趙慎三,直接迴南州去了。


    夫妻倆到家,早就滿城鞭炮了,雖然中心區域禁放,但城市這麽大,難得過年,誰挨家挨戶去禁止呀,所以還是“劈裏啪啦”聲此起彼伏熱鬧得很,東區屬於新區,就更沒人管了,時不時的一朵朵璀璨的煙花淩空炸開,開出奪目的花朵,怎麽看都是喜慶、熱鬧的大年夜,可是誰又知道這一切掩蓋不住的,是依舊時不時閃現在鄭焰紅眼前的死亡慘劇,跟迴蕩在她心底的那抹哀傷。


    趙慎三自己開車去的河陽,迴來體諒小嚴也要過年,就帶著鄭焰紅一起坐他的車迴來,一路上看著妻子鬱鬱寡歡的樣子,他上午也看到了船夫索要錢財那一幕,知道她受刺激不小,就時不時的騰出一隻手握住她的手給她安慰,卻並不開口勸說她什麽。


    一路上,家裏的電話一個接一個,說今天趙媽媽讓親家一家都去他們家一起吃餃子,都包好了就等他們倆呢,進小區之後,停下車趙慎三握住妻子的手,看著她的臉才說道:“紅紅,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永遠都不會有絕對的幸福跟快樂,也永遠都不會有絕對的痛苦跟不幸,因為世界上有這麽多這麽多的人,這麽多這麽多的家庭,這麽多的人又各有各的因緣果報,自然就有不同的喜怒哀樂。我們都有一顆善良的心,才會為別人的不幸而悲哀,但是別忘了,隻有自己擁有的才是最真實的,如果你迴家後還是這樣子,父母孩子都不開心,這可就是鑽了牛角尖了。聽話,開心點哦!”


    鄭焰紅笑了說道:“是啊,難不成自己不過年了?走吧,迴家!”


    趙慎三親了她一口說道:“這才是我的好老婆嘛!你等等再下車,把衣服換換,別穿你身上的衣服了,換身喜慶的。”


    鄭焰紅說道:“都幾點了,迴家換了衣服耽誤時間,還是趕緊迴去吧,免得……啊?你啥時候買的衣服?”


    她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趙慎三從後座拎過來一個大袋子,掏出來一件大紅色的中式立領對襟襖,雜著金色紋路的綢緞,精致的做工,看上去十分好看。


    “嗬嗬,我看著你上午在河邊穿的這件衣服,心裏就不舒服,中午你沒迴來吃飯,我自己去河陽大商場買的,趕緊換上吧。”


    趙慎三笑吟吟說道。


    鄭焰紅脫下身上的大衣,穿上這件棉襖,趙慎三還買了一條新褲子給她一並換上,跳下車站在雪地裏,紅豔豔的梅花般嬌豔,趙慎三拉著她迴家了。


    一進門,一屋子的歡聲笑語,虎子今晚也迴來了,正跟丫丫兩個人在那裏下棋,奶奶被叔叔一家接迴去過年了,四個老人正在看電視,看到他們倆,都爭著要去煮餃子,趙慎三脫了大衣說他要下廚,大家就讓他去了。


    丫丫叫道:“媽媽媽媽,你的衣服真好看,你看上去跟牆上的福娃一樣了。”


    鄭老爺子看了看牆上貼的福娃,開心的笑道:“哈哈哈,還真是像啊,不錯不錯,像過年的樣子!”


    丫丫鬼靈精一般拉著虎子到長輩麵前,挨個拜年討紅包,一會兒收了一大把壓歲錢,鄭焰紅趕緊去裝了兩個出來,也給孩子們發了,孩子的笑聲如同太陽般驅散了她心頭的陰霾,她終於真正的開心起來了。


    吃完餃子,鄭焰紅跟父母說了聲要去給盧博文那邊拜年,老人通情達理的趕他們趕緊去,說這邊人多熱鬧,那邊孩子還小估計很冷清,兩人又趕到般若堂去了。


    省城現在流行年夜飯在酒店吃,近年來大城市也風行吃素齋,信佛教,故而般若堂的房間居然早早就被訂出去了。原本盧博文說過年休息歇業,怎奈篤信佛教的靈煙卻說難得有人過年也一心向佛要吃素齋,可不能因為想清靜就誤了人家的向佛之心,故而員工們加三倍的工資沒有放年假,般若堂的員工們也都是附近的人,輪班下來也都很開心多拿些錢,故而生意反而格外的火爆,趙慎三他們到達後,沿著彌散著幽幽禪鍾暮鼓跟嫋嫋梵音吟唱的聲音穿過前麵營業區的時候,意外的發現每個包房裏都坐得滿滿的。


    盧博文跟靈煙已經吃過了飯,是前麵廚房送過去的餃子,正在看春節聯歡晚會,寶寶已經滿屋子跑了,口齒不清的說著他的獨特語言。


    看到趙慎三夫妻倆,盧博文夫婦也很開心,噓寒問暖一番之後,盧博文問鄭焰紅道:“你們那邊的事故處理的怎麽樣了?我還以為你要留下工作呢。”


    鄭焰紅說道:“我跟鄒天賜同誌分工了,年前我值班,年後他值班,加上這個橋梁工程是我沒去河陽的時候搞的,鄒總經理留下處理比較清楚情況,我就沒留下。”


    盧博文歎息道:“唉,如今的人都是怎麽了,一個個的為了錢,連基本的人性都抹殺了嗎?這麽多錢投進去建造的高架橋,用了多少鋼筋水泥,按理講應該固若金湯的,可僅僅兩年就毀掉了,居然比不上咱們老祖宗造的青石橋,那可是保持了幾千年下來還好端端的,真是讓人痛心啊!”


    趙慎三問道:“爸爸,這座橋政府投資很大嗎?我怎麽聽說是全部由承包商天安路橋實業拿錢建造的,成本都折算成三十年經營權了呢?”


    盧博文一曬說道:“怎麽可能呢,每一條高速公路修建都是很嚴肅的事情,都是上常委會研究才決定開辟的,當初鳳京高速(鳳泉山-京城)高速跟河陽段接通的決議提上常委會的時候,好多同誌是反對的,但河陽地方幹部要求十分強烈,說要把景區全省一體化,還剛好能夠把高速橋跟城市高架糅合在一起,既節省了資金跟交通不便的時間,又能夠一舉兩得,常委會很是爭執了一陣子,支持跟反對的唿聲基本差不多,因而僵持不下,最終因為李董事長拍板而一錘定音。城市高架橋部分省裏投資專項資金八個億,僅僅是屬於高速公路的路橋部分才由交通廳跟高管局自行處理,這件事我記得很清楚,絕不會錯的。”


    鄭焰紅倒抽一口冷氣道:“政府投資這麽多錢,沒道理建築商傻到降低工程質量來保證成本呀,現如今對工程質量的要求已經那麽嚴厲了,一旦出問題,追究當事人的責任可不管是否離任,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愚蠢的錯誤的,那怎麽好端端的橋因為點燃一點煙花爆竹就炸毀了呢?”


    趙慎三聽鄭焰紅說起佟國傑的態度後,一直對這件事十分不解,此刻正好問問盧博文是否知道,就遲疑的說道:“會不會與這座橋的構造有關係呢?那麽高跨度的橋麵僅僅用有限的鋼梁支撐,似乎不夠結實吧?看上去好看是好看,耐用程度肯定不夠。”


    盧博文一怔,好似他還沒有考慮到這個因素,沉吟好一陣子好似在迴憶什麽,最後猛然間大驚失色的說道:“小三,你怎麽這麽問,難道已經有這方麵的懷疑言論了嗎?”


    鄭焰紅搶先說道:“是啊,網上都吵開了,都說是某領導為了業績,一味的圖花哨好看,不采用結實耐用科學合理的設計圖,選擇了這種樣子貨,還因此打壓**提議用另一個設計圖的幹部呢!”


    盧博文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了,他的唿吸都急促起來,這種變化是他當著親人才會毫不掩飾的表現出來的焦慮,靈煙趕緊柔聲責怪道:“哎呀你們幾個煩不煩,大過年的怎麽都揪著工作不放呢,難道一年忙到頭還沒忙夠嗎?來來來,都來吃糖,是我親自做的花生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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