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遊壓低聲音:“朕在宮中如履薄冰,難以自保,這二樣東西於朕而言特別重要,朕交予將軍保管。”陸淮善一愣,作為手握重兵的將軍,他上一次,在帝王眼裏看見這樣全然的信任,是多久之前了?似乎從來沒有,否則他也不會畫地為牢。楚昭遊身邊都沒個可以信任的人,也不知道哪裏可以藏,寢宮也是誰想進就進。他怕虎符和藥被攝政王和太後發現,又或者他哪天不小心把它們丟了,這都是他承擔不起的後果。“一月為期。”楚昭遊道,“一個月後,朕要是沒有向將軍討要,就請將軍替朕把它們交給攝政王,就說朕給他治病的。”隻言片語間,陸淮善覺得手中有千斤重。楚昭遊當然不會聖母到立刻托陸淮善還給攝政王,關鍵時刻,這包藥可能是他的保命符,既然是保命符,自然要找最安全的地方把它藏起來。正常情況下,他一定記得把藥和虎符拿迴來,找個借口給攝政王。他拿不迴虎符的情況,隻能說明他行動受困,生命受險,屆時,藥就是他的救命稻草。要麽陸將軍拿它找蕭蘅,蕭蘅反應過來,來救他。要麽蕭蘅非要篡位,他的危險就來自於蕭蘅,有這個媒介,陸淮善要是願意,也能出兵救自己一把。最後一點,有他和陸淮善同時記得這件事,小黑肯定不會錯過第三包藥。對他和小黑,都是人生安全上的雙重保險。據他觀察,攝政王似乎對變傻這件事諱莫如深,他一提,臉色就很難看。也是,任何一個掌權人都不會喜歡暴露弱點。解決了大事,楚昭遊又談起最初的話題:“將軍借我一些人,宮外用的,咱這算私事,不涉及朝堂,將軍就是沒有見到虎符,憑感情都能借一些人吧?叔?”鐵麵無情的陸淮善被叫得心軟得一塌糊塗,目光頓時慈愛,“成。”楚昭遊笑眯眯給他斟茶,“謝謝叔。”陸淮善看這小孩越看越喜歡,他原則問題不能退讓,不能插手政事,但還是忍不住提點道:“叔叔倒是叫得親,知不知道你自己還有個姨娘?”“姨娘?”楚昭遊一愣,他完全不知道原主的事,更別提什麽親戚了。今早一見太後,楚昭遊就發覺太後過於年輕,他們兩長得也不像,可能不是親母子。那上哪兒去找姨娘?楚昭遊抓心撓肝地想問,但是說多了怕暴露自己靈魂換人的事實,隻好摁下疑問,打算迴去問薛公公。一出偏殿,楚昭遊便問薛公公:“大楚的青樓產業怎麽樣?”“呃……這奴才不知道啊。”薛公公很無辜。“說你知道的。”薛公公老臉一紅:“據侍衛說,京城最大的一家叫|春滿樓,應有盡有。”楚昭遊:“很好。”薛公公:“太後娘娘雖然沒有給陛下選秀,但陛下要是想……去求一求太後,納幾個正經的貴女。”“嘖。”楚昭遊忍不住驚歎,這皇帝居然一個後宮都沒有,太難得了。正好他不喜還包辦婚姻,要是讓他麵對原主留下來的女人,他還真不知道怎麽辦。他吩咐了一番薛公公,教他怎麽聯係陸淮善的人。薛公公領命而去,楚昭遊正要迴去,一個拉著臉的太監突然出現,“陛下,太後娘娘有請。”楚昭遊臉色一肅,太後終於還是找他了,他攪亂了太後那麽大一盤棋,恐怕不會有好果子吃。不過這個時候,陸淮善的還在宮中,太後肯定會控製在一個合理的發火界限內。仁壽宮內氣氛死滯。魏萬虹一迴宮就砸碎了壽康宮所有的瓷器,劈裏啪啦碎了一地。楚昭遊踩著碎片進來,就看見太後側臥在貴妃榻上,眼皮一動,卻沒有睜開眼。直到楚昭遊站得腰都酸了,險些坐在地上,她才慢吞吞睜開眼睛,怒火還沒未完全隱藏。“陛下,你可知今日在早朝說了什麽?”楚昭遊嘴唇一抿,低落道:“兒臣知道,可攝政王來了,兒臣不敢。”他今日在早朝不過是說了幾句話,文武百官一個個跟見了公雞下蛋似的,可見原主上朝一般不說話。他不敢,反而符合性格。啪——一盞熱茶炸開在楚昭遊腳邊,雪白瓷片亂飛,楚昭遊閉了閉眼,以免濺到眼睛裏。“孬種!”魏萬虹氣得要命,她明知陛下身邊都是攝政王的人,楚昭遊惹怒攝政王沒有好處,但還是忍不住遷怒,明明是自己故意把楚昭遊搓磨成這樣,她頭一次恨這個自己養大的孩子性子孬。“你父皇把大楚江山交到你手裏,蕭蘅他一個外姓人,結黨營私為非作歹,兵權交到你手上了你還不敢要!你愧對列祖列宗,愧對你這一身龍袍!”楚昭遊垂下眼睫,他出爾反爾,這件事上確實對不起太後。太後罵了個痛快,深吸了口氣,再睜眼,苦口婆心道:“陛下今年十九,身邊一個貼心人都沒有。你還不明白嗎?”楚昭遊目光一動,原主容貌和他一樣,年紀倒是比他小三歲。“兒臣愚鈍。”“蕭蘅是要我大楚江山後繼無人,好取而代之!”太後捏緊拳頭,咬牙切齒,“哀家和蕭蘅說了幾次,要給你選秀,次次被拒,連緣由都不找。他自己生不出兒子,就瘋成這樣!”生不出兒子?楚昭遊抬頭,驚覺自己在太後嘴裏聽到不得了的八卦。攝政王那方麵不行?朕怎麽覺得他……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