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虧為總編,內容簡捷,意思明了,誠懇相求又理解難處,既有認可又有感激。

    多好的老師,南雁飛暗下決心,一定好好寫作,為了迴報幫助過自己的好心人,也要幹出個名堂。

    這封信成為南雁飛的福音書,打開看了無數遍,坐在迴家的車上也翻開看,窗外景色不斷變化,似有鼓槌不斷敲打她的心,王總,雷縣長,王總,雷縣長……。

    又一次,南雁飛走進雷縣長的房間。縣長大人很認真地讀信,抬頭說,屬明的事,我一定辦。南雁飛真真切切聽到了,謝謝雷縣長!屬明是你什麽人?我舅舅。屬明的事,我一定辦。雷縣長又說了一遍。

    激動讓南雁飛暈旋,不知道是不是該離開了。她很想走上去把那封信拿迴來,好像那是她的東西,最珍貴的東西,她要裱起來,掛在家裏。

    見南雁飛沒動,雷縣長再次說,屬明的事,我一定辦。南雁飛還是沒動,一心想著那封信。雷縣長一直看著她,她才意識到那是寫給雷縣長的,不屬於她。

    走出樓道,南雁飛想起沒問什麽時候辦,怎麽辦?敢問嗎?她覺得整個夜色都在笑她的傻。

    姐隔段時間就打電話,辦了嗎?結果總是那句,沒辦。電話打了不少,五個月過去了,還是沒動靜,冬天又來了。

    王總對咱已人盡意盡,關鍵在雷縣長。怎麽能盡快辦呢?身為一縣之長,調動個普通職員也有困難?南雁飛猜不透領導的心。

    南雁飛總問何樹森,你說怕不怕辦不了?不是懷疑王總的能力,而是懷疑自己的命運,老在貧困線上掙紮,她對好日子的降臨已趨傳說,自己會成為傳說中的仙子嗎?何樹森卻滿有把握,領導答應了,一定辦。人家和你說的很清楚嘛,屬明的事,一定辦。男子汗大丈夫,又是領導,不能糊說。南雁飛進一步說,這是大事,有這麽簡單?對人家當然簡單,就兩字“同意”,簽個字。問題是所有的人都像咱一樣講信用?口頭答應了,誰知心裏想啥,不辦,我們又能怎樣。何樹森接著說,還有王總呢,他們不見麵了?說的有些道理,可南雁飛總覺得不踏實,到底也不知該怎辦,反是越說心裏越麻煩。

    夜裏睡不著,何樹森卻睡得很安穩,南雁飛有些惱了,我的事從來不放在心上。狠狠推,起來,我睡不著,你也甭想睡。近一年沒吵過架,今晚她要主動挑起戰爭。哦,哦,何樹森答應著,翻個身睡得更香。見對方沒有動靜,南雁飛也懶得再製造事端。當初他倆吵鬧時,有人勸,再大些,就不吵架了。看來真是一天天奔老走。孤坐在黑暗裏,寒氣從牆角窗縫漫過來。

    姐寄來一封信,講了一個故事:一隻跳蚤關在玻璃瓶裏,四周透明而清晰,一片草地就在旁邊。前景誘惑著它,一次,又一次,它跳,再跳,用盡渾身的力氣創造自己的新記錄,飛躍,飛躍……但一次次它跌落了下來,跳得越高,跌得越重。瓶塞阻擋了它的去路。它不灰心,連續不斷地挑戰,失敗是再次衝鋒的勇氣。然而,慢慢的,它起跳的間隔長了,更長了,最後它竟懷疑起自己是否有跳高的本領。終於,它不再跳躍,不再堅持,匍匐在瓶底,徹底淪為了一隻爬蟲。它不知道如果再跳最後一次,就可以成功,瓶塞就在它選擇放棄的時候拿開了,如果它再堅持最後一次。

    堅持,堅持到底。冷冷的夜,南雁飛咬著牙,她的作品就是她的翅膀,她要跳,再跳,跳到最後的最後。

    總是和雪有緣,年三十這天飄著雪。早早起床,南雁飛安頓孩子,何樹森去叫鄰居老張。老張是司機,今天他將開車和他倆到市裏。拖到什麽時候呢?不得不采取措施了。整整五千塊錢,全是借的。裝進信封,何樹森揣進西裝口袋,摁了摁,說,就放這吧。

    路上車輛稀少,大都迴家過年了,雪下得無精打采,一兩片一兩片地飄著。到市裏時已中午十二點半,按事先打聽好的地址,老張把車直接開到了小區門口。百米之外就是雷縣長的家。去吧,我在車裏等著。老張點了一支煙。何樹森和南雁飛下車,朝既定的方向走去。在雷縣長家門口他們卻發現停有一輛縣裏的車,車牌很熟悉,就是想不起來哪個單位的。不能冒失,碰到熟人不好。何樹森拉著南雁飛又返迴了車裏。那車出來,萬一碰到也不好。何樹森左右看了看,囑咐老張把車開到了小區對麵。這是一個小型的停車場,車多,不引人注意,還可看清來往出入的車輛。

    一輛破車,沒有暖氣,行走著還好些,一停下來寒意就襲了上來,何樹森和老張抽煙取暖。南雁飛不住地搓手。她感到整個車就是一個鐵疙瘩,不斷地吸取體內的熱量。她索性下車,外麵又是一種開闊的冷,無遮無攔,哪個方向的風也能吹到。看看表,已一點鍾,那車還沒走的意思。

    先吃口飯,暖和暖和。何樹森說。也好,不要走得太遠,能看到那車。老張指指前方,一溜小餐館。一邊吃麵,一邊留心,南雁飛不知嚼的是啥。何樹森吃得快,一碗已下肚,老張也很快吃完了,這時遠遠看到那車啟動了,就要開走的樣子。南雁飛急了,一推碗,別誤了正事。何樹森結帳,老張出門開車。南雁飛心跳加快,像急促的腳步踏在心間,嗵、嗵、嗵……又好似撥快了的時鍾,馬不停蹄,錚、錚、錚……。她感到生命在流逝,以最快的速度流逝,無可挽迴,無可阻擋。這幾年,她不時處於這種恐慌,心髒病?不會喪生他鄉吧?車子不好啟動,緩了緩,南雁飛努力把超速的指針撥迴了原位。

    縣裏的那輛車遠去了,看著它的背影,老張說,肯定也是送禮,送禮還要排隊,該你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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