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安長卿,長公主對她就要冷淡的多,隻不鹹不淡地寒暄了幾句,兩方人便又分開了。安長卿的目光落在太子妃腰腹上,想起她方才下意識護住肚子的反應,目露疑惑太子妃這反應,竟然有些像是他懷孕時。但是這些日子卻從沒聽到過太子妃有孕的消息。太子妃與太子成婚多年,卻一直沒能生下嫡嗣,太子膝下二兒二女,都是庶出。東宮嫡嗣關係國本,若是太子妃有孕,那是要上報宮中的。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難道是月份小還不宜公開?安長卿很快又否決了這個猜測,若是這樣,那不管是太子還是趙太後,這次都不會讓太子妃隨行了。隻是太子妃那下意識的模樣,確實十分像是孕婦。若不是安長卿自己曾親自體會過,也不會如此篤定。太子妃有孕,卻又瞞著不說,甚至寧願冒險隨太後來寺中禮佛……這事真是處處透著怪異。他心中略一思量,跟長公主分開之後,便叫人暗中盯住了太子妃。*太後在弘法寺齋戒禮佛七日,其餘人等便也要在寺中逗留七日。前幾日長公主時常來尋他說話,倒也還安逸,到了後麵兩日,長公主被趙太後叫走,他就不得清淨了。隨行的世家公子們已經來請了他兩迴,安長卿知道太子也在,便都找借口婉拒了。然而第三迴,卻不好再拒絕。隻能無奈赴約。趙太後喜愛的小輩,那自然都是親近太子和趙家的。而且邀他赴宴多半還是太子的意思,雖然在寺裏,眾目睽睽之下太子多半不敢做什麽,安長卿還是暗中打起了精神,小心戒備,並不準備久留。世家公子講究風雅,宴席設在桃花林的溪水邊,精致小幾分散擺在桃樹下,灼灼桃花潺潺清溪,還有樂師舞娘助興,倒是十分用心。太子坐在首位,安長卿被侍女引過去,座位就在太子下手。安長卿疏離地行了禮落座,連虛假的麵子情都沒做,神情十足冷淡。太子眸色閃過陰鬱,轉瞬又帶上了溫和笑意,舉杯道:“孤難得出宮,大家不必拘泥禮數,今日務必盡興。”其他人舉杯應和,安長卿跟著端起酒杯,無視了太子看過來的目光,酒杯隻略沾了沾唇便放下了。第 90 章這樣的酒宴無非就是賞花吟詩, 喝酒聽曲。因太子對外一向脾氣溫和,在座的公子少爺們見他發話,便當真不再拘束, 席間氣氛熱鬧了許多。安長卿神色淡然地坐著, 模樣並不熱絡,若是有人同他說話,他便客氣有禮地迴兩句,其他時候, 便隻靜靜賞景,似是一副靜態的工筆畫,雖與這熱鬧有些格格不入, 卻也引人注目。即便他從落座後便未開口說幾句話, 但宴上的世家子弟們眼神卻沒少往他那兒掃。大家都知道這是北戰王妃,關於他的傳言倒是聽過不少, 但真正見到本人卻是頭一迴。第一眼,隻覺得坊間百姓將他傳成下凡仙人也不是沒有道理。他容貌生得極好,五官精雕細琢, 豔麗卻不顯得媚俗;身形頎長, 平肩窄腰,隻著最簡單的青色錦袍安靜坐在那兒,便如一株挺拔翠竹。但這卻不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鄴人尚美, 都城鄴京美人更是如過江之鯉, 卻沒有哪一個有他這樣的光華氣度隻淡淡坐在那兒,無需言語,眉眼輕抬間, 便盡顯天家貴氣。便是同坐在他上首的太子相比,也絲毫不遜色。這通身的貴氣, 隻有金尊玉貴的生活才能溫養出來。他們原本以為安長卿委身嫁入王府,即便傳聞北戰王再如何寵愛他,那也不過是個有了名分的兔兒爺罷了。就是皮囊再好看,居於人下久了,都難免扭捏女氣,到底上不得台麵。就在他出現之前,不少人還偷偷在心裏嘀咕,不知道太子請這位王妃來做什麽。萬一他扭扭捏捏跟個女人似的,他們豈不還得避嫌?畢竟誰也不想招惹北戰王。如今真見到了人,一邊覺得自己臉疼,一邊又忍不住羨慕起北戰王來。各個端著酒杯躍躍欲試地想同安長卿說幾句話。隻可惜北戰王妃並不太搭理他們。不過美人總是各有各的脾氣,他們這麽一想便釋然許多,品著酒看其他人繼續去搭訕,然後沒說上兩句話又一臉悻色地迴來也不失趣味。安長卿不明白這些世家子弟為何忽然對他這麽熱絡,這些世家子弟背後,代表的是各個世家大族和朝堂勢力,而他們能出現在這裏。則表示他們身後的家族,多少是依附或者是親近太子的。這些人是太子的同盟,那便是他的敵人。他神色更凝重了一些,敵人忽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暗暗戒備著,懷疑這些人對他如此熱絡是太子授意,隻是不知道在圖謀什麽。他正垂眸思索太子到底還能忍多久,就聽他對麵那桌道:“總說鄴京裏的這點事太沒勁,不若王妃給我們講一講雁州的事?我們這些人裏頭,可沒有去過雁州的。”他這一提議,便得了不少的讚同聲。就連太子也頗感興趣道:“從前都說雁州貧瘠苦寒之地。但孤這半年卻聽說雁州百姓生活富足,北地不少流民都拖家帶口去了雁州。”“這倒是沒錯,我也聽說過。”另一人接話道:“聽說雁州還有一種筒車,放在河邊便能自動汲水灌溉田地,可是真事?”他們問題一個接著一個,除了個別別有用心的試探,大部分倒確實是對雁州感興趣。安長卿略一思索,便撿著能說的講給他們聽。他嗓音清冽,語速不疾不徐,說起雁州諸事也都言之有物。譬如灌溉的筒車,種植的甘薯,還有種種試行的政策……一樁樁說來,條理清晰,深入淺出,易懂又有趣。便是自詡學識過人的世家子也不得承認,他們困於鄴京這一方富饒水土,自詡學富五車見識廣博,但其實不過是井蛙之見罷了。待他說完,輕抿一口茶水潤喉。不知道是誰率先撫掌讚了一聲:“王妃高才!”話音未落,其他人也紛紛稱讚。這些世家子弟,年歲都與安長卿相仿,因著年輕,他們倒是比那些官場上摸爬滾打混久了的長輩們更有熱血和雄心。聽安長卿說了雁州諸多變化,就難免被激起了滿腔抱負。無形之中,對安長卿也更加認可起來。高坐上方的太子將諸人的變化一一收入眼中,最後目光又落在了一絲驕矜之色都未露的安長卿身上。時隔一年多,安長卿容貌更盛,也更增了耀目光華。就像一塊璞玉,細細打磨溫養之後,終於露出了內裏美玉。比從前更耀眼,也比從前更想叫人據為己有。尤其想到要從蕭止戈手中搶人,他就更覺得興奮難耐。這場酒宴並未如安長卿所想一樣橫生枝節,太子除了眼神怪異之外,並沒有其他動作。倒是宗正寺卿的小公子和孝文伯二公子對雁州諸事頗感興趣,問迴去後若是有時間,可否再去尋他討教。安長卿想了想,並沒有一口迴絕,反而都應了下來。這些人如今確實偏向太子,但日後,卻未必不能倒戈北戰王府。因被拉著多說了幾句,安長卿離席便慢了一步,太子這時候上前來,原本想邀他一同走的孝文伯家公子見狀,以為他們有事要說,拱拱手先行了一步。赴宴的客人們都已經離席,桃花林裏隻剩下安長卿與太子。見太子斂了笑意向自己走來,安長卿卻並無慌亂。他帶的侍衛就在不遠處等待,並不擔心太子敢做什麽。太子細細觀察著他的神色,見他臉上並沒有慌亂或畏懼,便有些失望。他單手背在身後,不自覺地撚了撚指尖,溫聲道:“今日一見,孤倒是對長卿刮目相看……”他嘴角噙著淡淡笑意,眼神卻陰冷去捕獵毒蛇:“二弟如此好福氣,真是羨煞孤。”“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夫妻同心,恩愛和睦,何需羨慕旁人?”安長卿不退不避,冷冷勾了唇,卻故意戳著他的痛處說。太子果然臉色一陣扭曲。安長卿隻篤定他與太子妃不和,故意拿話刺他。卻不知道太子妃是太子不能提及的逆鱗。當今皇後就太子一個兒子,加上宮中趙太後強勢,二人自小就對他要求嚴格,但凡不能達到要求,便會被嚴厲訓斥。他的一切都被宮中最尊貴的兩個女人掌控,唯有在少年時做過一次出格之事。但打那之後,皇後對他的掌控更加嚴格,甚至連定下的太子妃,也在監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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