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二果然已經候著了。“查到什麽了?”安長卿問道。太子妃鬧的這一出實在是撲朔迷離,叫人捉摸不透。但是他又直覺這裏麵肯定有不對勁的地方, 隻是他一直沒有想通關竅而已。葵二將一張藥方遞給安長卿看:“在弘法寺時, 屬下一直暗中盯著太子妃,太子妃倒是未見異動,但是她的貼身女婢曾私下去尋了弘法寺管藥材的小沙彌, 稱自己犯了熱症,找小沙彌要了幾種藥材, 又說怕主子知道她得病後不叫她服侍,叮囑那小沙彌千萬不要將熱症之事說出去。”那些藥材裏有幾樣治傷寒的,熱症需要用上倒也不奇怪。但是葵二長在外出任務,自己也略懂醫理。她拿的藥材裏,除了治熱症的幾種藥材之外,還有幾樣並不會用到的藥材,看著倒像是為了掩飾什麽一樣。葵二直覺裏麵不對,盯梢的時候就更留心幾分這女婢。後來又趁著女婢照方子煎藥時,將藥方記了下來那果然不是什麽治熱症的藥方。“那方子屬下不認識,盯著女婢將煎好的湯藥送進了太子妃居所後,便去了山下藥鋪問了一圈,問了兩三家鋪子,方才有大夫認出來,說這方子是一些穩婆間流傳的土方。是專門幫一些與人私通有孕的女子掩蓋月份的。”“掩蓋月份?”安長卿聽得眼皮一跳,直覺有什麽東西唿之欲出。葵二繼續道:“是。那大夫說,女子吃了這種藥後,便是三四個月的身孕,大夫把脈時,也隻能瞧出是剛懷上不久。隻是這藥性寒又烈,極傷身。也有女子用後受不住藥性,小產或者一屍兩命的。”而太子妃今日,便有了小產之兆。缺失的一環被補上,安長卿總算想明白了太子妃有孕卻瞞而不報的緣由了。隻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孩子竟然不是太子的。太子妃長居東宮,等閑不會出宮。便是出宮,那也是前唿後擁,守衛重重,她哪來的機會與旁人私通還珠胎暗結?除非那人就在東宮,或者說,有機會出入東宮。手指輕敲桌麵,安長卿沉吟良久道:“盯緊東宮,再查查太子妃身邊可有親近的侍衛之類……”頓了一頓,又補充一句道:“順便再留意這這三四個月內,可有外男頻繁進出東宮。”葵二領命而去,安長卿卻覺得心驚肉跳。這事若是掀出來,怕是要引出軒然大波。太子妃是皇後親自定的不說,她的父親蔣玉忠是衛尉寺卿,掌皇宮防衛之事,母親趙氏則是趙皇後的堂姊妹。因了這層關係,這些年來蔣家趙家可謂同氣連枝。一旦太子妃這事爆出來,怕是前朝後宮,都要震蕩。安長卿想了想,到底還是將這事暫時壓了下來,寫在信上他不放心,如今局勢若貿然捅破這事,反而可能惹一身騷,對他們並無益處。他思索一番後,幹脆先按兵不動,準備等蕭止戈迴來再議。***蕭止戈這趟禹州之行,卻算不上順利。到達禹州之後,他便宣讀聖旨,以欽差身份暫時羈押了舒聆停。舒聆停出乎意料地並未過激反抗,反而一直嚷著冤枉,要麵見陛下,與參軍對峙。蕭止戈本就準備事後押他迴京,因此同意了他的要求。暫時將他關押在將軍府中,派兵嚴加看守。另一邊則派了人明察暗訪,查證舒聆停是否真有謀反之心。從他私心來看,覺得舒聆停應該不至於做出如此愚蠢的決定。畢竟舒貴妃是他的親姊妹,三皇子更是親外甥,幫著外甥奪嫡,日後保舒家顯赫,遠比勾結西蜣謀反的風險小得多、勝算也大得多。謀反的亂臣賊子,古往今來,沒幾個落了好下場。以舒聆停這樣謹慎的性子,想來也不敢如此孤注一擲。隻是他心中雖然有所猜測,該走的過場還要走。搜查過將軍府,又提審府中下人,再將舒聆停的心腹屬下挨個調查詢問……這過場走下來,倒是確實找到了一點舒聆停勾結西蜣的證據有下人交代,說半夜起夜時曾看見舒聆停送了一個異族男子出府。聽容貌描述,確實有西蜣人特征。蕭止戈又拿著證詞去審舒聆停,他一開始嘴硬不肯說,非要見到皇帝才肯開口。蕭止戈可不會跟他客氣,使了點手段就讓他開了口。舒聆停最後承認,自己確實與西蜣人有來往,但不是意圖謀反,而是西蜣使臣主動尋到他,想通過他麵見安慶帝,與大鄴做一筆交易。“那西蜣人自稱是王太後的使臣,想讓我帶他去麵聖。說願意以西蜣秘寶為代價,換取大鄴出兵幫他們的王奪迴王權,鏟除逆臣薛無衣極其黨羽。”舒聆停道:“我自然不會輕易信他,叫他拿出信物和證據來。他給我看了信物,確實是西蜣王太後的手諭,我才暫時留了他。”從他提到西蜣秘寶時,蕭止戈的眼神便沉了沉,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使臣如今在何處?西蜣秘寶又是什麽?本王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信口編造給自己脫罪?”“我安排他住在我另一處宅子裏,隻是秘寶是什麽,暫時還未打探出來,對方堅持要親自同陛下說。”舒聆停流露出幾分不甘,他原本的打算是最好能從使臣手中套出西蜣秘寶的線索,之後再交由三皇子獻給安慶帝,如此一來便是大功一件。卻沒想到還未等他套出消息,自己這邊就先出了叛徒。甚至還借此捏造了他意圖謀反的證據。蕭止戈細細觀察他的神色,確定他是真的不知道西蜣秘寶是什麽後,又問出安置使臣的宅院位置,便帶人去尋西蜣使臣。那使臣這些日子都在這宅院裏等消息,他相貌異於大鄴人,舒聆停一直不讓他隨意出去。這些日子舒聆停都沒動靜,他正想著是不是要叫人催一催,就看見蕭止戈帶著一隊人馬麵色不善地走了進來。他神情一瞬驚慌,之後快速用大鄴話說自己是舒將軍的客人。“你是王太後派來的使臣?”蕭止戈麵色不善地看著他。對方似乎楞了一下,之後很快點頭,試探道::“你是舒將軍派來的?”蕭止戈冷冷勾了唇:“是,舒將軍叫我來問問你,西蜣秘寶到底是何物。”使臣有些畏懼他,但又想著或許是舒聆停等得不耐煩了,才故意派人來恐嚇他。他定了定神,強硬道:“我早就同舒將軍說過,不見到貴國皇帝陛下,我是不會說的。”“……那我就放心了。”確認了舒聆停確實什麽都不知道,蕭止戈神色徹底冷下來,手中銀刃一閃,就見使臣瞪大了眼,捂著脖子嗬嗬喘息幾聲,就倒在地上斷了生機。“把屍體送去西蜣,交給薛無衣的人。務必小心,別讓人發現了。”“是。”蕭止戈帶著人出去一趟,卻是兩手空空地迴來。舒聆停聽他說沒在宅子裏找到人,心裏便存了懷疑他懷疑蕭止戈故意放走西蜣使臣,好叫他沒了證人坐實罪名,趁機除掉他。心裏有了計較,淪為階下囚的舒聆停不欲同他爭辯使臣下落,左右隻要能迴京他就能給自己脫罪,沉默片刻後他恨聲道:“便是尋不到西蜣使臣,我也還有證據。王爺隻管押送我迴京麵聖就是!”沒有忽略他眼中的防備,隻是蕭止戈也沒準備現在與他起衝突,隻冷淡地點了頭,三日後,便押著人啟程返京。從禹州到鄴京,需要穿過崎嶇山嶺,就是走官道也要三日左右。隨行的還有同來的大理寺官員,不好晝夜兼程地趕路,行程便放慢了不少。返程第一晚,他們在山下紮營修整,簡單吃了幹糧後便準備各自休息意外就是這時發生的。背靠的山頭忽然滾下十幾塊巨石,緊接著,便有一群蒙麵的山匪提刀殺了過來。招式淩厲,直取要害。禁衛軍被巨石被迫分散,反應不及,很快便見了血。蕭止戈擋開身後偷襲的彎刀,鎮定地指揮剩下的禁衛軍開始反擊。隻是這些山匪訓練有素,人數又不少,禁衛軍一邊要反擊一邊還得護著不會武的官員,左右支絀之下很快便顯了頹勢。蕭止戈見勢不對,放了聯絡的響箭,不多時,一直跟在他們後麵不遠的一百護衛就趕了過來。對方見勢不妙,又殺了幾人後飛快撤離。“窮寇某追,先看看有多少人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