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長卿點到為止,擺手道:“你去安排吧。”***轉眼便是兩日過去,王富貴把召見管事的日子定在了臘月二十。這中間鐵虎又來迴稟,說查到了尼姑庵的消息。城外尼姑庵名聲不顯,甚至不出城的話都少有人知曉。鐵虎這番查探,卻發現這小小尼姑庵裏頭的道道可真不少。大鄴從達官顯貴到平民百姓都更信奉道教。這佛教就自然香火寥落。而偏僻的尼姑庵更是無人問津。香火凋零之下,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這尼姑庵就變了味道,不再是清修之地,反而成了藏在偏僻處的一處暗娼淫庵。這尼姑庵因地方偏僻,條件艱苦,大部分都是犯了錯處被迫送入庵中清修的婦人。也有一些死了男人無依無靠的女人投入庵中,尋一容身之所。庵中修行清苦,這些婦人原本也算不上安分,漸漸便有尼姑勾搭了外麵的男人來換“香火錢”。而那小乞兒所說的女人,名叫嬌鶯,便是庵中香火錢最多的一個,據說她早早便被貴人定下了,是不接待別的“香客”的。因為時間倉促,鐵虎沒來及查證貴人到底是誰,不過結合小乞兒的說辭,這個貴人是吳雋書的可能性不小。而且這番查探,還讓他有了兩個意外發現。“那個嬌鶯悄悄打發了身邊的小丫頭去買打胎藥。屬下看她肚子微隆,看著像是懷孕了。”安長卿一挑眉,上一世外室進門時,可沒聽說有孩子。如果這孩子是吳雋書的,她完全可以母憑子貴,讓吳雋書納她進門。就算忠勇侯府顧忌著名聲和婚事,不肯讓妾室先生下長子,讓她墮了胎兒,也必定會做出補償。這外室又何必這麽偷偷摸摸的讓人去買墮胎藥?安長卿直覺其中有異,一時又想不通關竅,隻能問道:“你還發現了什麽?”“屬下還找到了那個瘋婆子。”瘋婆子是在盯梢尼姑庵時意外發現的,她就在尼姑庵附近的村子裏活動,人瘋瘋癲癲神神叨叨,嘴裏總念叨著狐狸精殺人償命之類的瘋話。鐵虎也是意外聽見村民討論她,順便去打聽了一番,才有了意外發現。“這瘋婆子原先也不瘋,她夫家姓錢,丈夫沒得早,就剩下一個獨子叫錢遠。這錢遠生得矮小醜陋,卻擅長伺弄馬匹,靠此在忠勇侯府當了個馬夫。後來又過幾年,錢遠攢錢娶了隔壁村的姑娘,便是嬌鶯。與錢遠相反,嬌鶯生得千嬌百媚,是個美嬌娘。嫁給錢遠後就整日在家伺候婆母。偶爾去忠勇侯府給錢遠送點吃食。如此過了一陣安生日子,卻不料錢遠某一日忽然怒氣衝衝地迴家把嬌鶯打了一頓,村裏人都猜測是嬌鶯在外頭勾搭了男人。但沒等他們看完熱鬧,錢遠某日歸家的時候,就這麽掉進路邊的水塘淹死了。錢遠死後,錢母就發了瘋。整日打罵嬌鶯,說她是狐狸精,在外頭勾搭男人害死了錢遠。但嬌鶯也不是個軟和性子,兩人常常對罵打架。過了沒多久,便聽說嬌鶯跑了。而錢母的瘋病更重了些,整日裏瘋瘋癲癲,見人就罵嬌鶯是狐狸精害死了她的兒子。”“又是忠勇侯府……”安長卿沉吟道:“那這麽說,這人多半就是吳雋書了,難道是他見色起意,殺了錢遠,又把嬌鶯藏在了尼姑庵?”鐵虎遲疑道:“本該如此,但是屬下問了幾個村民,有人說曾看見嬌鶯上了馬車,跟個男人摟摟抱抱,那男人年紀約莫三四十歲,年紀跟吳雋書有些對不上……”“……”這消息實在令人咋舌,安長卿默了默,道:“這嬌鶯或許不止一個‘香客’?那她的孩子,有沒有可能不是吳雋書的?所以才要偷偷買墮胎藥?”鐵虎也是這麽猜測的,可憐他一個上陣殺敵的粗糙漢子,初初打聽到這種香.豔陰私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安長卿沉思片刻後,道:“繼續盯著尼姑庵……還有,有沒有辦法讓人把嬌鶯的墮胎藥給換了?”鐵虎遲疑了一下:“可以一試。”“那便試試。”安長卿道:“給她換成保胎藥。另外……再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吳雋書。”鐵虎詫異地看他一眼,心想狠還是王妃狠。這嬌鶯肚子裏的孩子若不是吳雋書的,那可就是一出大戲了。鐵虎領命而去後,安長卿又叫了周鶴嵐來,兩人一同去刑房審問管事和夥計。前兩日將人押迴王府後,安長卿並沒有用刑,隻是將人分開關著,不管這兩人如何求饒認錯,都沒有見他們。到了如今,已經是第三天。也是時候去審一審了。趙石領著他們去了刑房。王府裏是建了刑房的。外頭雖然把北戰王府傳得跟修羅地獄一般,但實際上這間刑房從建起來後,便隻用過幾次。但裏頭的東西卻十分齊全。牆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刑具,全是按照軍中審問奸細的規格備下的。管事和夥計這幾日就對著滿牆的刑具,活生生把自己給嚇得麵黃肌瘦,口生燎泡。趙石搬了椅子讓安長卿坐下,便把夥計先提了出來。夥計估計是被嚇怕了,一見到安長卿就結結實實跪下,磕了幾個響頭,涕泗橫流地求饒。周鶴嵐在一旁負責審問,不過幾個問題,就把天.衣坊的情形摸得清清楚楚。原來天.衣坊的管事早就與詹家成衣鋪勾搭到了一起。原先天.衣坊在鄴京名聲極好,十分受追捧。詹家為了搶生意,先是重金挖走了鋪子裏的裁縫,緊接著又花錢買通了管事,叫他虛抬價格。如此一來,不少客人就去了更便宜的詹家鋪子。管事一開始還畏首畏尾,後來詹家給的銀子多了,他膽子也養大了。不僅是虛抬價格趕客,更是串通了詹家,把天.衣坊的布料成衣皆以略高於造價的價格賣給詹家,而詹家又以更高的價格賣出去。賺取中間的差價。而管家上報時隻說是經營不善,成衣布料賣不出去,不得不降低價格。安長卿簡直要被氣笑了,麵色冷凝問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夥計戰戰兢兢地說有兩三年了。安長卿臉色幾番變化,最後歸於平靜。審完夥計之後,周鶴嵐讓他簽字畫押。之後又帶了管事上來。管事一看那張按了指印的薄薄紙張,臉色就變了。之前想好的說辭一樣也排不上用場,隻能老老實實地招認。包括他和詹家的交易賬目,一筆筆的全都吐了出來。審完後安長卿又問他其他鋪子的情況。這些鋪子管事之間也有來往,彼此之間也會互通有無。管事臉色煞白地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寫到了紙上。大冬天裏,他放下筆時眉毛上都凝了汗。正要鬆一口氣,就聽安長卿道:“審完了便送官吧。”管事臉色霎時間灰敗,知道自己是徹底完了。……安長卿翻著管事親口.交代的賬目,這上麵一筆筆的,都是天.衣坊虧的銀子。而這些銀子,全都流進了詹家的口袋。他想到被開了瓢逃過一劫的白麵團,冷冷笑了笑。捏著賬冊在桌上拍了拍,對周鶴嵐道:“帶上鐵虎,我們去詹家討銀子。”這麽大一筆錢,可不能就這麽不要了。周鶴嵐見他麵露慍色,沉吟了一下,出主意道:“不如讓王爺一同去,又快又省事,沒準還能多討些銀子迴來,就當是利錢了。”安長卿與他一拍即合,讚賞地看他一眼,當即拿著賬冊去尋蕭止戈。城外大營的操練已經停了,蕭止戈這幾日不用應酬,都在府中。見他拿著一疊紙過來,便了然:“都審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