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寶貝著呢,就是不知道花老板您舍不舍得?”他應聲又往前頭湊了半寸,要是沒有那墨鏡片子擋著,想來他該是衝我眯了眯眼的。


    這人做事這麽沒原則,看起來卻也不像是什麽貪得無厭的人,再說我能給得起的東西,都不會是舍不得東西,我心下隨便一琢磨,當即點頭示意他接著說。


    見我這頭有了迴應,他那廂複又得寸進尺,幾乎要壓到我身上了,湊到我耳朵後頭用舌頭尖頂著一個字眼送出來,“你。”


    我問:“怎麽說?”


    他反問:“花老板聽不懂麽,還是要我說的再明白點?”


    我點頭,“說說看。”


    實際他那一個“你”字出口的當兒,我就曉得他是幾個意思,隻怕他不是那個意思是我誤會了,若不問清楚,再鬧出個烏龍來,就不大好看了,因而我順著話茬兒就叫他把話明明白白的講清楚。


    果然,招子是個好東西。


    倘若這會子他那雙招子上沒掛著副破眼鏡子,我大抵就不會要他話說的這麽明白,偏他說這話時,又收了身子迴去,高高地立在我旁邊,用那墨鏡片子朝著我,操著不大不小地聲兒跟我講:“上床,這麽講,花老板明白?”


    我明不明白還事兒小,偏這會子,出去喊人來添茶水的雷子迴來了,推了一半的門卡在那門縫裏,長著嘴大抵是想喊我聲“老板”,一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就給卡到嗓子眼裏生生壓成了一聲嘶叫,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要多刺耳有多刺耳。


    非是在這種時候,這人又接著講:“怎麽樣,花老板還想看嗎?”


    我本來對他那破招子就沒半分興趣,何況是這麽個交換條件,照我的性子,要不是腰裏沒揣槍,當即就該拔槍崩了他,什麽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我花梁從來去不守那勞什子規矩。


    可這會子,我偏又發起了瘋,聽著他那挑釁的口氣,非但沒叫雷子拔槍崩了他,不怒反笑,還就點頭應下了,張嘴就賞了他一個字,“看。”


    “當然看。”我盯著那墨鏡片子,一個不留神就瞧出一雙明亮招子來,一個字一個字的跟他講:“我想要的東西,從來不擇手段。”


    “喲,爽快。”他聞聲咧出一口大白牙,驚得我頓時迴了神,他就伸出一隻手來跟我示意,“請。”


    我眼神落在他手上瞧了兩眼,站起來示意他帶路,他轉身就衝雷子擺擺手叫他讓開,卡在門縫裏的人當即反應過來,也不讓開,單堵著去路張嘴喊我,“老板……”


    “這裏沒你事兒了,今天不用跟著我,你先迴去。”我想我該是曉得他想說什麽的,卻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麽,甚至好似還沒明白過來這人講的話到底是個什麽意味,就這麽稀裏糊塗應下了,等到雷子瞪著一雙不可思議地招子轉身撤出去的當兒,才想起來敬對手一句,“想不到黑爺好這口兒。”


    “好說。”他過去拉開門,朝我做了個“請”的手勢,“要說想不到也是我想不到,想不到花老板連皮肉生意都做。”


    他說這話的口氣分明是恭恭敬敬的,卻叫我聽了恨不得賞他一巴掌,把他笑得停不下來的嘴給抽歪了,然而我也隻是想想,什麽反應也沒做出來,就錯著他穿過那道門走到前頭去。


    才走到廊裏,他就緊隨在後頭跟上來,問我,“上哪兒去?是去您那兒,還是上我那兒?”


    他是真盤算起來了,說完話等了一陣兒見我這廂沒動靜兒,又講:“要不還是上您那兒吧,我的場子小,怕您不習慣,嗯?”


    我不禁扭頭瞧了他一眼,這一眼倒還覺得他那笑臉有些順眼,頓時好笑起來,談判從茶室談到臥室,不曉得他那蠱門的委托人知道了,該是什麽樣個臉色。


    我講:“去酒店,我的場子幹淨,怕你弄髒了。”


    “嗬,不成啊。”他聞聲就在擺起了手,“我沒身份證,進不去。”


    我正踩著台階下樓,給他這話絆得險些直接滾下去,收身迴來拍拍胸口問他:“黑戶?原來是這麽個黑爺?”


    他“嘿嘿”地笑起來,“這事兒,得看您怎麽理解,咱們去哪兒?”


    我下著樓呢,沒敢再分心去看他,盯著腳下的路琢磨了兩秒,開口吐出兩個字來,順便堵了他的嘴,“酒店,跟我去用不著身份證。”


    花梁,你是真瘋了。


    話出口我當即在心裏頭狠狠啐了自個兒一口,這是在做什麽?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冠冕堂皇能給自己冠上的好理由,開車門坐進去的當兒腦裏亂得一塌糊塗,差點沒把車鑰匙捏折在手裏頭。


    一路而來稀裏糊塗,直等到了場子,聽見他出聲兒才稍微清醒過來,他說:“喲,這地兒不錯,花老板,您是喜歡直接點的,委婉點的?”


    當下這境況,他一聲“花老板”出口,話裏話外都像是在拿巴掌打我的臉,這打的,絕不比那千機手輕到哪兒去,這會子我就悔了,悔了不該在茶室裏頭發了癲去應他的話,心下當即盤算起好不好反悔。


    “這還用得著考慮?您該不是頭一迴吧。”我這邊沒應聲,那頭的人已經反客為主坐到了床沿子上,不曉得什麽時候點起了一根煙,夾在手裏昂頭用那墨鏡片子對著我,“那要不咱先溫存溫存?”


    他說話的當兒,揚手掀了被子拍拍那床沿子喊我過去,“來,別怕。”


    怕?這人是真會講話,一個字兒就叫我打消了反悔的心思,我思忖著自己該不是真怕了,就是真怕了也不能認,心裏頭稍微一打轉,就講:“你先去洗澡。”


    “得嘞。”他揚著聲應了一句,動身起來用兩根手指頭掐滅了沒抽完的半截煙,一路往浴室裏去,順帶一件件扒了自己的衣裳,等進了那道門,又扭著頭朝我喊:“您可快著點準備,所謂是啥玩意兒一刻值千金,別浪費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鬼墓靈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主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主子並收藏鬼墓靈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