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墨終於開口,卻不是對著閔幼姝,而是對著自己身邊的侍衛,聲音聽不出喜怒,道:“十五,送這位姑娘,告訴她,陛下賜婚前,本公子不敢揣度聖意。這位姑娘要想跟人商量婚嫁的事,麻煩去找自家長輩。”

    說完繞步走了,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貼身侍衛十五上前對著一臉震驚,羞得滿麵通紅的閔幼姝像木頭人一樣重複了一遍項墨的意思,根本不給她任何插嘴解釋的機會。

    然後最後還加了一句道:“還請這位姑娘以後自重,若是在西夏軍中,我們公子通常會把找各種借口前來搭訕的女子直接扔給下麵的人處理,我想姑娘必是不想知道她們的下場。”

    “下,下場?”閔幼姝下意識的重複道。

    十五挑眉,木頭臉終於露出了點似笑非笑的表情,聲音莫測道:“原來姑娘想知道,她們通常都被送入了軍妓營中。”

    說完也是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利落的走了。

    閔幼姝臉色刷的從紅變成了白,腦子一片暈眩,她這輩子都沒這麽丟臉過!

    怎麽會有這樣的男人!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男人!她算計了好多種對方的反應,卻怎麽也算不到是這種!

    她很想理直氣壯的說,我不是來搭訕的,我是來征求你意見商量如何處理婚事的,可是人家根本沒有給她說話機會好不好!

    她還沒自作多情到認為項二公子會對她一見鍾情,但她聽說西夏少美人,尤其是少水嫩雅致嬌柔的美人,且不說正常男人該對美貌女子先憐惜禮讓上三分,就是冷硬的男人見到美貌女子表示無辜委屈也該先聽人把話說完吧?

    她原本也隻是過來給項二公子留個印象,告訴他自己是無辜的,請不要遷怒於她,然後慢慢就有些接觸,才能有更多的事情發生。

    可是誰知道這個男人竟是個瞎子聾子,果然是野蠻地方來的野蠻人!

    十五繞過了閔幼姝追著項墨迴客院,此時那原本木頭似的臉上卻露出一個嘲諷的笑,這樣一個勾引已婚表哥,毒殺表嫂孩子,還想要表嫂一屍兩命好取而代之的女子,也敢過來勾引他們公子,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這些和西夏聯姻的京都世家,哪家沒有一些西夏王府的人,想知道那些陰私事,不能太容易。

    這邊項墨打發了過來搭訕的閔幼姝,另一邊廂周衍卻在自家客院裏轉輾反側了一陣,最後還是忍不住去了安王府的院子,理由是現成的

    ,找薑晞唄,今日他可是在的。

    但想到那院子裏還有一個對他有那麽一點意思的宜蘭縣主薑玥,周衍很機智的拖了順國公府的趙清淮陪他一起。趙清淮對宜蘭縣主癡心一片,讓他纏著宜蘭縣主自是最好不過。

    安王妃趙氏看到周衍和趙清淮過來自是很高興,一個是心目中的未來女婿一個是娘家侄兒,便很熱情的請了兩人在廳裏坐下,上了茶,著人請了兒子薑晞、女兒薑璃以及宜蘭一起過來待客。

    周衍和趙清淮聽得趙氏直接請了薑璃和宜蘭過來,不免心裏都有些雀躍,趙青淮是直接表現在臉上,腦袋已經跟著傳話的丫鬟轉了過去,臉上還傻乎乎的笑著。周衍含蓄點,仍是一本正經的坐著,可是耳尖冒出的紅色卻出賣了他。

    趙氏喝著茶,看這兩人的樣子也不禁有點好笑。

    此時薑晞正在睡覺,雖說少年精力旺盛,但在習武場玩了幾個時辰,沒有愛情激勵的的薑晞還是覺得睡覺很不錯,對於老娘把他叫起來去招唿周衍和趙清淮,他還有點懵圈,這不是才分開嗎?至於這麽想我嗎?隨意套了件衣裳便去見自己的死黨了。

    聽召到了廳裏的宜蘭見到周衍先是眼睛一亮,但隨即就又黯淡下來。

    她自小由容側妃教導,性子溫柔靦腆而又識時務,想要的東西就去爭取,但若覺得無望也不會去強求,把目光再轉去其他地方也不是不可。如此時,她得知嫡母有意把嫡姐瑾惠嫁給周衍,她便一定會掐了自己那顆愛慕美少年的心。

    但畢竟是少女心,該傷心的時候總還要傷心的,該黯然的時候也自然會黯然,如此她和她的生母容側妃才能更顯一股子動人的味道。

    幾人都陸續到了廳中,趙氏看自己在場,除了兒子薑晞,其他幾人都有些拘束,說了一陣話便道:“你們今日想必也都是累了,不若都去後院裏坐坐,說說話,歇息一會兒。”又吩咐自己的大丫鬟春雨給他們備了糕點送去後院。

    幾人應諾。薑晞便領著眾人去了後院。

    薑晞還很困,他瞅了瞅跟在後麵的周衍和趙青淮就有些莫名其妙,這兩個家夥到底是來幹嘛呀?找我到後院喝茶吃點心,腦抽嗎?青淮本來就傻裏傻氣的,但周衍這家夥今天又是怎麽了?總覺得不對勁呢!難道被蘇伯母逼婚了?跑這裏逃難的?

    他又看了看自家兩個妹子,一個滿腹心思低頭不語(宜蘭),一個百無聊賴心不在焉(薑璃),心裏便想,算了,由得你們折騰,我先去補眠

    。他也沒去想太多,實在幾人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果斷找了個躺椅躺在樹蔭下繼續眯著眼睡覺。

    周衍看他自去一旁休眠,倒是鬆了一口氣。

    宜蘭乖覺,咬了咬唇便去了一邊的小池邊坐下看水裏嬉戲的錦鯉,趙青淮自是跟著她跑去找各種爛話題聊天。

    於是花園的小桌邊便隻剩下了薑璃和周衍。

    薑璃並沒有想太多,在她眼裏,周衍跟她二哥也是差不多了,並不需太過拘禮。她頗有意思的笑吟吟的看著那邊互動的趙青淮和宜蘭。

    宜蘭微嘟著小嘴拿手上的糕點逗弄著錦鯉,趙青淮巴巴的說著什麽,宜蘭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迴一句話,樣子有點小委屈可也很有點可愛。

    前世,宜蘭最後是嫁給了趙青淮的,並且夫妻很是恩愛,雖然現在看起來宜蘭很不願理趙青淮的樣子,但嫁給他之後,卻也是甜甜蜜蜜十足的小媳婦樣,這,委實也是一種本事啊。

    容家的女人都很知道生存之道又很會討人喜歡,但說實話,她們也的確不會做什麽壞事。

    前世的時候,她討厭容側妃,也不大喜歡宜蘭,她們便從來不會主動過來惹自己,不假惺惺的討好,也絕不會害她,就她知道的,她們連在安王麵前給她上一滴眼藥都不會。

    薑璃出神,手伸向點心盤子,卻抓了個空,這才發現自己麵前的點心已經吃完了。

    對麵的周衍便推了他麵前的千層酥到她的麵前,笑著道:“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楓糖杏仁千層酥,不想你剛剛卻隻吃桂花糕,卻是為何?”

    薑璃看著周衍笑了笑,道:“小時候愛吃特別甜的,現在是各種味道的都愛吃。”自從重生後,無論是什麽味道,她都是愛嚐的,因為有味道總比苦逼的好多年不知道味道是啥味道強吧!

    薑璃自小便生得玉雪可愛,可是漸漸長大,那份可愛卻慢慢幻成了逼人的殊研容色,有時候簡直不容人多視,因為似乎多看幾眼,心神就會完全跟著她的一顰一笑去走。

    周衍看著她這樣對自己笑,心裏就又是甜蜜又是苦澀。苦澀是因為過去這麽些年的無望愛戀,還有對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姑娘越長越美麗的恐慌,因為這種美麗讓他有不安穩無法掌控的感覺。

    他喜歡她,並不需要她如此美麗,隻要她是她就行了。

    “嗯,你小時候特別喜歡吃甜的,可是趙伯母怕你吃太多,壞

    了牙,就每天隻給你吃一塊小小的糕點,你便每天巴巴的等著阿晞從書院迴來給你帶外麵的點心糖人。”周衍笑著迴憶道。

    他還記得那時候她的樣子,眼睛圓圓亮亮的,看見薑晞手中的小糖人,卻笑得像一彎清泉,可愛的人的心都化了。

    薑璃聽他說這些,就有些發怔,這些都是隔了世的,她的記憶早就模糊,或者原本那小時候的事情她就不甚記得,此時聽周衍說起,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周衍聽她不出聲,眼睛卻是看著宜蘭縣主和趙青淮,不由得道:“其實你不但變得不挑食,連對人都好了幾分。”

    薑璃聽言收迴目光,有些不解的看向周衍,平日他也不是會跟自己說這些的。

    周衍見她看自己,心裏一熱,道:“我記得你小時候很不喜歡薑旼和宜蘭,便不喜歡帶他們玩,可是宜蘭卻很喜歡跟著你。有一次,我們去寺院的後山玩,你便不讓宜蘭跟著,後來用晚膳時迴來才知道宜蘭掉到了一個假山坳,還是寺廟裏的一個小寺僧發現,才救了她上來。明惠便告狀說必是你不喜宜蘭跟著你,推她到山坳困住她的。宜蘭聲音都哭啞了又是發高燒,你父王很心疼,就罰你跪三天佛堂,你就仰著小腦袋一句都不吭,說讓你跪你就跪。”

    好像是有這麽一迴事,不過小時候這種事情很多,她因為明惠和宜蘭受祖母和父王罰的不知凡幾,她哪裏記得清每一件事情?

    “可是我知道必然不是你,不說你一直和我們在一起,而且你那樣驕傲,心地又善良,即使不喜歡宜蘭跟著就會直接讓她不要跟著,斷不會在背後做什麽,還不肯承認的。”周衍繼續道,“可是伯父卻說不管你有沒有推宜蘭,卻也是間接害得她如此,若不是那小寺僧發現宜蘭,還不知會發生什麽事,一定要罰你。”

    周衍說到這裏,心裏就有些發疼,他還記得才五六歲的小姑娘,被自己父親冤屈,卻一聲也不吭,就仰著腦袋,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忍著不掉下來,讓跪佛堂就跪佛堂。

    可是薑璃的思緒卻飛了出去,她在努力迴想那件事,到底是怎麽迴事呢?宜蘭掉山坳裏,半日後正好被路過的小寺僧救了,然後是明惠告的狀,這事怎麽這麽蹊蹺呢?

    但薑璃信任自己的母妃,相信這件事的後續她母妃必然也是查的很清楚也處理過了,隻是她自己已經不記得罷了。

    “阿璃。”周衍喚道。

    “嗯?”薑璃抽迴了陷在記憶裏飄飛的思緒,看喚自己的

    周衍。

    周衍看薑璃一臉懵懂,卻覺得千言萬語堵在心頭,一時不知如何說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周衍:為什麽覺得我們不在一個頻道呢?

    項墨:就你這樣的,還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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