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皇貴妃正坐在薑璃的床邊照看薑璃,她已問過溪沙和當時跟著薑璃的另兩個宮女,早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聽宮女說左充儀求見,便打發了,她也懶得跟個蠢丫頭計較,隻是薑璃的樣子實在讓她擔心。

    皇貴妃握著薑璃伸出錦被的一隻小手,手柔弱無骨卻冰涼輕顫,她看薑璃目光有些茫然的盯著帷帳的頂部繡花,便出聲問道:“你原先認識那個項二公子?”

    薑璃轉過頭看皇貴妃,想否認,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她這個樣子如何能夠瞞得了皇姨母?而且她不能當從此不認識他,不能當那是上一世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她做不到。別人欠她的,她欠別人的,她統統不能當沒有發生過。

    皇貴妃心頭一緊,可是她看薑璃的樣子又不像愛慕項墨的,稍微定了定心,才繼續問道:“你是如何認識他的?今日這般卻又是為何?”

    “皇姨母,”薑璃突然從錦被裏爬了出來,三兩下就爬到皇貴妃身邊,一把抱住了皇貴妃的腰,小腦袋蹭了蹭皇貴妃的背側,才繼續道,“他救過我,那時候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他為了救我還……還受了很重的傷,我以為他死掉了。我,我很內疚,因為是我不懂事,很笨,才會害他受傷,所以我很內疚。”說著,又忍不住掉下淚來。

    皇貴妃一愣,她並不曾聽說薑璃發生過什麽重大的事情危險什麽的?難道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

    “是什麽時候的事?你什麽時候遇上了這樣大的危險,怎麽也從來沒有說過?”皇貴妃皺眉問道。表姐安王妃向來治家嚴謹,安王府的人可鬧不出什麽大的幺蛾子。若是外人針對安王府呢?又想到最近薑璃獨自一人跑到安王府別院,然後就大病,或許她該讓表姐好好查一查了。

    薑璃抱著皇姨母,想起那時的場景,忍不住又有些輕顫。隻是,該如何說呢?

    “是,是我小時候在蜀地,和蜀王三王子去打獵,在山林迷了路,然後,然後遇到兩撥人廝殺,我在一旁等他們打完了,然後讓贏的那方給我指路,不想就被他們榜了,說,說要帶我去西域。後來遇到項二公子,他救了我,當時他沒有幾個人,為了救我全部戰死,後來他把我藏了,自己引著追兵走了。當時他受了很重的傷,我以為他一定死了。他,我想他也是認不出我的,當時我又小,形容又是狼狽。”

    她不能撒謊,因為謊言在皇姨母和母親她們麵前根本無所遁形。所以她就把項墨救她的第一次和最後一次夾雜在一起說了。不說得嚴重點怎麽

    解釋自己的反常?

    皇貴妃恍然,原來是那次,那次的事情她還是聽說了的。

    皇貴妃鬆了一口氣,又見薑璃的樣子委實可憐,既然不是愛慕項家的二公子,那就算不得什麽大事,便也不再細問,隻抱了她細細安慰,又命人端來剛熬好的細粥,喂她喝了些,再看著她睡下了才離開自去用膳。

    項墨跟著內侍去了前殿和皇帝以及百官參加官宴,他一路都是不動聲色,內心卻是各種情緒夾雜在一起,喜悅,興奮,疑惑,實難分辨。去了前殿,勉強抽迴心神應付景帝和眾官員,內心的喜悅到底壓不住,嘴角就不時的翹起。

    他這個樣子弄得最會察言觀色的老皇帝景帝都覺得有些眼花,這小子是傻的啊還是太能裝啊?他見到朕這般喜悅,不會真以為朕是他的好舅公吧?也罷,看他還算赤誠的份上,迴頭給他賜個順眼點的媳婦。

    項墨和老皇帝舅公還有大齊朝的眾官員們寒暄應酬著,因為太高興,在別人勸酒時就多喝了幾杯,若不是考慮到晚上的宮宴還要見到薑璃,他就能千杯下肚了,實在是西夏的人都能喝,何況是他這種十歲就跟在自家爹後麵打仗混軍營的呢?

    項墨向來是個老沉持重的人,明知道薑璃見到他的反應不是一般的奇怪,可架不住他心裏歡喜,反正所有的異常他都肯忽略。

    當然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早把人家姑娘從出生到現在都查得差不多了,從什麽時候開始學爬,到什麽時候掉牙,再到什麽時候對哪個男子多看了一眼都問得清清楚楚,沒辦法,安王府有兩個西夏嫁來的大活人,找個屬性是探子的婆子還不是難事。

    所以他曾經對薑璃腦子有病的臆測早就放下了,或許她隻是對自己一見鍾情也不一定啊。當然他不擅長腦補,沒想那麽多。

    項墨無比期待晚上的宮宴,他實在想再見一見薑璃,哪怕隻是遠遠的看一眼都好啊。可是他在到達宮宴地點外殿大廳後,從第一個人進來,一直等到宴會開始,苦逼逼的望穿秋水也沒等到薑璃。內心真是無比失落。

    皇貴妃一直在留意項墨,不可否認,項墨是一個很出色的少年,他有著京中少年所沒有的沉穩幹練果決,她知道,那是經過不知道多少場戰役打磨出來的。西夏王族,從小就要跟著父親出去打戰,不能上戰場的,那就等於是被放棄了,例如表妹趙敏惜的兒子,西夏王世子的次子項硯。盡管她聽說那孩子也是天資出眾。

    想到此,她的眸子滲出冷意,她是

    肯定不會支持薑璃嫁到西夏的,哪怕這個少年再出眾也好。

    她看到項墨雖然應酬著眾人,目光卻總是不經意間掃過大廳門口,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數多了,她就明白,他是在找人或者是在等人。她的心底一沉,若是項墨看上薑璃,又是一場麻煩。西夏王府的男人向來固執又霸道,不達目的不罷休。

    今晚的宮宴是她不讓薑璃參加的,因為薑璃的狀態不佳,她怕被人看出什麽端倪,而引出什麽事來,而薑璃聽了她的話也點頭,因為她自然知道自己見到項墨也很難保持心情平靜,這宮裏的人個個都是人精,說話什麽的最忌諱不能保持頭腦清醒被人帶到坑裏了。

    第二日一早用完早膳,皇貴妃就送薑璃出了宮,對外道是趕了風寒,要送迴去安王府修養,免得今日宮宴人多,過了病氣給人。

    項皇後對此保持了沉默,昨日發生的事情自然也傳到了她的耳裏,但不管是和韓忱通過韓煙霓和她遞忠誠前還是之後,她都不會樂意見到瑾惠郡主嫁入西夏王府。

    薑璃臨走時,皇貴妃牽了她的手坐下,溫柔道:“瑾惠,並不是姨母故意不讓你參加宮宴,隻是你也知道明天很多宗親勳貴家族夫人小姐公子都會過來,你現在身體不適,並不適宜和她們周旋。”

    薑璃點頭,衝皇貴妃親密的笑了笑,道:“皇姨母我知道的,我的確也是不太想參加的。”她還沒有想好該怎麽麵對項墨,還有該如何去還前世她欠他的。她要時間好好理理這些事情。

    皇貴妃點頭,看著薑璃無比乖巧的樣子歎了口氣,道:“西夏王府的事情很複雜,原本你母親必是以為和你無關,所以從未提及。如果這個項二公子曾經救過你,那你需得好好和你母親說說,你母親因為你堂姨母的事情,必是不喜歡這位項二公子的。”

    薑璃詫異的看皇貴妃,她的堂姨母和這個項二公子有什麽關係?她可從來沒有聽誰說過。

    皇貴妃皺了皺眉,略沉吟了一下,就道:“原本我也不想跟你說,有些事情你母親知道的會更清楚,但既然你欠了項二公子救命之恩,我還是簡單跟你說說吧,具體的你再迴去問你母親。”

    皇貴妃看薑璃認真看著自己,便接著道:“你知道你大外祖母家原本有個五姨母嗎?”

    薑璃點頭,道:“是大外祖父的姨娘所出的那個,聽說遠嫁後就去世了。因為是庶出,所以很少人提起她。”

    “嗯,”皇貴妃幫薑璃捋了捋衣襟,道,“她

    原本定親了,是京都一個普通官宦子弟,原本那年年底就該辦喜事了。可是那年西夏王三王子覲見陛下,在街上看到你正去首飾鋪挑選首飾的五姨母,就看上了她,向陛下提出求娶。”

    薑璃哦了嘴看自家的皇姨母,難道項墨跟自己還是姨表兄妹?看母親的樣子可不像啊。

    看出薑璃眼中的疑惑,皇貴妃繼續道:“項墨不是你姨母所出。這西夏王三王子早有妻室,是西夏三大世家中的一家姬家的嫡長女,項墨便是她所出。”她看著薑璃驀地瞪大的眼,涼涼笑道,“是的,他已有妻室,妻子在西夏已育有嫡子嫡女,可是他還是跟陛下求娶了你五姨母,並且陛下同意了。畢竟你五姨母隻是一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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