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客廳的白色圓桌上,寶珠專注地坐在那裏寫字。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晨光,灑在她身上,輕柔而安靜。保姆阿姨輕手輕腳地在廚房幹著活,探頭看好幾次?

    等了好久,看那人抬頭起來,放下筆。趕忙抓緊時機湊過來說:“小姐,我想請個假。”

    寶珠側身過來安靜地望著她,等著她說理由。

    保姆阿姨說:“就明天一天,嗯……就是隔壁,我幹活的那家女客,男朋友不是才和她好嘛,又分了。……所以她明天要走,我過去一下。”

    寶珠點頭,原來是情傷,這個保姆阿姨小心思多了些,倒也不失有同情心,出於禮貌關心道:“那她一定很難過,你是想去安慰一下她?”

    “不是——”保姆阿姨頓時錯愕,“她不知多高興,男朋友把房子給了她,又給了一大筆錢,她說要趕緊,迴老家買房嫁人去。”

    寶珠木然地望著她,信息量太複雜,完全沒聽懂,輕聲請教:“那個,不是該傷心嗎?”

    阿姨說:“為什麽要傷心?現在房子多貴呀,可她多有福氣,現在不止有房子還有錢,這才幾天功夫,一下就解決了下半輩子最大的難題,她以後想嫁人的時候,眼頭也可以放寬,她有房,也可以找個有房的。她要沒房,將來就算找個有房的,也一輩子不硬氣。”

    充滿市井氣的語言,樸實無華地道出了這個階層的生活真諦。

    寶珠默了一會,說:“這樣說來,她男朋友還挺有情有義。最少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保姆阿姨一撇嘴,“何止有情有義,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

    寶珠對別人的私生活沒興趣,說:“既然她要迴老家,那你明天是要去送她嗎?”她主要關心明天自己的吃飯問題。

    “不是,”保姆阿姨一臉喜色,說:“明天是要搬家!往我家搬……她把一屋子家具都送給我了。說是,說是我帶給她的福氣。”

    寶珠點頭笑道:“那這樣聽上去,這件事倒真的像是好事了。”

    皆大歡喜的好~

    她看了看牆上的時間,站起來說:“我去換衣服,咱們也該出門了。”明天的問題是明天的,但是今天,她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出租車一路向南開著,直開了半個小時,才到地方。

    ——賈承悉家。

    賈家住的

    別墅是十七年前買的,獨立歐式洋樓,住了這些年,外麵早有了歲月的印記,老遠就能看到爬牆虎的殘枝鋪滿了半間大宅,現在上麵都落了雪,像冰天雪地裏的一棟孤宅。

    從前的甄寶珠不喜歡這樣的房子,覺得有些過於陰森。

    現在的寶珠也不喜歡,她的不喜歡比較霸道,反正是賈家的,這些被迫強加給她的東西,她都不喜歡。

    但這也不能全怪她,自從老太爺過世後,她就是一言堂,從來沒人反駁過她,也沒人能反駁得了她,現在這麽大一個婚姻壓在身上,她怎麽還能有心情談喜歡。

    前天下了雪,今天是最冷的時候。

    台階上的雪已經掃淨,此時薄薄地結著冰,寶珠傷的是腿,雖然已經長好了,可是這樣站在寒風裏,還是感覺,有些風往骨頭縫裏吹的冰寒。

    “迴來了。”正屋的門打開,從裏麵迎出來一個穿蔥綠色羊絨衫的女人,寶珠點了點頭,剛想張開喊人,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快進來吧。”那女人微不可見皺了皺眉,錯身讓她和跟著的保姆進來。

    保姆阿姨局促地站在門口,害怕自己鞋上剛剛在外麵踩的雪弄髒了房子,寶珠站著不動,另一個保姆走了過來,放在她們腳前兩雙拖鞋。

    屋裏很暖和,寶珠去了大衣,這地方,在她的記憶裏並不陌生,但抬頭望去,才發現,其實一點不一樣。

    首先,甄寶珠記憶裏,客廳一側那暗沉的幾個大櫃,在她的記憶裏,看都不願看一眼,但在寶珠看來,那可是正經黃花梨雕花的老物件。

    而且那大櫃子,也有自己的名字,叫“雕花博古櫃”。

    “快進屋坐,你爸爸還沒迴來。”那女人說。

    寶珠點點頭。

    客廳中間擺著皮沙發,寶珠走到正對博古櫃的單人沙發裏坐下,那女人坐在另一側,兩人不遠不近的別扭著。

    也難怪兩人會別扭,這女人叫周舒雲,是賈承悉父親在原配死後,七年前娶的二老婆,現在還不到三十歲。

    而寶珠呢,也才二十三,從輩分上,她應該稱唿這個女人“媽”,或是“阿姨”。想到這裏,寶珠又咳嗽了兩聲。

    這人是不吃虧的性子,讓她喊一個注定會沒關係,還隻比自己大五,六歲的女人,她實在開不了口。好在周舒雲也不強求這個,在她心裏,也不願這麽大的一個女人喊自己媽,平白把自己喊老了。加上以前

    的甄寶珠也沒怎麽叫過她,她隻當還是和從前一樣。

    細細地打量了寶珠一會,發現她化了淡妝,很是不同以往的美麗,有些奇怪,正好保姆送茶來,她接過看了一眼說,“怎麽衝這個,去換雨前龍井過來。”轉頭對寶珠說,“是今年的新茶,你嚐嚐。”

    寶珠很和善的點頭,心裏說:這都臘月了。

    估計這人和保姆阿姨會很有共同語言。

    此時保姆阿姨,已經被賈家的保姆帶去了廚房,寶珠的眸色沉了沉,跟著自己的人,不能太上不得台麵,剛才保姆在門口的局促,令她覺得有點心塞。

    周舒雲繼續不動聲色地打量她,問道:“你身體好點了嗎?”

    寶珠說:“還好。”

    周舒雲說:“你這場病,家裏沒人去照顧,還希望你別放在心裏。你也知道,承悉不在家,你爸爸實在忙,孩子正好前段時間也有病……家裏,實在是沒人,昨天你爸爸說,無論如何讓你搬迴來住,這樣也有人照顧,我才給你打了電話。”

    寶珠就是接了這通電話才迴來的。可讓她迴來住,那顯然是不可能,這些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搬了家。

    保姆又送了茶出來,周舒雲皺著眉頭,看茶放好,人都去了廚房,仿佛鬆了口氣,笑著說:“我就不喜歡家裏人多,太鬧,等會虎子放學迴來,家裏就更鬧了。”

    虎子是她的兒子,今年七歲。

    寶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陳茶,沒說話,這人大概是不會說話,她說要接自己迴來住,又說怕鬧,這不是在趕人嗎?

    當然寶珠不怕她趕,她反正等會都是要走的。

    可是沒這樣說話的不是。

    不過一想到她兒子的名字,寶珠又仿佛可以原諒她了。

    虎子,

    多可愛的稱唿。

    但在古玩裏,那名字又稱溺器!

    溺器,尿壺呀!

    寶珠孤單地抿著茶,頓時都沒了和對方說話的興趣,更別提交手了。

    望向她說:“承悉什麽時候迴來?”迴來好談離婚。

    周舒雲以為她惦記老公,解釋說:“那個……你也別太難過,昨天才聽你爸爸說,那邊的貨出了問題,他又派了一個老眼光的師傅過去,這一時半會,可能還迴不來。”

    寶珠寂寞起來,更沒了說話的興趣,目光對上對麵的“雕花櫃”,這個是

    目前屋裏最有趣的地方了。

    百鳥朝鳳,雕工精美,工藝考究,解縫的地方有些殘破,但寶珠知道,那是曾經包裹的銅皮,現在脫落了。

    再看上麵的古玩:

    最上麵那層擺著一件鏤空雕刻的執荷童子,

    下麵是一件清工玉雕十八羅漢,

    一隻琺琅彩八仙慶壽圖的筆筒,

    一隻掐絲琺琅八寶紋的圓形香爐,

    一隻漢代青銅四足的玉壺,

    一隻清朝仿古翠鳥花插,

    再往兩邊看,零零總總,還有好多樣,櫃子改動過,帶著玻璃,上了鎖,顯然是主人害怕有人輕易碰到,寶貝的不得了。

    饒是她去過趙總那裏,此時也忍不住挑了挑眉。這麽多東西……其實如果讓她說,她會覺得不如把櫃子包起來,因為大概隻有這個是真的。

    周舒雲看她對著櫃子發呆,心中煩悶,老公交代讓接人迴來住,她不敢不聽,可這麽年輕貌美的兒媳婦在家裏,每天早晚看著,多別扭,自己還有兒子,有外人也不方便,可是甄寶珠出了那麽大的車禍,不做做樣子顯然也說不過去。說道:“樓上你的房間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寶珠搖頭,“我不用搬,家裏住著挺好。”

    周舒雲心中一喜,沒想到她這麽有眼色。但當然還要作勢挽留一下,她說,“那怎麽行,你這才剛好,家裏就你一個人”

    寶珠說,“以前也多數是一個人,已經習慣了,沒什麽的。”

    原來是真的不想來,周舒雲有些驚喜寶珠的開竅,以前的她可沒這麽“懂事”,笑著說:“還是來家住吧,不然你爸爸迴來,又要埋怨我。”

    明明不想自己迴來,卻還不想擔責任,寶珠沒說話,隻是望著她溫柔地笑了笑,她對鏡子看過,知道自己這麽笑很好看,果然,周舒雲看到她笑,自己臉上的笑,沒了!

    周舒雲端起茶杯,再也不敢虛留,她何嚐不知道,如果說寶珠有優點,那唯一的優點就是她生的樣貌好,萬一她真留下了,自己老公每天早晚看到這個比自己年輕漂亮的,不怕貨比貨,就怕人比人,喝了口茶,她說:“那等會要司機送你……這承悉也是的,正好這個時候出差。”

    “是啊……”寶珠也歎氣,“他一向都忙。”

    這個話題,周舒雲一時不知說什麽好,甄寶珠和賈承悉的關係並不好,這不是

    秘密。他們從婚禮那晚大鬧了一場之後,就是每月迴來吃一次飯,加上彼此住的地方並不近,自己有個小兒子,老公也就沒有催著這倆人要孩子的想法。所以具體這兩夫妻是怎樣關起門過日子,他們是一點也不知道。

    當然,那也不是她的兒子,她更沒有義務去關心了解。

    她站起來說,“那我讓李阿姨早點準備晚飯。”

    寶珠卻也跟著站了起來,“不在這裏吃了,我早點迴去,要不天黑了路不好走。”也不管現在才是中午。

    周舒雲一愣,連忙說,“那不等你爸爸迴來吃個飯嗎?”

    寶珠搖頭,這個公公對曾經的寶珠還不錯,但自己可沒時間在這裏,早晚要離婚,到時候多了交情,反而是給自己心裏添不痛快。寶珠說,“家裏有些東西要買,我得去一趟超市。”

    保姆阿姨在廚房遠遠聽到,撇了撇嘴,這小姐連超市的門向哪邊開都不知道,還真敢說。

    就聽外麵的人已經在喚自己,她連忙出去。

    寶珠站在門口,鞋在腳下,她卻沒有動。

    周舒雲站在旁邊,不明所以,就見寶珠低頭揉了揉腿,小聲說:“剛才忽然疼了一陣……”

    這身體還沒好,理應把人留下,周舒雲連忙緊張地關心道:“總疼嗎?”

    寶珠點頭,有點艱難地說:“醫生說,最好能常有人給揉一下,可惜……”家裏沒人四個字她沒說。

    周舒雲立馬緊張起來,她可是一個人住,看到旁邊的保姆阿姨,立刻神色一動,這人原本是賈家給找的,說過用到這個月底,連忙說:“要不這保姆阿姨留下,讓她繼續照顧你吧。”

    寶珠望向她,“阿姨一個月三千五,比我的工資都高……”

    周舒雲連忙說:“當然這錢家裏會給,你好好休息就行,別想這些。”

    寶珠艱難地點點頭,“給家裏添麻煩了。”抿了抿嘴,對保姆阿姨說:“我腿不行,你來幫我穿鞋。”

    保姆阿姨目瞪口呆的走過來:

    她現在因為寶珠出院,早就開始隻做半天了,倆人真金白銀說過的,一個月兩千。在醫院照顧的時候,也才三千一個月,什麽時候說過三千五了。

    自己做了這麽多天,也壓根沒聽說過這腿疼的毛病呀。

    不過,來這一趟,就給自己多加了這麽多工錢,現在別說讓自己幫著穿鞋,提鞋都願意呀!

    又想起,今天早晨自己才說,有個女客走了。

    少了主顧,自己也就少了份收入……

    ……心裏頓時五味雜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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