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日暮天,穀花音心內泣血,猶如頭頂詭異的紅色雲彩。


    穀花音躍身在七品一處叢林中,一路不停飛奔前行,手中緊緊握著那個牽動她心的瓷瓶,腦海中都是那孩童無辜熟睡的麵容,那麵孔……還有常月釘在她心中那雙陌生、震驚和失望的眼神。絳雪殿前一幕,應是她此生,再也不會忘記的一場噩夢。


    她念及此處,雖腳下疾行,眼淚卻忍不住迷濛了前路,她狠狠地眨一眨眼睛,那無人憐惜的眼淚便紛紛隨風滑向不知何處去了!


    她大大喘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常月,寧願是我負天下人……寧願隻我一人空慘愁顏!”


    她突然一驚,戛然止住了腳步,口中咬牙切齒道:“我就知道沒有這麽簡單!”


    前方一個人影倏然出現,出手如電直向穀花音心口處而來!


    穀花音身輕如燕騰躍而起,甩手一把飛刀反擊過去,衣袂旋轉而開似一朵盛放梨花。


    “卑鄙小人!”雖然看不到對方模樣,也辨不出來人身份,但是穀花音明白定是公主之人,認為他們定是誆騙常月不成又生奸計。


    “交出生血,讓你死得幹淨些!”那人手持長劍,目無下塵一般威脅道:“否則,在這七品之界,立刻讓你粉身碎骨,死無所葬!”


    穀花音此時臨危不懼,將解藥揣入袋中,那瓷瓶早已被她用自身靈力護持,離魂穀秘術,隻要她不動手,別人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開毀不滅的。


    她知道自己修為不夠,全靠常月的那枚令牌護持,但若她逃到六品,那裏的護法更多更加不利於她,為今之計,唯有拖延時間尋找破綻,若是運氣好,或許能引來常月救了自己。


    “一葉障目亂山川!”


    驟然霧起,大霧中風沙唿嘯,斷枝亂葉皆是利器,穀花音這一招因可以借用外力,以風製浪,以水推波,在離魂穀霧隱術中,是最討巧的一招,既不是特別耗費靈力,也稱得上極為厲害的一手殺招,既然眼下對方修為高於自己許多,想要隱去自己氣息慢慢拖延無異於自尋死路,那隻有這樣先下手為強,虛耗對方,方是上策。


    然而她錯了!


    那人所用長劍似有蹊蹺,一開始還似乎力有不逮,漸漸地,劍氣越來越盛,劍花越舞越大,到穀花音續了三次靈力之後,她覺得雖然對方人尚在石雨陣中,但力有不逮的那一個卻已經變成了她自己。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穀花音心裏一動,持掌發力的同時,辨認那人舞劍的身形,召喚出離魂刃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偷襲,想要削弱他的劍氣。


    離魂刃不負所望,紮紮實實地對峙上了對方長劍,穀花音全神貫注又十分緊張:“是生是死,看你的了!”


    離魂刃似乎與那紅光長劍旗鼓相當,穀花音隻盼著離魂刃能吸取對方靈力,讓她有機可趁;不料那人冷笑一聲:“小丫頭,聰明美貌,可惜了!”


    穀花音一聽大驚,果然那離魂刃被一劍射迴,連同那石雨亂川陣,一齊向她自己鋪天蓋地釘了過來!


    “這是鏡心功法,杜鳳澤?!”穀花音詫異於自己竟然沒能辨認出他來,能夠隱藏元神氣息,此人到底是何身份?


    已經容不得她多想,她知道結界無用,唯有疾行後退,使出掌風抵擋一二,霎時無數飛石擦身而過,濃霧也變了薄霧,她心道不妙之時,眼前一截尖銳斷枝如飛箭襲來,她慌忙推出一掌去擋,豈料那樹枝被做了手腳,裹著殺氣擦骨而過!


    還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穀花音已重重跌倒在地,她愣神低頭看時,自己心髒以上半寸之處已汩汩留出血來,瞬間便染紅了半邊衣衫!


    穿透了!


    她這才眼前一暈,單手支撐在地,無力自嘲道:“我竟如此不堪一擊!還妄想要救天下人……”


    一隻腳踩在了穀花音的手上,她咬唇抬頭,看著那張戴著鬼麵的臉,低到自己眼前:“不服氣?下輩子,再來尋我。”


    他一伸手,穀花音的乾坤袋便到了他手中,穀花音冷汗浸透衣衫,竟發現自己已經動彈不得,她眼看著那人伸出手來,拿下了自己腰上那枚令牌!


    他輕蔑的聲音響起:“不送了!”


    令牌離身那一瞬,穀花音頓時噴出一口淤血心口大痛,整個人像被一座大山重重壓倒在地,四肢百骸痛感劇烈,唿吸困難!


    她張大了嘴盡力唿吸著,胸口劇烈起伏,看著鮮血遍地,看著那雙離開的腳,覺得自己今日便要死不瞑目了!


    忽然身上一暖,她聽到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你怎麽在這?!”


    朦朧中一個人把她抱入懷中,自己好像可以唿吸了,隻是麵前之人,她已經看不清了,隻是能聞到熟悉的梨花香味,聽見自己遙遠細微的聲音在說:“常月你來救我了?……他搶走了……生血!”


    穀花音覺得此時心中竟很是欣慰:自己終於可以安心地死去了。


    安三平看著懷中渾身是血的穀花音,他遇大事則靜的頭腦十分清楚起來,當下立即召喚出起魂石做了一個結界,將懷中那塊曾救了自己的“囂”字令牌,放進穀花音懷中對風起斯道:“追!”


    風起斯不等他說早已飛身追了上去!


    安三平替人事不知的穀花音止血包紮,看著她肩膀上的血洞觸目驚心,方寸大亂之時察覺左手法印發熱,他如見救命稻草大喊道:“師兄!”


    聞聲趕來的正是常月,他匆忙下來,見比情形不禁悔恨交加:“我不該讓她一人獨行!讓我看看!”


    安三平知道常月喜怒不形於色,可見他此時麵色已變,知道不好,便立刻乞求:“她不能死,兄長!她不能死!”


    常月見穀花音失血過多,且胸骨已斷了兩根,行脈錯亂,氣息微弱危在旦夕,即刻吩咐安三平出去,自己一人在結界中靜心治療,安三平雖然不舍,但他一向相信常月更甚於相信自己,便依言退出,迴頭見遠處已有灰塵騰起,知道風起斯對上了那人,便提著一口咽不下的怒氣,急忙仗劍趕去!


    待安三平靠近時,見風起斯打得正是酣暢,碎土崩石中移形換影,招無虛發,將那人逼得一時竟無還手之力,一時不慎已然中了他一劍!


    安三平見狀說道:“剛才聽說楚問心的事情,你快些去救她,這裏我和師兄足夠了!”


    風起斯見那人右手負傷,想必不是安三平的對手,而救楚問心不可耽擱,點了點頭馬上向那遠處可見之樓閣而去!


    安三平瞪著那人,一句廢話也懶得說,直接用上殺傷力最強的天葬,心道“若她不在了,我要這青蘿身份何用,不殺他為阿音報仇,我要這男兒身何用?”


    那人雖然受傷,換了左手執劍竟也運力自如,劍上一道寒光遞過來,他自己卻飛身倒立躲過天葬的機鋒!安三平暗暗納罕:“原以為風道長輕易傷了他,我也不遑多讓,卻不料他還能到如此地步!是我重傷未愈自視過高,還是風道長成為上仙後,境界有所提升?”


    於是安三平不敢大意,加倍提起精神:“懸絲術!”這是紫薇門一派用以牽引患者脈息的法術,他隻要多加洶湧靈力在之上,便可成為不可小覷的殺招!使人筋脈盡斷!


    那人見狀不妙便要逃跑,豈料安三平的懸絲術爐火純青,電光火石間便纏住那人的左手,安三平全力一拉扯,那人痛唿一聲栽了下來!


    安三平正要一劍揮去時隻聽他急忙抬著鮮血淋漓的手說道:“慢著!”


    安三平姿勢未改,擠出一句話道:“你傷我摯愛,我與你無話可說,受死!”


    “你不想要解藥嗎?我在上麵封印了自己的氣息,若我死了,你打不開!另外,我剛才已看見了,你就是那起魂石小子!你不想知道,你身上起魂石的秘密嗎?不隻是你,它同樣事關林小唐的生死!你……若肯放過我,我便全部告訴你!”


    安三平覺得他的聲音不像是在說謊,便猶豫道:“說下去!”


    那人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緩解疼痛:“我現在受了傷,你能殺了我,可殺了我你什麽也得不到,不如,我們約定三日後,你隻身到弱水河瀑布等我,到時,我會替你解開這個謎團!你,敢是不敢?”


    “又要埋下那種大陣殺了我?”安三平哼了一聲。


    那人似乎忍痛笑了兩聲:“那時若知道你是你,絕不會動用九幽陰兵,把你的起魂石吞消了,對我們有何益處,畢竟,我們要的隻是起魂石罷了!”


    安三平一把奪過穀花音的乾坤袋,拿出瓷瓶,果然無論如何也打不開,細想他所言,雖不能盡信,但他一定知道什麽關於自己和靈鬥之事,不如先拿迴解藥,迴去若實在打不開,再找他不遲!


    於是安三平收起劍,叱道:“穀花音如有個三長兩短,三日之後,便是你的死期!”


    “一言為定!”那人信誓旦旦:“到時候必定靜候尊駕!”


    見他踉蹌離去,安三平心急如焚,拿了解藥直奔常月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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