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久前,還活著的阿道夫曾經從他們這裏拿走了一個不值錢的贗品燭台,並聲稱典當了它。既然他並非是一個真正的鑒定家,那麽他這一舉動就顯得毫無意義。


    除非在典當這個燭台的同時,他也“順手”拿去了一些其他更有價值的東西。


    比如,和莫裏亞蒂的犯罪帝國有關的某些重要證據。


    除了這個,諾拉想不出還有其他什麽能夠讓阿道夫鼓起勇氣同莫裏亞蒂做交易的大底牌。


    而他們現在去的地方,就是距離找到阿道夫最近的當鋪。


    福爾摩斯對倫敦的了解可謂深刻,他非常熟稔地帶著諾拉穿行過偏僻的小巷,從最偏僻的當鋪開始找起,他非常有耐心,一遍又一遍地向老板形容那柄燭台的模樣,直到終於在一間名為“mute”的當鋪找到了那個熟悉的燭台。


    談到這個東西,老板一臉的不以為然,“一個乞丐能帶什麽好東西……如果不是看這個東西做工還過得去,我連一便士都不會給他。”


    “我們能贖買這個東西嗎?”諾拉問。


    “當然能!”老板一聽東西可以脫手了,立刻換上了熱情的笑臉,“我可以給你便宜一點……瞧這個精巧的做工,還有這來自國外的華美紋路,這表麵的鍍金……隻要五十英鎊,我就賣給你,怎麽樣?”


    五十英鎊?!她敢打賭這個價錢可以買下這個小當鋪裏所有的手工劣品了!


    看福爾摩斯一副深思就要答應的模樣,諾拉立刻搶在他之前開口,“五十英鎊?先生,這個東西是您口中的‘乞丐’從我們手裏偷來的,是真是假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另外,這不是鍍金,這隻是一層鍍銅而已。如果您想要欺負我們不識貨……哦對了,福爾摩斯,奧爾科特·巴頓先生不是要來和我們吃晚飯嗎,在那間‘卡拉馬裏’餐廳?”


    奧爾科特·巴頓?吃晚飯?


    福爾摩斯立刻嚴肅地點頭,“不錯,我早就已經預訂好了位置,待巴頓廳長一來,就會給我們上菜……這位先生,您剛剛說我們需要付多少英鎊來著?”


    老板沉默了一下。


    “十五英鎊,先生。”他說。


    諾拉眉梢一動,“十五?可我剛剛好像聽到的價錢和這個不一樣?”


    “您聽錯了,這位小姐。”老板苦哈哈地賠笑,“十五英鎊……哦不,既然您是這個燭台的主人,那麽想必它對您來說一定有很重要的意義,十英鎊……不不不,八英鎊——請帶走它吧,祝您每一天都過得愉快。”


    這一句話帶著深深的怨念,直到諾拉和福爾摩斯走出這條街,都仿佛能感受到老板默默定在她們背後的陰測測目光。


    “您倒是比我想象中更懂得打理錢財。”福爾摩斯雖然這麽說著,可沒有露出絲毫驚訝的神色。


    “這可是我們共同的財富。”諾拉聳肩,“總有一個人必須學會‘如何在倫敦生活’……目前看來我這個選擇無疑是非常合理的。”


    “我很高興您一直在做正確的選擇……從最開始就是如此。”福爾摩斯毫不羞愧地這樣說著,諾拉實在太了解他了,以致於她立刻就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諾拉·夏普正確地選擇了他”。


    “……我們還是來研究一下這個燭台吧。”諾拉馬上轉移了話題。


    談到這個,不出意料,福爾摩斯立刻就轉開了注意力。他舉著那柄做工精美的假貨,細細觀察,渾然不顧自己正站在大街的中央,旁邊都是來往的馬車和行人,對這個著裝妥帖但舉止奇特的男人投以怪異的目光。


    諾拉默默地站在他身邊,一同經受路人眼光的洗禮。


    “你看這兒!”福爾摩斯終於發現了異樣,他興奮地正欲開口,諾拉突然朝他噓了一聲,他倏然停住,任憑諾拉將他拉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


    “別忘記巴頓先生說過的……我們身旁到處都是眼睛和耳朵。”諾拉提醒道,“雖然阿道夫已經死亡,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但我可不想讓莫裏亞蒂再次拿迴這個證據。”


    “說實在的,我倒是希望他來‘拿迴’這個證據……否則以倫敦警察廳那群人的腦子,我恐怕在日不落帝國迎來伊麗莎白二世的時候,他們都無法抓到莫裏亞蒂。”


    “……”還別說,福爾摩斯這句話十分具有預見性,因為一百多年以後英國真的就迎來了伊麗莎白二世女王。


    “不過……”福爾摩斯話鋒一轉,臉上顯而易見地流露出頗為遺憾的神色,“雖然莫裏亞蒂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對手,但為了更偉大前途……比如一些我們早就應該解決的事情,更快地偵破這個案子將會是更好的選擇。”


    諾拉挑眉,“你現在是和我表達不滿?”


    福爾摩斯,“——我想郝德森太太已經準備好了晚餐,介意和我一同用餐嗎,女士?”


    “你應該多和華生學習一下如何轉移話題,夏利。”


    “他是有妻子的人,那可和我不同。”


    “……”


    …………


    他們迴到了貝克街,關好門,終於得空將那盞燭台拿出來細細觀看。這迴不僅是福爾摩斯發現了不同的地方,就連諾拉都發覺了不對勁。


    “這個東西是——”


    福爾摩斯毫不猶豫地將燭台倒過來,優雅又利落地往牆壁上用力一撞——


    “夏洛克!!!”郝德森太太在樓下怒吼,“你又對我的牆做了什麽??!”


    諾拉扶額,福爾摩斯麵色不變地拿著幾乎斷成兩截的燭台,鎮定道,“瞧,這裏麵藏有玄機。”


    “我倒是覺得你今天的晚餐也會藏有玄機。”諾拉十分無奈,下一刻又立刻探過頭去,興趣滿滿地從燭台中間的空穴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張薄薄的紙。


    福爾摩斯將紙拿到燈光下麵仔細觀察,幾度變幻角度,抖了抖紙的表麵。


    這張紙明顯是從某個記事本上匆匆撕下來的,裂口不整齊帶有齒狀。但它被主人保存得非常完好,幾乎看不到什麽皺褶汙漬。紙上很整齊地寫著兩排長長的英文字母——


    spusehnhmsbl,


    aeael.


    又是密碼?


    福爾摩斯看到這兩行序列的第一反應就是拿起筆開始破譯,他嚐試他知道的所有密碼記錄形式,包括維吉尼亞密碼,維熱那爾密碼,轉換成英文的莫爾斯密碼,甚至剛剛提出的比爾密碼……但都不對,所有的結果要不是說不通,就是隻有一堆完全沒有頭緒的亂碼。


    “阿道夫用命換來的這張紙……到底記錄著什麽重要東西?”福爾摩斯皺起了眉,自顧自喃喃,“都不對……為什麽都不對……這不可能,我到底還遺漏了些什麽?”


    諾拉盯著那張紙看了很久,她甚至沒有接福爾摩斯的話,緊緊皺著眉,目光放空,似乎在迴想什麽,微微歪過頭,遲疑了半晌,猛然一頓,眼睛亮了起來。


    “夏利,你喜歡玩文字接龍嗎?”


    福爾摩斯倏然轉過頭,諾拉搶過他的筆,隨意抽過來一張紙,開始在上麵快速地寫寫畫畫,語氣十分迫切,“就和文字接龍一樣——這是柵欄易位法,或者可以叫柵欄加密法,並不難,很多人,尤其是藏著一些小秘密的商人非常喜歡這種加密方式,你瞧——”


    “這兩排英文排列得很整齊,如果我們試著這樣做——按照一上一下的寫法,把第二行的文字排列到第一行的後麵,從中間分開,接著插-進去前麵一個字母……”


    她專注地一個字一個字寫出她的答案:s,abell……


    福爾摩斯低著頭,輕聲念了出來,“聖保羅,史蒂芬,泰晤士,艾貝爾……”


    他忽然就反應了過來,“不,不對——這是地圖!諾拉——將我的那副英國最全倫敦地圖拿出來,就在書架第三排的格子上——”


    他迫不及待地攤開那份他自己製作的詳細倫敦地圖,然後指著其中幾處,高聲道,“聖保羅街,史蒂芬路,泰晤士河,艾貝爾街……”


    他輕輕用筆墨將這四個地方用線連接起來,整幅地圖上線條非常清晰地畫了一個十字,而那個黑色十字的交接點則在……


    諾拉睜大眼,她的表情略微奇怪,似乎有點不可置信,又有點意料之中,一時間無法控製好自己的表情——


    “這是……”


    “白廳?”福爾摩斯眉頭一跳。


    白廳是什麽地方?這裏向來都是英國政-府所屬的區域,是曾經英格蘭君主所住的地方,最著名則是它的核心設在唐寧街10號,那是每一任首相的官邸。


    首相?


    諾拉轉頭看向福爾摩斯,這個男人顯然也感到了意外,他盯著那個交叉點看了很久,才緩緩抬起身來,對她露出一個有點奇異的微笑。


    諾拉情不自禁地臉頰一抖。


    “似乎這位m先生和英國的第二人有一些親密關係呢……”諾拉小聲道。


    福爾摩斯眉梢一跳。


    “看來,我們必須得找一位可靠而又嫉惡如仇的紳士來幫忙了。”諾拉似笑非笑地看著福爾摩斯麵無表情的臉,緩聲開口,“比如……你的哥哥大福爾摩斯。”


    “可靠而又嫉惡如仇?”福爾摩斯重重地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一臉的“你瘋了”,“你肯定說的是大福爾摩斯?在我看來,雖然很不情願地,我與他分享同一個姓氏,但那一位卻絲毫沒有繼承到我的任何一個優點。”


    繼承?諾拉臉頰又是一抖。


    “別廢話了,小福爾摩斯。”她毫不客氣地這樣說道,“現在,馬上,立刻——去找大英帝國也許是最為可靠的一個政府人士,我未來的家人,你的親哥哥!”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福爾摩斯]貝克街的包租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浮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浮馬並收藏[福爾摩斯]貝克街的包租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