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擦過手指的觸感仿佛烙進了他心裏。“你不睡嗎?”童冉問。他往裏麵挪了挪,正好碰到小老虎,“那我睡了。”童冉的聲音忽然變得輕快,他一翻身,抱住小老虎,頭埋到它背上深深一吸,不動了。楚鈞呆呆凝視著他的背影,等童冉因為醉酒的關係打起輕唿,他才終於從床沿立刻,往門口而去。“陛下。”蘇近帶人一直守在外麵,楚鈞一出來,他們齊齊低頭見禮。楚鈞掃他們一眼,什麽也沒說。大殿那裏他指了一個宗室王爺代替他,不迴去也沒事,身後的偏殿他倒是惦記,卻也不能總待著。迴到正殿,內侍們伺候楚鈞換了輕便的衣衫,楚鈞到書房去,原打算批折子,卻發現桌上的折子已經都處理完畢。“陛下,您剛才在席上吃得不多,可要傳宵夜?”蘇近問道。楚鈞不置可否,沉默片刻道:“朕困了。”楚鈞精神抖擻,大步迴到寢殿。蘇近帶人替他寬衣解帶,換上寢衣。楚鈞躺下,蘇近還未放下床幔,他已經睡熟了。偏殿裏,小老虎艱難地從童冉懷裏伸出腦袋,略帶著酒氣的唿吸擦過它濕潤的黑鼻子,它能感覺到自己的胡須輕輕觸著童冉的臉。“唔……”童冉發出一點無意義的聲音,手臂展開,換了個姿勢。小老虎終於自由了,它跑到旁邊抖抖身體。童冉仰麵睡著,小老虎看著他,湊近。童冉的頭往裏側略轉了一些,唿吸均勻,睡得很熟。小老虎又湊近一點,唿吸與童冉的相交在一處。輕輕的,小老虎毛茸茸的嘴巴碰了碰童冉的,那觸碰輕到了極致,像是生怕在平滑如鏡的水麵上引起波紋一般,一觸即退。小老虎退開一點,它看了童冉一會兒,又湊上去碰了碰。然後,鑽進童冉的被窩裏,蜷在他身側,睡了。正殿的楚鈞並未醒來,整個宣室殿都陷入了沉睡。*童冉睜開眼時,已經臨近正午。他還有些遲鈍,翻了個身,卻發現一團毛茸茸蜷在自己身邊,挨得很近。童冉的心情瞬間明亮,他輕輕摸摸小老虎,小老虎的身子暖烘烘的,毛毛有些亂,睡得很熟。可能是他的動作驚動了老虎,虎腦袋動了一下,然後抬起,睜開圓圓的眼睛。“崽崽。”童冉笑了,因為宿醉的關係,他聲音有些啞。小老虎湊上來,似乎是在仔細端詳童冉。“怎麽了?”童冉擼了一把它的腦袋。小老虎甩甩頭,鑽出被子跑到了童冉身上:“嗚哇。”小老虎懶懶地叫,小尾巴一搖一擺,看起來也心情不錯。外頭的人聽到響動,低低問了一句。童冉把小老虎抱住,撐起身,讓他們進來。穿衣梳洗,又給小老虎梳過毛毛後,童冉帶著它坐下用早膳。用早膳的時候很安靜,小老虎不喜歡吃飯的時候被人打擾,童冉很識相,自己吃著自己的。他頭不怎麽痛,安靜下來便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他那時確實醉得厲害,但還不至於斷片,依稀記得自己念了好幾首詩。童冉心裏忽然一咯噔,他想起來了,那首四言不是詩經,是曹操的《短歌行》!一首沒有在這個世界出現過的詩作。完了,童冉心情有些複雜,昨天大殿之上博學之人眾多,他們必定知道這首詩在現世是沒有的,要是問起,他該如何作答?後來,他好像還念了兩句《將進酒》,而且前言不搭後語。迴來的路上好像也念了幾句,幸好隻有內侍聽到,希望那兩個內侍不認字,也不愛詩。後來,童冉的筷子頓住了。他似乎對著陛下,念了一句柳詞。不不不,沒有關係,陛下不知道柳永其人,也就更不會知道他每每“酒醒何處”了。萬一陛下問起怎麽辦?他要如何作答?童冉的腦子快炸了,宿醉的頭疼好像剛剛醒來。不隻是柳詞,他還念了一句李清照的,而且又是前言不搭後語。完蛋了,他直覺認為楚鈞不好騙,非常地,不好騙。童冉腦子裏一團紛亂,昨夜的酒精似乎還殘留在他的腦子裏,他一時想不明白該如何麵對陛下,更沒來得及想到,陛下如何會在他酒醉以後來他房間?吃完飯後,童冉抱起小老虎,匆匆出了宮。雖說遲早要麵對,但還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吧。今天大年初一,家家戶戶都有安排,童冉也不便去哪個相熟的官員家裏。他幹脆一路往城郊而去,騎著自行車到了楚鈞給他的那處莊子。各部官吏均不在,隻有蘇全跑了過來。“大人,您今兒怎麽也來了?”蘇全奇道,好好的大年初一,就算不用拜年也可以在家休息,何必巴巴地跑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