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川失學一轉眼就四五年光景了。十三歲的他生活雖然可以自理,但是什麽活也不能幹,整天在地上圍來圍去,隻能吃閑飯,進學校也成為夢中的希冀。平時他不想則已,想起來就悲觀失望、惆悵萬分。

    看看原來的同班同學,個個身體強壯,活蹦亂跳的,都有一個溫暖的家,不愁吃,不愁穿,大部分已經升上中學。而自己呢?父親丟下我們離家出走,幾年不歸,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母親又體弱多病,一年不如一年,命運對我實在是太殘酷了。再看看自己破爛不堪的家:家徒四壁,東旮旯打西旮旯,兩間破草房,多年失修,一到下雨天,沒有不漏的地方,甚至連一張床這麽大幹燥的地方都沒有。天一放晴,外麵不下雨了,屋裏還是嘀嗒嘀嗒的。

    家裏就有一個水缸,一口鍋,一塊案板,一隻舊箱子。床板是秫秸編的床箔子,上麵鋪張爛了邊的破席子,席子上放一件舊棉褲套,一床被子也補了好多補丁。家裏沒有羊圈和雞窩,一隻雞宿在床橫框上,一隻羊栓在床腿上。它們拉屎拉尿在屋裏,一年到頭屋裏散發出一股難聞的臊臭味。

    俗話說“幹柴細糧,不漏的屋房”。這是淮北老百姓居家過日子必備的,而巨川家,既沒有幹柴,更沒有細糧,粗糧還經常斷頓。莊稼收的少,柴火自然不夠燒。冬秋兩季,吳子貞到地裏用竹筢摟柴火燒,夏天割些青草曬幹燒。常常是燒了上頓沒下頓,有時鍋裏飯未做熟就沒有柴火了,隻好從床上抽幾根秫秸接著燒。後來,抽的次數多了,床實在無法睡了,就墊上兩根葵花杆,上麵鋪個箱蓋湊合著睡。

    這幾天不知是怎麽迴事,幾年杳無音訊的劉煥東的消息突然多了起來,但沒有一個是好消息。有的說劉煥東在外麵混得連飯也吃不上,有病沒錢看,連凍帶餓病死了。也有的說,劉煥東在外麵犯了法,蹲了班房,讓人給打死了。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出門千條路,誰也找不到他。餓死也罷,蹲班房也罷,隻能自作自受,吳子貞和兒子在他身上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後來,本村人出於好心,看他們娘倆可憐,有勸吳子貞改嫁的,也有給吳子貞提親的,這對於少年期的巨川刺激很大。當時,巨川娘倆雖然窮的很,但是傳統意識很重,巨川隻要一聽到給母親提親,他的腦子總是轟地一下子,好像遭遇了滅頂之災,又好像蒙受了莫大的汙辱。他心裏很矛盾,不知媽媽是怎麽想的。再說吳子貞也是舊社會來的人,受“三從四德”思想影響很深,自認為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是命裏注定。她的腦子裏總是這樣這樣想:“一女嫁兩男,丟人落不賢。”當時流傳一句話:“好馬不配雙鞍,好女不嫁兩男。”所以她鐵了心,不管別人怎麽好言相勸,她始終沒有答應,覺得改嫁名聲也不好聽,別人更會看不起自己。

    自從有人勸母親改嫁後,小巨川思緒萬千,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他想到自己整天拖著個殘廢身子,幹什麽都不行,往後的日子怎麽過呢?媽媽也不能跟著我一輩子受罪。思來想去,覺得沒有活路,難道真的像奶奶說的那樣,早晚都會餓死,要是那樣還不如早早死了好呢!活著也是媽媽的累贅。

    從此,他心灰意冷,情緒一落千丈,一心想著死。他決定在適當的時候,結束自己的生命。但真要想到死時,他心裏又很難過,思想非常矛盾。在這段日子裏,他經常背著媽媽,暗自悲傷,不知流了多少眼淚。

    巨川開始選擇進入死亡之門的途徑,要一次死掉,不留後患,不受太多的痛苦。

    首先他打算跳門前的寨海子淹死,但轉念一想,這個地方不行,萬一被人發現,救上岸來,半死不活的,還要讓人說閑話。其次是上吊,這樣死得較快,眼一閉,幾分鍾就過去了。但是自己下肢癱瘓,站不起來,高處上不去,家裏還沒有繩,也不行。

    再就是喝藥了,但自己沒有錢去買。

    怎麽辦呢?他突然想到,家門口有一個紅芋窖,眼下紅芋吃完了,馬上要扒掉,等哪一天媽媽扒窖時,他提前趴在窖底下,讓扒窖的土把自己埋住,一會就悶死,這樣神不知鬼不覺,悄然地離開這個世界。他最後決定,選擇這個死法。巨川耐著性子在等待時機。

    1955年春節過後,出了正月,巨川家的紅芋吃光了。這天早上,巨川燒火,吳子貞做飯,她邊做飯邊對兒子說:“咱家柴火不多了,今天沒有事,我準備上午把紅芋窖的秫秸弄出來曬幹,也好燒火。”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巨川聽說媽媽要扒紅芋窖,心裏又難過起來,止不住眼淚簌簌的往下掉,為了不讓媽媽看見,他假裝燒火迷了眼,來掩飾自己的悲傷。

    劉寨的紅芋窖家家戶戶在自家院裏或前後背風朝陽的地方,一般為長兩米、寬一米五、深一米五左右的長方形土坑,把準備過冬的紅芋儲藏在裏麵,防止被凍壞。坑上麵架上兩根長木頭當作梁,在木頭上用秫秸橫著擺在上麵,再封上厚厚的土即可。巨川家的紅芋窖是全村中最小的一個,還不到一米深,隻能窖幾筐紅芋,還不足三百斤,每迴下窖撿紅芋都是他的事。他兩手按住窖門,身子一骨碌就下去了,撿一小筐紅芋,用手舉著,吳子貞在上麵一提就上來了,然後把巨川拉上來

    早飯後,吳子貞到奶奶家借抓鉤、鐵鍁去了。巨川趁機圍到紅芋窖前,掀開窖門,兩手一按窖門兩邊,整個身子一下滑到窖底,他臉朝下趴著,眼睛一閉,一聲不吭,靜靜地等著媽媽來扒窖落土把自己悶死。小小年紀的巨川想到一會就要與這個世界告別了,心裏非常難過,各種複雜的思緒湧上心頭:為什麽自己的命運竟像黃連樹上掛豬膽——從根苦到梢呢?小小年紀,就受盡了人生難以忍受的病痛和折磨,在這個支離破碎的窮苦家庭裏,飽嚐了人間的苦難,遭受眾人的鄙視,聽夠了冷嘲熱諷,這個世界是多麽冷酷無情呀?當他真的馬上要離開這個世界時,不免又想起疼他愛他,在重病期間精心照顧他的媽媽。可是兒子活在世上,隻會拖累她老人家。我今天赴這條黃泉路,是兒子迫不得已呀!媽媽,兒子先走一步,以後你老人家要多多保重呀……他越想越難過,悲傷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止不住的往下流,打濕了臉下的一片泥土。

    這時,紅芋窖上咚咚作響,他趕緊閉上雙眼。隨他去吧!不能多想了。窖上的泥土,開始嘩啦嘩啦地順著秫秸縫往下掉,無情地砸在他的頭上和身上,他一聲不響地忍受著。

    此時如果是有力氣的男人,隻要紅芋窖一頭用鐵鍁刨露出一點木頭,兩手一掀,抽出窖梁,上麵的封土連秫秸,一下子就會全部坍進窖裏。窖底的巨川,連砸代壓必死無疑。但吳子貞力氣小,鏟的土漏出窖梁也掀不動,隻好把頂上的土全部鏟在一邊,再去掀。這時餘下的土就順著秫秸空隙往下落,但是落得不多,巨川的頭上隻蓋了薄薄的一層。當吳子貞把秫秸抽掉一個角時,偶爾往下一看,呀!怎麽下麵有個人?她嚇了一跳,渾身打了個寒戰。再仔細一看,糟了,從下肢兩條殘疾的腿和衣褲認出竟是自己的兒子。他驚呆了,嚇得麵如土色。這是怎麽迴事?早上吃飯還好好的,現在他為什麽會趴在這裏呢?這時,不容她多想,救兒子要緊,她立刻到窖裏,把兒子身上頭上的土打掉,用力把他拉起來。這時,巨川神情恍惚,呆若木雞。

    吳子貞哭喊著說:“孩呀!你這是幹什麽,怎麽會在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快跟媽說啊!”

    說著,吳子貞趕緊把兒子抱起來,使勁把巨川推上地麵,接著自己也從窖底爬上來。

    巨川坐在地上默不作聲,淚水一個勁地嘩嘩地流,眼睛哭腫了,臉上的泥和著淚水一道一道的,像個地獄裏出來的傷心小鬼。他看見母親出現在麵前,怎麽也憋不住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這聲音淒涼悲慘,傷心欲絕,是對世態炎涼的悲憤控訴,是對人情冷暖的猛烈抨擊。巨川放聲哭了好長時間,在聞訊趕來的鄉鄰們勸導下終於製止了,還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停了片刻,他才把自己準備跳到紅芋窖去死的想法,一一向媽媽哭訴:“媽呀!兒子今年十三歲了,還是一個什麽活都不能幹的殘疾人,我活著拖累你,讓您為我操心受苦。我注定要在地上圍一輩子,這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不如早走一天,少受一天的罪!”

    聽罷兒子發自肺腑的一番話,吳子貞泣不成聲。她製止兒子說:“孩呀!你不要再說了,媽媽理解你的心。你現在年紀還小,要好好活著,不應該想著死,媽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大,難道就是為了這個結局?如果你真的這麽去做,就枉費了媽媽的一片苦心,你死了,媽可怎麽過?你要是再胡思亂想,萬一有啥好歹,媽也就不活了。”娘倆緊緊地抱成一團,悲慟的哭聲交織在一起……

    最後,吳子貞停止了哭聲,擦幹了眼淚,理了理頭發,抬起頭,堅定地說:“孩呀!你聽著,媽就不信這個邪,天地之大,就沒有咱娘倆的容身之地?果真在劉寨沒有咱的活路,媽就是背著你要飯,也要把你養大,要活媽與你一起活,要死咱娘倆一起死。老天爺總不能都是陰天沒有晴天,都是黑天沒有白天!”

    這時巨川看到母親那飽經風霜的臉,又看到她那樣堅強,覺得自己太自私,對不起母親,我不能再傷她老人家的心了,於是他自責地對母親說:“媽你辛辛苦苦地把我拉扯大,我還沒報答您老人家,光想著一死了之,沒想到媽媽您怎麽活。我太對不起你老人家了,你打我罵我吧!”他暗暗發誓:從今以後一定要振作起來,隻要老天爺不要我的命,為了母親我再苦再難,也要堅決活下去,一定會加倍珍惜自己的生命。

    這一年,淮北地區農業生產遭受到嚴重的自然災害,農作物減產五成以上,又是一個災荒年,母子倆的生活又發生了饑荒。後來政府派了救災工作隊,深入到農村,對軍烈屬和困難戶發了救濟糧,巨川家得到了政府的救濟,生活才得以勉強維持。

    六月的一天,天氣特別炎熱,空中的太陽像一個巨大的活球,把大地烤的滾燙,中午熱的更是厲害。可再熱也要做飯,吳子貞叫巨川抱柴火燒鍋,,他擀麵條,等飯做好了,光著膀子的巨川已經汗流浹背,臉上的汗水和鍋灰混在一起往下流,好像戲台上的花臉。他一聲接一聲地吵吵:“真是熱死我了,做好飯也吃不下去。”

    吳子貞擀完麵條,也是熱的滿頭大汗,上衣都濕透了,她隨口對兒子說:“好了,別吵吵了,我把飯盛出來晾著,你到海子邊擦一擦不就好了嗎!可別到深水的地方去,你腿腳不好,要注意,快去快迴呀!”由於天氣熱,又在灶門口燒火,巨川熱懵了。當他得到母親的允許,就高興地準備到海子洗一洗。剛一出屋,他就覺得有點頭暈。連續幾天降雨,海子裏水漲了許多,原來坡上的柳樹被淹了半截,隻露出個柳樹枝。巨川兩手按著地,順著寨牆的土梯一級一級地向水邊圍去,由於是斜坡,加上有人洗衣服灑點水,地麵很滑,他一步沒走好,突然身體失去了控製,一骨碌滾到水邊,撲通一聲栽到水裏。巨川覺得身子直往下沉,一下子沒了頭頂,又冷不妨喝了兩口水,頓時慌了手腳。自救的本能,使他兩隻手拚命在水裏亂抓。也可能是天意,他順手抓住了一根柳枝,使勁一拽,身體向前一躥,就順勢遊到了岸邊,一看著實嚇了一跳,一棵小柳樹連根被拔了下來,樹根的泥土染混了周圍的海子水,不是他的力氣大,而是連日來的大雨把柳樹淹沒,樹根浸泡多日,泥土已稀鬆。如果遲兩天發生這件事,巨川就沒命了,就是這次不拔,停不多日,也會被水衝起,真是恰倒好處地幫了他的忙。

    這次洗澡險些送了他的小命,他爬上岸後,在那裏坐呆了好一會,嚇得心裏撲通撲通直跳,真有點後怕。這時正是晌午,人們都在家裏吃飯,海子旁邊也沒有人。他心裏明白,要不是柳樹枝救了他的命,肯定淹死了也沒人知道。迴到家裏,也沒敢跟母親說,怕母親為他擔驚受怕。他暗自慶幸:這真是老天爺挽留我,不讓我死。那我就要堅強地活下去,要盡自己的力量來改變目前的境地,幫助母親撐起這個家。

    巨川首先想到的是修補自己家的兩間草房。這房子門口隻有一米多高,吳子貞進出都要低著頭,一不小心頭上就會碰個大疙瘩。由於年久失修,漏雨嚴重。隻要一下雨,就忙壞了吳子貞娘倆。他們趕緊找來大瓦盆、小瓦罐接水,最後連碗也都用上,接滿了再向門外倒。尤其門檻裏麵,雨水聚多了,就用盆向外刮水,天長日久,門檻裏也被刮成一個淺坑。每逢下雨,娘倆都慌慌忙忙,如同打仗一樣。外麵風聲雨聲雷電聲,屋裏盆聲碗聲叭嗒聲,還有娘倆的歎息聲,組成了一首讓人心酸的“交響曲”。

    眼看著房屋不抓緊時間修理,再遇到大雨,將有倒塌的危險。可說著容易做著難。一是家裏窮,買不起茴草:二是請不起泥瓦匠來修,別說付工錢了,家裏一頓象樣的饃飯,都管不起,怎麽辦呢?為了省錢,巨川想來想去,決定自己修。他堅信自己膽大細致,心靈手巧,一定能修好。況且他看過別人修房子的過程,他要嚐試著修理自己的房子。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巨川說幹就幹。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他和母親就起了床,娘倆在一起琢磨:要修房子,主要需要茴草。房上的茴草已經漚爛不少,上麵坑坑窪窪,有的還露了天。可能要修理補充一半的茴草。眼下家裏一把茴草都沒有,怎麽辦呢?這時巨川突然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媽,咱們把兩間草房改成一間,茴草合並成一間來修,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吳子貞無可奈何的應到:“咱家沒有錢買茴草,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可是找人修也得花錢呀!”

    “媽,你放心好了,修房子不要找人,我來修,一定能把房子修好!你不要操那麽多心,就把門摘掉斜放在房簷上就行了。

    吳子貞半信半疑地說:“孩呀,你能行嗎?如果不行,就別逞強了。”

    巨川說:“媽,我能行,不用你問事了,你隻管下地幹活吧,你在這裏嘮叨我反而修不好了。”

    好在他家的房子比較矮,門板摘掉斜放正好搭在屋簷上。於是巨川又找了根孤形的樹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兩手扒著門板橫框,艱難地爬上了房頂。他坐在房頂上,環視了一下,製定了修房的步驟,他把西頭一間房頂上的茴草,一把一把小心翼翼地取下來,一捆一捆地紮好,再摞到東麵的一間房頂上。他學著泥瓦匠修房鋪草的方法,把東麵一間的房頂上窪坑的地方的茴草用彎樹枝撐起來,再把捆好的茴草拆開,均勻地鋪在下麵,然後,放下撐棍,用手拍平。就這樣他用了半天多的時間,把東麵一間房子上的草鋪得平平整整才罷休。有很多鄉鄰看見都不敢相信這竟是一個下肢殘疾,矮小的年僅十三歲的孩子幹的。有幾個好心的長輩路過,看見還提醒著:“孩呀,快下來吧!你不行的。你殘廢爬這麽高,摔下來怎麽辦?等你媽迴來,找個人再收拾吧!”

    “謝謝你的關心,我能行,放心吧!”

    兩間房子並成一間,舊草都鋪完了,西邊一間房頂上茴草除了糟的、爛的,剩下的都用完了,他又慢慢坐在檁子上,把草下麵的破爛秫秸箔先撥掉泥土,向後退著卷起來。然後,他坐在東麵一間的房簷邊用手掀房檁(這兩間草房有三道硬山牆,沒有房梁,隻有三根檁木,屋簷就架在門口的過木上,矮的可憐)。他試著用手掀房檁,掀不動,又怕從屋頂上栽下來,他索性躺在房頂上,用腳往下蹬,檁子慢慢晃動了,然後使勁往下一踹,真的就給踹下去了。他就這樣把三根檁木一根根都踹了下來。接著,巨川順著門板,從房頂上慢慢爬下來,下來後,巨川在西麵一間屋的廢墟裏埋頭整理碎茴草、舊秫秸,他剛把西山牆根底下的碎茴草扒拉過來,離開山牆沒圍幾步,就聽見撲通一聲巨響,本來已經傾斜的西山牆突然倒了下來,衝擊波夾雜著塵土,使巨川眼迷得睜不開。好險呀!隻有兩三步遠,假如晚離開兩秒鍾,也會拍成肉餅。旁邊有人看見,也替他捏把汗,慶幸地說:“你這孩子命真大!”

    巨川當時被嚇出一身冷汗,老半天迴不過來神,後怕得不得了。

    吳子貞下地幹活迴來,看到家裏的房子修好了,真是打心眼裏高興,又聽說西山牆倒了下來,差點把兒子砸在下邊,便十分心疼地把兒子摟在懷裏,愧疚地說:“我的兒呀,你爹一走了之,讓一個殘廢的孩子幹這種連大人也幹不好的活,真是太難為你了,今天萬一有個好歹,我可怎麽活呀!”“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巨川滑稽地做著鬼臉,逗的吳子貞笑了。她看著巨川,從心裏高興:我的兒子長大了,懂事了。這孩子天生聰明,心靈手巧,但願以後老天能保佑他時來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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