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兒的信這次是不是遲了?”黃公公一愣,抬起手算了算日子,點頭道:“是呢,往常隔個三五日就會送進宮,這次都過了六日了。”天乾帝皺起眉頭,不悅地吐出一口沉沉的氣。黃公公安慰道:“大皇子應該已經到江東了,怕是考察地形,探看水壩過於忙碌,便耽擱了一兩日吧?皇上要不再等等,說不定明日就到了。”這是有可能的。別看蕭弘平日裏吊兒郎當,很不正緊的模樣。可辦事從來都不含糊,特別的用心仔細,讓天乾帝很放心。不過他心裏頭還是有些不高興,冷哼道:“再怎麽忙碌,抽點時間寫封信總是能的吧?又不用動腦子,通篇白話流水,一盞茶功夫就能寫上一疊。”天乾帝已經收了好幾封這樣的了。蕭弘就交代了從早上挖開眼睛,到晚上閉上之前的所有瑣事,就差告訴老父親他出門先邁左腳還是右腳!這樣的流水賬之下,也虧得蕭弘每次還能翻出點不一樣來,添幾筆路邊的景色和一路上跟侍衛們混在一起探聽的八卦消息,末了,按照慣例,慰問一下好父親可安好,結束。天乾帝說在這裏頓了頓,忍不住發起牢騷:“這也就隻能給朕看看,若是讓其他人瞧見,朕還得想法子替他滅個口,否則讓人知道大皇子寫出這種三歲孩童的信,簡直能笑死人!”雖然帝王滿臉的嫌棄,可黃公公一想到天乾帝有事沒事總喜歡拿出大皇子的信來瞧瞧,就知道口是心非的厲害。黃公公便笑道:“皇上,大皇子也是知道您掛心他,是以才事無巨細地告訴您,這不就跟您在他身邊一樣嘛!再者,殿下的文采就是如此,向來直白,若是哪一日他變了個模樣,您才不適應了呢。”天乾帝自然也隻是說說,跟諸多抱怨孩子的家長一樣,嘴裏說著哪兒哪兒不好,為的就是聽旁人誇獎哪兒那兒都好。這話他沒處說,隻有黃公公懂他心意,才能談論個一二。“就是你這老貨老是為他說話。”天乾帝滿意了,便道,“派人去瞧瞧,若是有了直接送進來。”黃公公笑著應了下來:“是,皇上。”正說著,一個小太監躬著身從殿門外急匆匆而進:“皇上,江東承恩侯送來折子。”“這麽晚了,怎不明日送來?”黃公公問道。小太監迴答:“這其中還有一份英王殿下的。”他這一說,黃公公便不再多言,過來取走了兩份折子,揮手讓人退下了。“皇上。”天乾帝一邊接過折子,一邊隨口道:“弘兒的折子怎麽是承恩侯送過來?”“這,老奴也不知道……不過皇上,呂家也在江東,雖不是奎梁縣,可就在隔壁洛淄縣,怕是殿下與承恩侯有事相商吧?”天乾帝點了點頭,畢竟從親緣上說,承恩侯是蕭弘的舅公,有所親近也是正常的。兩份折子,承恩侯的在上麵,天乾帝便先打開了。黃公公一邊給帝王添茶,一邊瞧著他的表情。隻見帝王眉頭一揚,似乎有些驚訝,接著笑了起來,還笑出了聲,特別高興的模樣。“皇上,可有好事?”他陪著笑問。“好事,的確是好事,朕是真沒想到呀!”天乾帝放下折子,端起茶賣著關子說,“你猜猜看?”黃公公驚訝了一下,忙道:“這老奴怎麽猜的著,莫不是治水有法子了?”“這乃其一,不過不是重點。”“那,那還能有什麽更好的事,讓皇上如此高興?”天乾帝將折子直接給了他:“你看看。”黃公公見帝王興致真的高,又隨意給他看折子,可見是私事,便放下心來,小心翼翼地接過打開。而這邊天乾帝則是悠悠喝茶,一邊感慨道:“舅公,舅公,真是天生的姻親!”黃公公快速地瀏覽完畢,然後將折子放下,驚喜道:“真是恭喜皇上,恭喜殿下,怪道老奴怎麽都猜不著,原來是殿下紅鸞心動,真是個好消息。”帝王認同地頷首:“是啊,弘兒向來對女子不上心,前幾個又讓他丟了臉,沒想這此去了一趟江東,倒是看上了呂家五小姐,真是讓人又驚又喜。”天乾帝最操心的就是蕭弘的婚事,因著青蓮寺老和尚的一句掛言,婚事得一直放到二十歲之後。不過若是蕭弘有了心儀對象,哪怕成婚晚些,先賜婚都是無妨的。黃公公恭維道:“承恩侯當初便有與謝閣老相並的美名,呂家又是大族,呂小姐定然賢德淑惠與太後一樣,這門親事,老奴覺得極好。”天乾帝重重地點頭。呂家進退有度,識大體,講大局,他一直記得承恩侯灑脫放權迴鄉的情形,愧疚的同時更有一份欣賞。蕭弘若是娶了呂家女,他是極為讚成的。“這麽多年,承恩侯從未向朕要求過什麽,子弟皆以真才實學科舉入官,實在難得。弘兒與呂家結親,乃是天意所為讓呂家再出一個皇後,應該的。”黃公公道:“皇上說的極是,最妙的還是殿下喜歡。”“哈哈,正是。”天乾帝看著另外一封蕭弘的折子,打趣道,“朕都無需看,就知道這小子寫了什麽,都是過來人,朕懂。”他雖這麽說著,不過也好奇這小子會如何向他表露對呂家女的愛意和喜歡,會如何求他賜婚。“呂家委屈了這麽多年,子弟也該升一升了。”他一邊說一邊翻開了蕭弘的折子。黃公公是知道天乾帝的打算,等蕭弘治水迴來,有了功績,便要冊封太子。而作為太子的妻族,自然不能比順親王和禮親王來的低,提拔呂小姐的父親和兄弟,來加重未來太子妃的身價,這是慣例,也是呂家該有的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