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若是想讓這門婚事作罷,或許隻需他向帝王表達出一絲不情願,或是尋找到這位李小姐不堪為妃的一個汙點,就夠了。蕭弘的三門親事如何作罷,他自可以依樣畫葫蘆,要知道芳華宮也是他的地盤,暗中動手不算難事。不過這事可以慢慢籌劃,蕭銘打定主意之後,便不著急進宮了。而賀明睿迴到魏國公府,二夫人忙迎上來問道:“明睿,禮親王怎麽說?”賀明睿坐下來,眼神帶著一絲疲倦和厭惡,他說:“暫時是將殿下安撫住了,可是母親,為何一定要幫著外祖,如今我們已經自顧不暇,若是表妹真成了王妃,可就生生拖累了殿下呀!”二夫人瞧著賀明睿鬱氣越重的臉,心疼的同時不禁有些失望,她說:“娘給你求娶大公主,算是有一條生路,可對李家,這做的卻不厚道。明睿,李家是你的母族,你外祖外祖母,舅舅舅母向來疼你,祖輝若不是為了給你出頭也不會出這個主意,你若見死不救也未免也寒心了。”賀明睿一聽頓時抬起頭來,質問道:“難道因為這件事,我就一定要跟李家綁在一起嗎?娘,李家若是完了,兒子是不是也該跟著去死?”二夫人聽了瞬間瞪大了眼睛,似乎難以置信,愣愣地說不出話來,隻覺得心口一陣一陣地生疼。“明睿你……”賀明睿抿了抿唇,瞧著二夫人震心痛然的模樣,那蒼白的臉色讓他心中又不免愧疚起來,他起身扶住二夫人,紅著眼睛說:“母親,我們已經自顧不暇了。賀惜朝虎視眈眈地看著,若是三皇子無法出頭,一旦大皇子繼位,這輩子兒子就得活在賀惜朝的陰影之下,那樣我或者還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死了算了。”二夫人反手一把抓住賀明睿的手,保養良好的細白手指緊緊地握著,用力地指節泛白,“明睿,你別嚇娘。你爹沒什麽出息,我可就隻有你了,還有你妹妹,還指望著你給她撐腰。”“我沒嚇唬您,是真的。兒子這三年過得實在太憋屈了,可賀惜朝卻越活越滋潤。有時候我在想,西山圍場為什麽不考慮地再周全一些,指望一個畜生,還不如放些人進去,真讓他們有來無迴呢?”賀明睿一雙泛紅的眼睛盯著窗外,帶著一股不加掩飾的惡意和兇戾,一字一句吐出來,“那該多好。”賀明睿猶如一頭困獸,掙紮不開,二夫人被完全鎮住了,她一把摟住兒子,安慰著:“別這麽想,明睿,事情沒這麽糟糕。已經三年了,賀惜朝毫無動靜,這種事情時間拖得越久,與我們就越有利。你要相信你外祖,他能坐到戶部尚書,絕不會就這麽束手就擒。將來,你表妹是皇子妃,與你也是多有利的呀!”是嗎?賀明睿已經不小了,沒那麽好糊弄。李尚書若是真有法子,也不會選擇跟三皇子聯姻來保住全家。二夫人會這麽說,因為她是李家的女兒,心裏藏著愧疚,不忍心也不願意看到李家就此傾覆。可他沒有!“明睿,你不要亂來!”二夫人看著賀明睿越發決然的神色,忍不住懇求道。她咬了咬唇,不禁麵露掙紮,可最終還是狠了狠心說:“明睿,娘老實告訴你,你外祖向來是個唯利是圖的人,李茜若是無法成為禮親王妃,那麽她就會是賀惜朝的人!”隻這一句話讓賀明睿打消了所有念頭,他的臉色發白,神情似哭似笑,覺得母親的話荒唐無比,可他知道這不是假話。人慢慢長大的時候就會發現,什麽情分都不如利益來的重要。賀惜朝的慶賀宴,魏國公是下了血本了。府裏頭陳設家具煥然一新,就是大門都讓人重新上漆。大夫人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將府裏的下人使喚地團團轉,最後還是派人去了公主府,將賀靈珊請迴來幫忙,這才能喘口氣。賀靈珊驚歎道:“祖父這是徹底不管二房了嗎?此等陣勢,就是明年大公主下嫁,怕也不會再有了吧?”光是席麵就近兩百桌,能鋪開地兒都擺上了,自家廚子加上三個酒樓來準備,還有各處的擺件,都是壓箱底兒的好東西,凡是需要見人的,都是銀子鋪著,賀靈珊粗粗一算,沒個三萬兩根本辦不下來。大夫人扭了扭脖子,招唿一個小丫鬟過來按按肩膀,喝杯茶緩了口氣兒說:“你祖父說了,銀子不是事兒,辦得體麵就成。”“惜朝真厲害,想想當初剛進府那會兒,誰把他當一迴事,不到十年光景,這府裏上下幾乎都是他說了算。”大夫人感慨一聲道:“可不是,你早些休息,明日還得讓你替娘分擔,這迴老夫人是指望不上了。”大夫人雖然表示著遺憾,可神情之中卻是分外愉快。老天爺沒讓她直接吊死,就意味著她總能等到她們倒黴的一天。風水輪流轉,如今的二房像極了丈夫離世後她被一而再再而三打壓的時候。第二日,獅子巷車水馬龍,堵了足足一條街。選的正是休沐的日子,半個京城的權貴都來了,饒是魏國公府大的占了一條街,地兒也有些站不下。賀惜朝依舊隨著魏國公招待男賓,來來往往,好不熱鬧。這次,就如在瓊林宴上說的那樣,不少魏國公交好的公侯伯爺都帶著家裏的子孫一起來。這些紈絝說來在梅花會上還見了不,如今一個個人模人樣,強顏歡笑地給賀惜朝見禮,估摸著是在家裏被敲打過了,看起來安分的很。“狀元郎,這小子你隨便使喚,捧著筆,磨個墨,能動的都讓他幹,長了這麽大,書都沒看幾本,給他沾點才氣啊!”“可不是,這遛狗攆雞哪樣不好哪樣精通,讓讀個書,就跟村邊二愣子一樣蠢,賀家二郎,聽說宋家那個考中秀才了都是你的功勞,可得給老夫這個麵子,幫著肚裏添點墨水。”“這事兒是挺為難你的,不過老賀都答應了,得幫這個忙呀!”……賀惜朝是第一次聽說,不禁望向魏國公,後者抬頭看天,一副我不知道,我從沒答應過,都是這群老家夥瞎編的無辜模樣。賀惜朝的事情已經夠忙了,沒想到這老頭還給自己找麻煩。一眼瞟過去,這一個個雖然在自家老爺子麵前收了那吊兒郎當的德行,可骨子裏的放蕩不羈還是被他一眼看穿。紈絝子弟,賀惜朝向來不愛搭理,如今全被魏國公摟到手上,他不禁心下嗬嗬。心說真是蹬鼻子上臉,慣著他!魏國公是知道賀惜朝的性子,從來不怕得罪人,也不怕丟麵子。真不管不顧起來,下不來台的還是他。於是清了清嗓子說:“也是老宋說漏了嘴,你不是一直指點著宋彥嗎,如今考了秀才,這才紛紛眼紅著求到老夫這裏,多年的情分,總不能不答應吧?”若是旁的子孫,還用的著解釋?可麵對賀惜朝,魏國公總是底氣不足,表情上雖然一副懶得解釋,不過看在你今日大好日子上,就多說幾句的屈尊降貴模樣,但眼裏還是流出了一絲討好的氣息。千萬要給他這個麵子!賀惜朝都氣笑了,想了想說:“既然是各位長輩信任惜朝,惜朝便勉力一試,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