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雲:醉臥疆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迴。

    卻說孟浪想山穀望去,隻見許許多多的死屍和死馬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不遠處有幾百西夏兵往來衝突,將一群人圍在核心。孟浪仔細一看,那群人竟有“答非所問”崔仁賢、“言簡意賅”嵇嵐、尹兆淩、尹天伯、尹天仲、尹天季、謝碧瑤、荊楚楚以及一些毫不相識之人。

    李師師也在其中,眾人都在抵敵,而她則在彈琴,對於西夏騎兵的衝殺毫不在意,琴音柔和,絲毫不顯驚懼之色。

    那群西夏兵都手執長戟,橫戟亂戳。眾人之中隻有崔任賢、嵇嵐、尹兆淩三人武功高強,將西夏兵死死抵住,可寡不敵眾,難以取勝。尹天伯肩上早就中了一戟,鮮血迸流,他臃腫的臉上滿是驚懼之色,畏畏縮縮,躲在謝碧瑤身後。

    尹天季與李鶼二人不會武功,立在李師師身旁。那尹天季口裏不斷嘮叨,或許在念“子曰”“君子”這類,那李鶼麵有憂色,眼睛始終不離尹天仲。眾人或喜或悲,不一而論。

    孟浪自思:“若不去救他們,他們定然葬身於此。”可他見尹兆淩、尹天仲也在其列,心中道有些猶豫,可他的腦海閃出一個念頭:“必須救他們。”

    忽見一位威風凜凜的西夏將軍,頭戴紫金冠,身著金盔甲,策馬在旁指揮。那將軍臉色威嚴,左手拿著紅旗,右手執著黑旗,兩旗不斷揮舞,西夏所擺的竟是九宮八卦陣,那名將軍正是用紅黑雙旗指揮士兵進攻。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孟浪心裏轉過這個念頭,他手一張,抽出扶風劍縱輕功向那名將軍衝去。那群西夏兵隻顧衝殺李師師等人,不妨有人勢如猛虎般供了過來。

    孟浪兵刃起處,鮮血直流,殺得鬼哭狼嚎。約與那將軍相距幾步之時,西夏騎兵也不顧攻敵了,忙迴來保護主帥,早有幾十柄長戟如春雨般向孟浪招唿過來。

    好個孟浪,他全然不懼,怒目而視,將劍一揮,當當當劍戟相交之聲不絕,無數長戟已被他扶風劍斬斷。孟浪大喝一聲,利劍起處,慘叫聲不絕,他輕功又是一縱,直向西夏主帥襲來。孟浪本欲製住主帥,這一劍並未使出全力。將要得手之際,那名將軍身後的四名衛士策馬執戟刺了過來,孟浪使勁一衝,卻發現那四名武功不弱。

    孟浪一凝內力,暗叫不好,腹部受傷處又開始流血。四名衛士互使了個眼色,都躍下馬來,將孟浪圍住,不停地刺來長戟,所使的招式竟是蓬萊飛仙教的飛仙刀法,隻是將刀換成了戟。若在平時,孟浪可毫不費力地製住這四人,但今時不同往日,孟浪身上的鮮血兀自流個不停,頭開始昏昏沉沉,便這樣歪歪扭扭地和四人戰了起來。

    雅夢也知其中端倪,她輕功一縱,早迎向了一名衛士,但杯水車薪,敵人的攻勢絲毫不減。

    “殺!殺!殺!”四周喊聲又起,無數西夏士兵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數以萬計,早將眾人圍得鐵桶似的緊。這一處孟浪與雅夢抵敵,那一處崔任賢等人也在抵敵。

    琴聲越來越急促,李師師再難以鎮定,急促的琴聲被喊殺聲漸漸蓋住,西夏的大隊人馬已經趕來。

    蒼穹低沉,隱隱可以聽到急診治了的叫聲。

    “駕、駕、駕”,一陣駕馬之聲掩住了西夏士兵的喊殺聲。

    塵埃起處,一名青年男子背挎著大刀,架著馬向這邊衝來。他忙拔寶刀,寒光四起,也殺了進來,但見他所到之處,刀光一閃,成排的西夏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慘唿連天。

    “駕、駕、駕”,又是一名女子的聲音,她緊跟在那青年男子的身後。雅夢一瞥眼,見那女子生得明齒皓唇,眉目有情,竟是秋池;而那名男子生得勃然英朗,瘦削的臉上滿是豪壯之氣,竟是古彥。

    古彥手執五虎斷魂刀衝鋒陷陣,身下坐騎也是如虎似狼,早殺出一條血路。但見古彥所到之處,西夏士兵紛紛後退,如避鬼怪。雅夢見孟浪抵不住四大護衛,大喊一聲:“古公子!”古彥早已明白過來,調轉馬頭向這邊衝了過來,無數西夏士兵被踐踏在馬下。

    忽幾名西夏士兵舉戟向古彥坐騎刺去。古彥一勒馬韁,那馬兒竟跳躍幾丈高避開了那些長戟,真是人中龍鳳、馬中良駒。

    當當當幾聲,古彥早已勒馬來到孟浪身畔,寶刀起處,已斬了兩名衛士。另兩名衛士一驚,二人齊舉戟向古彥刺去。古彥將刀鋒一轉,當啷啷聲響,兩柄長戟已被斬斷,古彥又補了兩刀,將這兩名衛士連人帶肩,砍落下來。

    古彥的五虎斷魂刀所經之處所向披靡,西夏士兵都不停後退。古彥輕輕一跳,躍下馬來,見孟浪血流不止,說道:“孟兄,你受傷啦!”他邊說邊封了孟浪腹處穴道來止血。古彥又轉身對雅夢說道:“快扶孟兄上馬。”雅夢會意,點了點頭便扶孟浪上了馬。

    孟浪見是古彥來救自己,心裏並不痛快,他向來自負,但也無法了,隻能縱身上馬。當下古彥牽著馬韁,在前麵衝殺,雅夢跟在馬後掩護;孟浪坐於馬上運功調息。三人並一馬想李師師等人處衝去。

    忽聽得那名將軍喊道:“殺一人,官升兩級,賞黃金千兩。”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西夏士兵頓時歡唿四起,都向眾人殺了去,隻求封妻蔭子,也不顧性命了。古彥微微一笑,將五虎斷魂刀使得更加迅速,一條血路又被殺了出來。

    崔任賢等人見古彥寶刀起處,鮮血橫飛,都不住誇讚,也加緊了攻勢。不一會兒功夫,古彥與眾人會合一處,西夏兵橫槍亂戳,也加緊了攻勢。古彥大聲喊道:“大家一起突圍!”眾人一開始已亂了分寸,聽了古彥的言語,精神為之一振,都紛紛靠攏,武功高的圍在外圍,不會武功以及受了重傷的都在中間。

    古彥在前衝殺,崔任賢在後禦敵,嵇嵐與尹兆淩則分在左右抵抗。李師師懷抱鋼琴,在眾人的掩護下緩緩向東移動。眾人且戰且走,孟浪乘在馬上,也被眾人圍在中間。那匹馬很是乖巧,毫無嘶恐,隻緩緩隨著眾人的步調向東踏去。

    古彥早見一處狹窄的山間甬道,興奮說道:“大夥都想甬道那方向去。”眾人早把古彥當做了首領,聽了他的言語,也不多想,都向甬道處移去。

    那甬道兩側是高可入雲的峭壁,同時僅容幾人並排行走。眾人分為長長的隊伍,都有條不紊地進入了甬道,而西夏大隊人馬因峭壁阻隔,再難以圍住眾人,隻是小部分士卒依舊跟在身後,早被催任賢打得落花流水。餘下的士卒驚懼不已,隻有幾人手執長戟,卻也不敢過分逼近。

    廝殺聲漸漸地遠了,山間又慢慢恢複了平靜。

    眾人擺脫了西夏兵的糾纏,紛紛向古彥致謝,又見他刀法如神,“神刀古彥”的名號開始流傳。“言簡意賅”嵇嵐豎起大拇指,對古彥說道:“好!不錯!”他話語當真言簡至極,可眾人都知他在誇古彥。尹兆淩抱拳對古彥說道:“古公子武功高強,人品極好,江湖上恐怕找不到第二個。”尹兆淩臉上隨即揚起了甜甜的微笑,可在孟浪看來,他的微笑當真是危險至極!

    尹天伯擦了擦頭上的汗,說道:“適才真是危險至極!”謝碧瑤瞪了尹天伯一眼,罵道:“隻會躲在妻子後麵,你算什麽男子漢大丈夫?”尹天伯憨憨一笑,說道:“保命要緊!保命要緊!”李師師對古彥更是刮目相待,和他說了許多言語,盡是撫慰之意,孟浪聽在心中,對古彥到有七分嫉妒,三分厭惡,可卻說不出為何如此。

    孟浪見古彥英雄瀟灑,尹天仲俊美非常,與他二人相比,隻覺自慚形穢。他慢慢躍下馬來,也不說話,隻靜靜立著,雅夢忙要扶他。

    孟浪無處泄憤,手一橫,冷冷說道:“走開!我沒事!”雅夢一愣,覺得莫名其妙,可終於不去扶他了。李鶼橫了他一眼,挖苦道:“孟浪小惡賊,平日你喜歡自吹自擂,我看你武功不過如此,今日我們若靠你相救,恐怕我們就要變成無頭鬼了。”李師師走到李鶼身畔,說道:“好啦!不要挖苦孟公子了,他已經出了全力救我們。”李鶼看了看李師師,她對這位姑姑很是敬畏,終於未出言頂撞了。

    李師師又對孟浪說道:“你為何與射月、雅夢兩個姑娘不辭而別?我們循著路上寶劍的標記才找到這裏。”孟浪一愣,原來他們是為尋找自己而遇上西夏兵,當下也不掩瞞,便將遭人迷倒、射月被劫以及循跡追來之事都說了,隻是隱去了偷聽尹兆淩主仆對話之事。

    李師師一驚,說道:“到底是誰抓了射月姑娘?”孟浪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他與雅夢本猜測是洛劍魂所為,可古彥在旁,也就不開口了。

    孟浪見催任賢與嵇嵐也來相助李師師,覺得很是奇怪,他二人怪裏怪氣,又怎會與李師師一道呢?他卻不知二人素來欽佩李師師,若李師師有難,他二人絕不袖手旁觀。李師師說道:“我們現下在西夏國邊境,若我們奪了西夏的峰城,便可威脅金國腹地。金軍倘若攻汴京,我們便從峰城發兵金國老巢中都,讓他們首尾不能相接,來個圍魏救趙之計。”

    眾人都覺得李師師異想天開,他們這群人自保尚且困難,又怎能奪西夏國的峰城呢?那峰城易守難攻,三麵圍著懸崖,隻有一條通道可以攻入,若敵人死守那條通道,即使百萬大軍也難以攻破,更何況他們這群人從未有過行軍打仗的經驗。再者,倘若夏金兩國知道眾人的意圖,聯合起來,東西夾擊,眾人將四五葬身之地。

    李師師仿佛讀懂了這群人的想法,笑道:“不止我們這群人,我手下還有三千金兵。”眾人都麵麵相覷,不敢相信,若有三千精兵,他們又怎會被西夏兵逼得走投無路?秋池再也沉不住氣,問道:“師師姑娘,我怎麽沒看見三千精兵?”李師師說道:“三千精兵在汴京城內。”

    眾人越聽越奇,他們都知道太上道君皇帝寵信李師師,但也不至於賜三千精兵給她,畢竟李師師是風塵女子,又怎能指揮軍隊?李師師卻說道:“我在汴京之時,時常得到太上道君皇帝的賞賜。我自知那麽多金銀珠寶並無多大的用途,就將它們換成了銀兩,招募城內年輕氣壯的饑民,整整招了三千,又讓李綱將軍訓練他們。後來太上道君皇帝知道了,欲斬李綱將軍,我便為李鋼將軍求情,自認那群士兵是我招募來的,太上道君皇帝便不再追究了。”

    眾人聽罷,都暗罵那太上道君皇帝趙佶昏庸,竟讓一名女子招募士兵,若遇上呂後、武則天之類的野心勃勃的女人,他的江山還能保住嗎?幸喜李師師心地純良,並無弄權奪勢的野心。眾人又感慨李師師是女中大丈夫,雖穆桂英也遠不及。

    本來眾人都覺得三千精兵又怎能破了地勢高峻的峰城,可聽了李綱將軍的名號,便多了幾分信心。李綱將軍數次挫敗金兵,保住汴京全城百姓,他是鐵錚錚的男兒,他所訓練的士兵自然都是百裏挑一。

    秋池又疑道:“汴京距此處路途遙遠,三千精兵往這裏開道,倘若遇上金兵,恐怕會全軍覆沒,到時未與西夏交兵,到先被金兵剿了。”李師師說道:“這個不必擔心。我那三千精兵都是城中百姓,我飛鴿傳書讓他們化妝為難民,便可躲過金軍的盤詰。待我們破了峰城,打穩了根基,就不怕金兵和西夏兵了。”

    眾人都有許多疑惑,可李師師一個女子尚且如此舍生取義,他們舍命陪女子,也將生死置之度外,就算最終未能攻下峰城,頂多一死,而且還和天下第一美人李師師死在一處,即使荒草埋骨,又有何憾?當下紛紛歃血為盟,誓攻峰城。

    孟浪本不願意和許多人同在一處,可想起了行軍打仗,便開始自負起來,心道:“我自小就喜讀《孫子兵法》、《司馬穰苴兵法》、《魏公子兵法》,難道行軍打仗會敗於古彥?”他暗中已與古彥較上了勁,有意要與他在行軍上較量一番。

    李師師便即寫信,將信係在白鴿腿上,手一揚,那信鴿便向東南方向的汴京飛去。眾人又安營紮寨,在地勢險峻之處備上巨石,若有西夏兵追來,便可將巨石推下坡去,以此擋住西夏兵的圍追阻截。

    計謀已定,尹天仲當先說道:“《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敗。為今之計,須派一人潛入峰城,打探敵人的虛實。”他有意在眾人麵前賣弄自己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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