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這點東西!


    段悠在心裏恨恨地想,也不知道是誰一進來就告訴她——迴去吧,你一個晚上整理不完。


    她想撅嘴表達一下心裏的不滿,可是嘴唇稍稍一動就是微笑的弧度。


    對麵的男人始終不言不語,最開始那股沉甸甸的威懾力和壓迫力也逐漸收斂,就像是三尺青鋒歸劍入鞘,整個人顯得溫和淡然得很。


    段悠按照他所說的,依次為書櫃編了序號,又按照語言、時間、印刷方法分門別類,一層的箱子不到兩個小時就全部整理完了。


    於是兩個人又一起走上第二層。


    ……


    翌日,段悠是被窗外刺眼的陽光晃醒的。


    她睜開澀然的眼睛,腦海裏有瞬間的茫然。


    剛剛重新閉上,準備翻個身繼續睡,卻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猛地打開雙眸,坐起身子。


    這裏是……她的宿舍!她的床!


    段悠忙扒著床邊的欄杆,探著身子去看其他三張床鋪,被褥都收拾得工工整整,看樣子人已經離開很久了。


    顧不上思考自己是怎麽迴來的,段悠順手撿起床頭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這一看不要緊,她差點直接從床上翻下來。


    九點半了!


    第一節課從八點十分到九點四十,九十分鍾的主修大課。


    段悠頓時生出一頭撞死在牆上的心情。


    現在收拾東西起床趕過去肯定是來不及了,希望嬌嬌和小曉能機靈點替她答個到。


    作為一個從不遲到從不缺席的優等生,段悠懊惱地扯著自己的被子,心裏憋屈的罪惡感愈演愈烈,氣得她想砸東西。


    她又重新按亮了手機屏幕,忽然發現了自己起晚的原因——


    誰把她的手機鬧鈴關了!


    今天周三,第一節是江臨的課呀!


    自從他新官上任一把火燒到了她身上之後,全班都學乖了,他們深知江教授是出了名的鐵麵無私,讓他抓住就慘了!所以他的物理課從來沒人敢缺席。


    段悠欲哭無淚。


    她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和江臨關係緩和一點,估計又要砸在今天上了。


    睡意全無,她索性放下手機去洗了把臉,望著鏡子裏沾滿水珠的臉蛋和眼底淡淡的青灰,段悠這才迴憶起昨天晚上記憶斷片之前的事情。


    那時候,她應該是和江臨一起在整理校史館才對。


    可她是怎麽就莫名其妙迴到宿舍的呢?是江臨把她送迴來的嗎?


    段悠盯著被濺上水花的鏡麵,目光略略向下一瞟,發現她正穿著自己的睡衣。


    這個認知讓她頭皮一麻,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時宿舍門忽然被打開,段悠像隻受驚的兔子,“砰”的一聲將衛生間的門關上了。


    林小曉和陳天嬌本來以為她還睡著,小心翼翼走進屋裏沒發出太大聲音,然而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結結實實把兩人嚇了一跳。


    陳天嬌這才瞧見那張本來應該躺了人的床上,被子被扯得亂七八糟,原本躺在那的人也不見了,她皺著眉走到衛生間門口,抬手就拍門,“段悠,該睡覺不睡覺,你一個人在裏麵抽什麽風呢?”


    段悠靠著門板不肯起來,臉上熱得厲害,連帶著四肢都是軟的。


    過了好半天,她才將門從裏麵拉開,正對上陳天嬌那張不怎麽痛快的臉,似笑非笑的,“幹了什麽虧心事,躲在衛生間裏不敢出來了?”


    段悠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心又被一個巨浪掀翻,她心虛地看著別處,“你胡說什麽,我能幹什麽虧心事?”


    “那你臉紅什麽?”陳天嬌靠著門框,揶揄地笑,“這一大早晨一臉少女懷chun的表情,快告訴姐姐昨天晚上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砰”的一聲。


    段悠又把衛生間門撞上了。


    陳天嬌愣愣地望著距離她鼻尖不到2公分的木門,臉色漸漸鐵青,“段悠,你這丫頭下手可真狠啊!我好幾萬做的鼻子差點就讓你毀了!開門,我保證不打死你!”


    林小曉在一旁笑,見她越說越沒譜,趕緊過來攔住,“行了,你別欺負她了。”


    “我欺負她什麽了?”陳天嬌不滿地咕噥,誰不知道她段悠就是工程物理係的小霸王,她要是心裏沒鬼,能被欺負麽?


    林小曉失笑地拍了拍門,“悠悠你出來吧,她逗你玩的。昨天晚上是我們把你接迴來的,你和江教授什麽都沒有。”


    她聲音不大,段悠在衛生間裏卻聽得一清二楚,她失衡的心跳總算穩定下來,可是咬著唇,褐瞳中又隱隱劃過一抹淺淺的失落。


    她雙手撐著盥洗池的台子,看著鏡子裏那張年輕美麗的臉,早已被扔出去的理智也慢慢迴歸。


    是啊,女生宿舍樓下有24小時值班的宿管,別說是男同學、男老師了,就連校長她們都不會放進來的。


    再說,屋裏還睡著三個姑娘,江臨總不能在不驚動她們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抱到床上還給她換了身衣服吧?


    段悠微微抿了下唇,又一次打開了水龍頭。


    外麵陳天嬌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快開門我要上廁所。”


    她抬手又要去砸門,手還沒落下,門就從裏麵開了。


    段悠站在那裏,臉上的水擦得幹幹淨淨,發際、衣領和袖口卻還是濕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剛淋了一場雨出來。


    待陳天嬌進了衛生間,段悠湊到正在吃零食的林小曉身邊,猶豫了兩秒,低聲問:“剛才上的物理課?”


    “是啊。”林小曉瞥她一眼,繼續吃。


    “江教授……也去了?”


    “他不去誰給我們上課?”林小曉唇角一勾,笑著反問。


    段悠“哦”了一聲,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開口:“你們什麽時候把我帶迴來的?”


    “淩晨四點多,嬌嬌起夜的時候發現你還沒迴來,就把我叫醒說去校史館看看你是不是還在那。”林小曉眯著眸子,像是在迴憶著什麽,細軟的眉眼算不上多麽美豔驚人,但組合在一起卻很是耐看,有種獨屬於南方女子的溫婉可人。


    “我們到的時候,你趴在二樓的書桌上睡著了。”說到這裏,林小曉看著她的眼神忽然變的古怪,連語氣都意味深長了,“身上還蓋著江教授的外套。”


    段悠的心驀地跳了一下,耳朵根又開始發熱。


    怪不得剛才嬌嬌會那樣問她。


    她嘴唇張了張,一句“那他呢”還沒問出來,林小曉就很自覺地交代了,“江教授人不在二樓,我們剛背你起要帶你走,他就從三樓樓梯上下來了。”


    段悠怔了怔,整顆心髒好像泡在醋裏,變得又酸又軟。


    她也記得她最後一次看表是夜裏兩點多,在二樓的書桌旁,那時他們才剛剛開始整理二樓不久。


    “從三樓下來”的意思是——他自己一個人整理完二樓,又去了三樓?


    段悠安靜了片刻,語調沉緩地問:“然後呢?”


    “然後他把你抱到女生宿舍樓下。”林小曉道,“讓我們把你帶上去,自己又迴校史館了。”


    說完,她看著失神的段悠,總結道:“其實我覺得……江教授對你還是挺上心的。今天上課點名,我本來想替你答個到或者說你身體不舒服在宿舍休息,結果他念完杜寧就直接念到方思思了。”


    林小曉一直望著段悠,所以她臉上一丁點變化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她很清楚地看到,麵前的女孩那雙原本如湖水般平靜瀲灩的眸光,聽到這裏陡然晃動起來。


    記名冊是按照姓名的拚音在字母表裏的順序排列的。


    杜寧和方思思之間,隔著一個同樣是d姓,卻排在杜寧後麵的——段悠。


    江臨根本沒點她的名字。


    段悠仿佛被人死死捏住了氣管,一瞬間唿吸都不順暢了,她想起來,昨天江臨就說過,要把她交到張教授班裏。


    他是把她從名冊裏除名了嗎?


    陳天嬌從衛生間出來就看見窗前段悠抖得像篩子一樣,旁邊林小曉一個勁兒地說著什麽,她根本聽不進去,急匆匆換完衣服就衝出了門外。


    “她怎麽迴事?”陳天嬌蹙眉。


    林小曉無奈,“她以為江教授要把她從咱們班裏除名,因為教授早晨沒點她的名字。”


    陳天嬌怔了怔,啼笑皆非,“你沒告訴她今天早晨江教授把她送迴來之後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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