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思清大步跨進院內,高聲道:“江大人,鬆大人還沒迴來嗎?”江快雪咬斷線頭,看著鄺思清:“他去望鄉縣考察吏治,明日才能迴來。鄺大人有什麽事嗎?”鄺思清正要說話,門口一陣喧嘩之聲,有士兵高聲唿喝,叫江快雪的名字。江快雪與鄺思清對視一眼,出了什麽事?兩人快步出了大門,門口一群兵士擔著一人,那人半邊身子都血淋淋的,肩頭被刀砍傷,露出骨頭來。“長孫泓?”江快雪腦子一懵,難以置信。長孫泓望著他,艱難道:“我們迴來的路上被胡人埋伏……大人快去救救我家……”江快雪心頭慌亂,想到鬆月真,渾身哆嗦,幾乎說不出話來。鄺思清見他臉色發白魂不守舍,跟長孫泓問了兩句話,讓兵士們把人送到醫館,又請阿福去幫忙照看,接著點出數十人,點上火把,跟他一同出城去。他雖然心憂,但行事有條不紊,不愧是戰場上廝殺過的人。江快雪愣了半晌,強自逼自己鎮定下來,跟著鄺思清:“我也要去。帶我一起去!”江快雪叫來左右布政使並左右參政,把近期的政務簡單交代過,又令他們務必配合衛所,守好吹蘆城,提防胡兵乘虛而入。天色已晚,天邊一群烏鴉嘎嘎叫著飛過。一行人出了城,一路往北行去。路上隱約能發現幾點血跡,幾隊人馬走了大半夜,都沒能找到鬆月真。再往北上,就是胡人的地盤,若再前進,遇到胡人來犯,他們這百來人的兵馬,隻能束手就擒。鄺思清按住兵馬,猶豫地看了一眼江快雪。江快雪沉聲道:“鄺大人,你們迴去吧。給我一匹馬,我去北邊找他。”鄺思清猶豫不決,眼神複雜。江快雪說:“你不用擔心我。我死不了。若我不慎被胡人俘虜,你們也不要為了救我,白白枉送性命,我是死不了的。”他又看向北方:“我是和阿真一起來的,我要和他一起迴去。”話說到這個份上,鄺思清也別無他法。他倒是可以叫人把江快雪綁迴去,隻不過看江快雪傷心欲絕的樣子,不讓他去找一找,他要抱憾終身。鄺思清給了江快雪馬匹火把傷藥防身匕首等物,把長孫泓所說的線索指點給他,帶著士兵們走了。江快雪騎著馬,一個人往北邊走。今天沒有月亮,四野一片漆黑。他滅了火把,免得引來敵人,隻小聲叫著鬆月真的名字。周圍怎麽這麽黑呢,每邁出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心裏恐慌憂懼,隻能不停念著那個名字,盼望黑暗中有人迴應一聲。走了半個時辰,江快雪怕走錯方向,拉住馬兒找了處野地休息。他相信鬆月真覺得不會有事,他那麽聰明,那麽機敏,必定能逃走,他一定是躲起來了。江快雪不斷安慰自己,依偎著馬兒迷迷糊糊睡了兩個時辰。天邊蒙蒙亮了。第28章 穿成胖子(七)他看了一眼四周,這裏一片蒼茫的野地,地勢平坦,一眼就能看到頭。他昨夜摸黑趕路,可能走岔了,隻能再騎上馬往迴走,走到離昨夜他和鄺思清分開不遠處,才看到地麵上零落撒著一點血跡。草地上葉子倒伏,被人踩出一條淩亂的小路。江快雪騎著馬,順著小路往前走。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忽然聽見前方傳來胡人的說話聲。他不懂胡語,隻聽得清說話的有兩人,再仔細聽,腳步聲卻有十來人。江快雪心中一凜,那隊胡人正朝著他的方向來,這四野皆是草原,看不到半點樹林山石,他要如何躲避?!江快雪下了馬,摸了摸馬頭。那馬兒似有靈性,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心。江快雪忍痛,在馬兒身上一拍,低聲道:“去吧!”他在半人高的草叢內躲藏起來,那馬兒啾啾打了個響鼻,踢踢踏踏地走遠,忽然拔腿狂奔。那隊胡人正接近,聽見了馬蹄聲,為首的喝了一聲,一行人追了上去。江快雪躲在草叢裏,看著那隊人馬背影行的遠了,心裏隻願馬兒跑快一些,千萬不要被追上。若是鄺思清在此處,就能認出,這隊人是胡人部落首領王帳前最精銳的刺客部隊。待那些人走遠了,江快雪又等了片刻,沒見到人迴來,這才爬起來,繼續往前走。原來那前方有個大湖,湖麵平靜如洗,倒映著天空中大朵大朵的雲團。江快雪直覺鬆月真就在這附近,可湖水四周都是一眼就能看個清楚的草地,鬆月真在哪兒?“阿真!阿真!”江快雪沿著湖低聲唿喚,這湖麵四周都是雜亂的腳印,看來剛才那隊胡人也曾經在這附近找過。“阿真!”湖麵水波輕輕顫動。江快雪眼尖,看見水麵露出一截麥稈,登時猜到了什麽,脫下外衣跳進水裏,潛到深處,隻見昏暗的水下,遠處一團人形蜷縮在陰雲的暗影之中。江快雪嚇了一跳,不知那人形是死是活。江快雪吐出兩個氣泡,遊上前,那果然是鬆月真。他不知在這水中泡了多久,細算來應當有大半晚,臉都泡得煞白,神誌不清,嘴裏咬著一隻麥稈換氣,眼睛睜開一線,冷冰冰毫無生機地看著江快雪。江快雪握住他的手,隻覺得那手冷得像冰。他一時間駭然,不知道鬆月真是如何在水下熬得這麽久的,若是他晚來一時半會,隻怕鬆月真就要殞命於此了。他抱住鬆月真,借著浮力一蹬,慢慢浮上水麵。鬆月真已在水中泡得神誌不清,連劃水也不會了,被江快雪帶著上了岸。“阿真!”江快雪拍拍他的臉,按住他脈搏摸了摸。難怪他能靠一隻麥稈在水裏龜息那麽久,他脈搏跳的極慢,顯然是有意控製著唿吸頻率。江快雪搓了搓他的手腳,扶著人往前走,直到看不見那個湖,才停下來,找了個僻靜處生了火,查看鬆月真的狀況。鬆月真身上受了幾處傷,傷口在水裏泡得泛白,江快雪拿出鄺思清給的傷藥,給鬆月真解了衣服包紮。他拿皮袋子裝了水,架在火上燒開,掰開幹糧泡進水裏,喂給鬆月真。鬆月真嘴巴倒是能張開,勉強進了點食。江快雪給他施了針,讓他好好休息,鬆月真很快閉上眼睛。江快雪一直擔心著追兵,時不時四下張望。過了兩個時辰,鬆月真終於醒了過來,他嗆了兩聲,江快雪握住他的手叫道:“阿真?”鬆月真看著他,有些動容:“寒之……你怎麽會在這裏?”他看一眼四周,一見這四野都是草原,更是悚然心驚。江快雪見他神智恢複,鬆了口氣,把熱水捧上,叫他多喝幾口,又拿來幹糧給他吃了,補充體力。兩人踢滅了火堆,往南方走。路上鬆月真簡單說了下他昨天和長孫泓被胡人埋伏,他被逼得隻能往北逃跑,恰好遇到那個大湖,他躲進湖裏,那幫胡人把人追丟了,繞著湖麵來迴找,沒找著人,又一路繼續往北,天快亮又打了個迴轉,倒叫他沒辦法從湖裏出來。江快雪便也說了他昨天跟鄺思清一路往北,接近胡人的地盤,鄺思清不敢以身犯險,他要了馬匹幹糧火把傷藥,一個人繼續往這邊來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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