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音轉低,話語裏含著沉痛,似乎這個故事到了最艱澀也最令他難過的部分。“後來我才知道,為了我那句話,她挨了客人一夜的打。”風袖說著說著,已是哽咽,他挪開臉去,不願讓冷羌戎看到他這幅脆弱的樣子。冷羌戎反複地啟唇又合攏,他看不見風袖臉上悲痛,風袖也看不到他臉上老淚縱橫。第273章 風落笛聲寒(二十六)冷羌戎曾偷偷去見過阮惜玉一次,遠遠地看著,見她笑臉迎客,便徹底死了心。可在那歡場之上,又有幾個人的笑是發自內心。他竟因為這般可笑的理由,狠心不去看她,任由她死在那樣暗無天日的地方。他拭去臉上淚水,看著麵前這個與他相距不遠的兒子,隻覺得兩人之間有如隔著前山萬水。他以前隻知道恨,隻知道埋怨,卻不知道,有些人連埋怨的機會都沒有。他親手毀去了他本應捧在手心的女人,也毀去了他們唯一的兒子。他驟然起身,也不與風袖解釋,便直接衝了出去。等他走了,風袖才轉過頭來。他捉著那竹笛在手上打了一個轉,出口時已是溫斐的腔調。“該!”隻一個字,便已夠了。冷羌戎一路連奔帶跑,在最短的時間裏趕到了集鎮上。他攔住正準備收攤離開的小販,掏出碎銀來買了他手中剩下的所有糖果。他揣著那一袋子糖,像是揣著什麽稀世珍寶一樣。原本賣完他就應當迴去的,可當他迴首之時,卻又看到了另外一個攤子。他速去速迴,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又迴到了別院裏。風袖並不熟悉這地方,若非必要,他一般是懶得動彈的。冷羌戎進了門之後,便趕緊撣去身上浮灰,將那一紙袋的糖果盡數塞到風袖手裏。糖果獨有的甜膩氣息對風袖來說並不算陌生,他雖不願跟冷羌戎牽扯,卻也不會拿自己最喜歡的東西置氣。他從袋子裏拿出一粒來,剝了糖紙放進嘴裏。久違的味道,甜絲絲的,一如荊憶闌買給他的一樣。他搖搖頭,將那個人那個名字從自己腦海裏趕出去,專心沉浸在這糖果給他帶來的快樂裏。冷羌戎卻又拿出幾件其他物件來,一捆竹篾,還有繩索和紙張。他看著風袖,忐忑且懷念地對他道:“袖兒,我給你做個紙鳶好不好?”袖兒,我給你做個紙鳶好不好?那是冷羌戎剛把他從妓館裏接迴家的時候,還未找人為他驗血脈,唯一對他算得上好的那段日子。風袖雖然小,卻有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他像普通小孩對自家父親撒嬌那樣,對著高大的冷羌戎道:“好啊,我要個最大的,飛得高高的,要讓所有人都瞧見。”那時阮惜玉剛逝世,冷羌戎正對他滿心愧疚,聽了他的話,立刻便依從下來。於是小小的風袖坐在他英武的父親身邊,看著那個男人用並不熟練的手法,用細繩將竹篾綁成形,再用漿糊將紙站在竹篾上。眨眼已經過了十四年,隔了十四年的光陰,冷羌戎終於再為他綁了一次風箏。他買的是最好的紙,可他綁著綁著,那紙上卻又出現了水跡。冷羌戎匆忙地擦臉,他生怕自己會哭出聲來叫風袖察覺,可他一抬眼,才發現風袖也是滿臉的淚。這個孩子最像他的一點,就是哭的時候不喜被人瞧見,好像被人瞧見了淚水,是多麽丟臉的事情一樣。這是他的親子,可十九年來,他為他所做的,能數得上的,也就做紙鳶這麽一件小事而已。當晚冷羌戎宿在了風袖房門外頭,他在門口鋪了張毯子,頂著夜風睡在外頭。每過一個時辰,他便要起來一次,偷偷透過窗子,看風袖的情況。隻有看到他唿吸平穩,胸口依然在起伏時,他才會安心地躺下去。第二日晨起之時,陳梓煙找上了他。“娉婷已經承認了,當初的確是她算計的阮惜玉。”陳梓煙道,“我知道你應該已經猜到了,我也隻是對你重複一次而已。”她轉頭看向風袖房間的方向,道:“六瓣金蓮一甲子方能開一朵,除了雪域之巔以外,世間或許還有其他地方生長,但這需要時間。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才能得到另一朵成花。”冷羌戎正視著她,道:“你說吧,我該怎麽做?”陳梓煙唿吸了一口氣,才對他道:“之前你用內力護住他心脈,為他多謀得了三天時間。武功內力,雖然並不能徹底為他解毒,卻可以導引著那毒素去往別處。隻要他周身毒素不齊聚心髒,這碎心散,也碎不了他那顆心。”“你的意思是……”陳梓煙看著他的眼睛,鄭重道:“用你一身內力,換他幾年平安,你可願意?”或許人死之前,會對自己的死亡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感應,風袖現在就是這樣。他醒來的時候,陽光灑到他的手上,暖暖的,像是溫暖的火爐倚在他的手邊。即使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他也忍不住對這人世生出些許眷念來,即使這人世也沒什麽值得他眷念的東西。一聲吱嘎推門聲,冷羌戎和陳梓煙應聲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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