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羌戎打了水,試好水溫之後便端過去給風袖擦洗。他熬好的藥被放在桌上,已然冷了。風袖側臥在床上,明明也算個青年了,可那身子骨實在消瘦得很。冷羌戎不敢出聲驚擾他,唯恐引起他的不快。可風袖卻很是警覺,聽見響動的同時,便已經坐起身來。冷羌戎小心翼翼地將水盆放到地上,仰著臉對他道:“袖兒……”風袖臉上露出尷尬之色,卻並不理會他。冷羌戎望著他,見他姿態拘謹,神情疏離,忍不住又難受起來。他猶豫著,從衣服裏拿出幾樣小物件出來,推到風袖手邊。“我今日去集市上買的,你看看喜不喜歡。”冷羌戎話裏帶著一絲討好,仿佛在哄不肯吃飯的孩子一樣。風袖捉起其中一件東西來,摸索了一下,發現那竟然是一個九連環。再拿起另一樣來,更是離譜,竟然是一個撥浪鼓。冷羌戎見他拿了,忐忑地看著他,觀他反應。他雖然子女眾多,卻從未上過心,像是完成了任務似的,等生了便跑。他沒有哄過孩子,也不知道風袖會喜歡什麽,便隻能去集市上買了一堆小販說孩子會喜歡的東西,一股腦買來給他。可他卻不知道,他這些東西送得太遲了。於風袖而言,這些東西,與其說是在討好他,倒不如是在侮辱他。所以不等冷羌戎反應,風袖便捉著那些東西,通通朝他扔了過來。“滾!”他喝道。冷羌戎被那些東西砸了臉,也不敢生氣,隻是低眉順眼地撿起來,拿出去。他出去的時候,便遇上了正好趕迴來的陳梓煙。冷羌戎登時也顧不得東西了,連忙湊到她麵前,用眼神問詢。陳梓煙對他搖了搖頭。冷羌戎的眸子便一下子黯淡了下去。陳梓煙繞開他,走進屋子裏。風袖以為是冷羌戎去而複返,聽著腳步聲卻又不像。“誰?”他問。“是我。”風袖聽出這是他蘇醒那日聽到的女聲,他從冷羌戎嘴裏也聽到了她的名字,知道她叫陳梓煙。“冷羌戎可真是越來越禽獸了,我聽著你年紀也不大,他竟然也下得了手。”冷羌戎風流之名素來遠播,也難怪風袖會將她定性為被冷羌戎染指的姑娘。陳梓煙想了想,自己為了接近冷羌戎,也是讓他占過便宜的,風袖這話倒也沒說錯。“你不用這麽忌憚我,我呢,跟冷羌戎那家夥就是睡過一兩次的關係。要真說起來,我還是你這邊的。”陳梓煙笑道。風袖正不解著,陳梓煙已經先行解釋道:“你母親救過我,我是來報恩的。”風袖並未多問,她說,他便聽著。“謝謝你救我。”他道。陳梓煙見他這萬事不關乎於己身,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樣子,也生出幾分同情。她走上前去,從袖子裏拿出一物來,遞到他手邊。風袖摸了一下,發現那是一柄竹笛。“冷羌戎自己沒送成,還指揮你來了?”他沒有接。“這不是他買的,是我買的,送給你。”陳梓煙不由分說地將竹笛塞進他手裏,一副非要他收的樣子。既然不是冷羌戎給的,他便也沒有推脫的理由。風袖拿著那竹笛,摩挲著上麵的孔洞,想起了自己的那一柄玉笛。他突然抬起頭來,對陳梓煙道:“你負責采買東西麽?”她沒有長住的意思,采買什麽更是無從說起,但她聽風袖都這麽問了,也就嗯了聲,說是。風袖握著那笛子,將它拽到胸前,像是請求一般地對她道:“那你明日再去集市的話,能幫我帶兩顆糖麽?我可以給你錢……”他說著便去摸自己的口袋,可他這身衣服早已被換過,原來那身裏也並沒有銀兩,摸來摸去,還是兩手空空。陳梓煙沒有取笑他,隻是很自然地化解他的尷尬,道:“你不用給我錢,我說了我是來報恩的,你母親對我有救命之恩,這恩情不是銀錢可以衡量的。以後你想要什麽,盡管跟我說便是。”其實她的錢大多數是冷羌戎給的,但她看得出來風袖十分排斥冷羌戎,若是她說了這銀錢的來源,風袖必然會反感,便含糊其辭,一筆帶過。風袖果然沒有起疑心,隻是對她說了聲謝謝。陳梓煙見他模樣乖巧,之前未曾細看,現在看來,才發現他其實實在小的很。“你多少歲了?”她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