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詠隻得按捺住內心的那些疑問。其實他要求也不多,隻想孔家子能夠跟他透露一些能透露的,否則他會想,自己如此坦誠對待的人,卻至今仍舊不了解對方的一切。就算是再如何親近,心中也會生出忌諱。倒不如最開始什麽都說白了,坦坦蕩蕩的要好上許多。他一時心中有些煩悶,小將說得話也沒有再迴應,忽然聽到宮女說了一聲:“太後娘娘迴了……”就在她話未完的時候,太後已經邁進廳堂,視線直直的落在了他的頭上。第63章 暗流湧動(17)太後始一進來, 視線在穆元詠和孔家子身上一轉,又落到沙盤上:“怎麽還沒收撿?”她正要使人,小將上前一步:“娘娘你不知,卑下正在給十三皇子講昨晚的戰事。”她輕輕的哦了一聲, 看著穆元詠忽然一笑:“不能再叫皇子了, 要叫儲君……”她頓了一下, 強調一句:“大雍的儲君。”穆元詠抬頭看她,明明還是比較青澀的臉竟是在這句話落下的時候, 平白的升起幾分氣勢,但一晃神就無了蹤影, 如果不是孔家子一直在一旁盯著, 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穆元詠又恢複了那有些滑頭的模樣,似笑非笑的:“太後娘娘,你還不知道我嗎, 草包一個的, 哪裏有什麽能耐……”太後卻沒搭這句話。她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抓在手裏的槍棍不輕不重的扔在一旁的置物架上, 發出聲響打斷了穆元詠的話。穆元詠:“……”他臉上的笑容慢慢落了下去,隻微微抬眼看著太後,眼中無半分懼意。一旁的小將發現自己竟然從這個似乎很好說話的皇子感覺到某種威嚴, 那種常年深居高位才能有的威嚴,非皇子本身嬌養的驕矜,不是紙糊出來的傲慢, 而是讓他都不由得莫名升起幾分忌憚之意的真正威嚴。安靜。誰也沒有出聲。就連原本還要收拾的宮女們都沒有動彈,他們像是被人突然按了靜止鍵一般。半晌,太後才輕輕道:“穆元詠。”穆元詠沒有應聲。“你是哀家送上這個位置的第二個人。”這句話,上輩子太後從來沒有對他說過。“可哀家不會再有第二個十年了。”但是他卻從中聽出了幾分疲憊。他不由張開嘴:“皇祖母……”“他從未叫我一聲娘。”太後歎息一聲, 似乎真的累極,撐了一夜強行擠出來的氣勢都在頃刻間散去,披著沉重戰甲的她隻能努力不讓自己的背脊玩下來,就在她晃了一下仿佛要倒下的時候,一隻手伸出來攙住了她。她側過頭,就看到孔家子那張暗藏擔憂的麵龐。那張臉突然跟記憶裏的人合在一起。她眼眶不知不覺得紅了,卻沒有沁出半滴眼淚。但卻比那流出眼淚的人感覺還要傷心萬分。孔家子意識到,麵前這個強勢無匹的人確實不是金鐵所鑄,那些所有的喪子喪夫母子相殘等常人不能忍受的打擊確實真的在她身上留下痕跡。隻不過她比常人善於掩蓋幾分罷了。想到此處,那被他攙扶的人把一半的力量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她確實是站不住了。那些所有的一切,先皇駕崩帶給她的,到最後隻剩下那一句“他從未叫我一聲娘”。這是她流露出的最後身為女人的脆弱。不……是身為一個母親的最後脆弱。穆元詠上一世一直看不懂,也不明白這個女人,他不懂為什麽她在擁有那麽強大無匹的力量,排除所有反對的聲音,卻把他推上了那個位置,而不是自己坐上去。如果說是怕世人非議,可她所做之事已夠世人非議無數了,到如今那些非議也傷不了她半分,她完全可以毫無顧慮的成為大雍第一個女帝。但是她沒有。她像是曇花一現,蟄伏十年突然亮劍,就在所有人屏息等待她的下一個舉動,她又如出劍一般迅捷收劍,漫不經心的把所有的果實遞給一個穆元氏名不見經傳的冷宮皇子頭上。明明她所做的那些,足以稱帝。不是一人猜測穆元詠是她扶上來的傀儡。但穆元詠自己知道——他還真不是。沒有傀儡能夠有他那麽大的權力,在他登上那個位置之後,一直在背後的她確實是真的什麽都不管。所以有一陣子,他都覺得自己實在是幸運到無法再用言語表述了。前頭皇子之爭,他在冷宮裏頭,任他們爭得魚死網破,卻完全挨不到他的邊兒。後頭幾個皇子鬥得差不多了,勝負已分,正等著皇上頒布儲君,結果一場秋狩,一切化為烏有。反倒是他這麽個完全被人無視的家夥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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