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一行一臉慌張驚駭地迴了府,麵對生死不知的賈母。


    這一刻,饒是對著母親不大有什麽感情的賈赦都有一種天塌了的感覺,更別說是徹底地將賈母當成是靠山的二房了。


    賈政伏在母親身側,痛哭不已。


    賈赦看著這個無用的東西,直接地一把推開,然後掐著賈母的人中,虎口,做些緊急搶救,生怕老太太果然一命嗚唿,隻怕這個家真的要散了。


    畢竟賈母是超品誥命,也是一把年紀了,皇家可不就最愛憐老惜貧了麽?所以隻要母親出麵求情,再將闔府的財產獻上,賈赦覺得保住府上眾人的命,應該是沒有什麽大問題的。


    畢竟人到了一定的層次,其實不大愛和這些低層次的人計較的。


    比方說賈母和劉姥姥,比方說太後和賈母,都是同樣的道理。


    所以隻要母親能拉下臉倆,不怕丟人,他覺得這應該不是什麽問題,至於自己,本來就沒臉,又擔心什麽呢?


    他的好弟弟賈政麽,如今更加沒臉,反正已經是白身一個,皇帝是否還記著他都不一定呢。


    賈赦如今無比地感謝當初為了氣母親,氣二房,自己熟讀了律法,所以還算是清明,不似二弟這麽混濁不堪。


    可賈赦也惱恨自己的這一份兒清明,畢竟因為自己清明,所以承受的壓力和痛苦也是加倍的,畢竟他才是府上知道後果的人物。


    這對於賈赦來說,絕對不是個什麽好消息便是了。


    賈母在賈赦的努力下,終於幽幽地睜開了眼睛,也不說話,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這個家,果然要完蛋了嗎?


    自己竟是要撐不到寶玉成長起來,撐起這個家的時候了?


    賈母這麽一哭,賈政也一同地嚎啕大哭了起來,縱然賈赦也是覺得心酸,可也知道府上不能這麽哭下去,哭又能解決什麽問題呢!


    賈赦衝著賈政撅著的屁股狠狠地一腳,踹了他個狗啃泥,厲聲道,


    “你先給老子住嘴,再哭就直接堵了嘴!”


    看著賈政一個瑟縮,賈赦冷笑了兩聲,這才迴頭來勸自家母親,


    “老太太,如今的情勢如何,您比誰都清楚,該怎麽做才能保住闔府的性命,您也是明白的,玉兒他女婿已經指出了明路,老太太意下如何?”


    賈赦對於林家沒有任何的怨言,若果然自己在林家的處境,遇上了這種事情,不落井下石,不冷嘲熱諷就已經是善人了,還哪裏會將具體情形告知對方,還會為對方出謀劃策,簡直做夢!


    所以一直對於駱辰逸有好感的賈赦此刻對於他也是感激萬分的。


    “好,一切以你之言罷!”


    賈母卻不想承了贅婿之情,盡皆將功勞都堆放在了自家兒子身上,對此賈赦也不在意,生死關頭,再計較這些有的沒的,沒意思的很,但凡賈府能逃過一劫,將來再說罷。


    賈赦想的明白,也不反駁賈母之言,連夜帶著人去清理府庫去了。


    當然,還有自己的私房,他的私房已經往外送了不少了,賈赦也自覺有憂患意識之人,尤其是在知曉了律法之後,不為別的,單單為自己的獨苗苗賈璉留點後路,至於賈琮、迎春之流,賈赦完全就沒將他們當成是自己的責任。


    這也不能完全怪賈赦,反正賈府對於庶子庶女之流的一直都是不待見的,縱然是嫡女呢,可也沒瞅著要麽重視了,看看東府的惜春便知道了。


    所以賈赦對於迎春和賈琮兩個平日裏對自己沒有什麽父子之情的子女,直接當是不存在便是了。


    畢竟自己是長輩,難道還要自己上趕著去孝順女兒,兒子了?


    縱然賈赦知道自己不是個東西,可迎春和賈琮兩個又好到哪裏去了?


    反正賈赦一點兒也沒有將這兩人當迴事兒便是了,自己隻有一個孩子,隻有賈璉一個嫡子,其他的,他反正是不管的。


    這一日,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極為地漫長,總是等不到天亮,尤其是賈府眾人,簡直就是睜著眼睛,不時地瞄著牆上掛著的自鳴鍾的。


    王熙鳳肚子漸大,熬不住,最後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眼睛紅腫,妝容狼狽,可是落在賈璉的眼裏,這樣的王熙鳳卻是比往昔珍貴了十分,珍貴了百倍。


    他輕輕地將手放在妻子的肚腹上,感受著其中的那份小生命,自己整個人似乎都沉靜下來了。


    不為別的,端是為了自己的骨血,賈府都要安然無恙。當然,不得不犧牲的時候,那麽隻能對不住二房了。


    畢竟貴妃是二房的女兒,畢竟這事兒也是二房所為,自己長房可是一點兒都沒有摻和過的。


    陛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之人,賈璉安慰了自己許久,也睡了過去,恍惚間,他似乎是聽到了雞鳴聲,狗叫聲……


    第二日一大早,賈母帶著兩個兒媳,賈赦帶著弟弟,兒子,當然,還是少不了作為族長的賈珍,齊齊地跪在了宮門口,雖然折子請罪的折子已經遞進去了。


    可賈府上下已經跪了快要一個時辰了,壓根兒一點兒訊息都沒有。


    賈母年事已高,承受能力自然是大不如前,尤其是這些年養尊處優,哪裏還承受的住這樣的煎熬?


    外加上來來往往的文武們,毫不掩飾的那種打量,簡直令人羞憤欲死。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眷們,總之誰也耐不住這樣的目光啊!


    好容易迎來了前朝後宮的旨意,邢夫人和王氏將踉蹌,腿腳已經有些不穩的賈母給攙扶了起來。


    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畢竟也算是超品誥命,所以太後還算是禮遇,準備了軟轎,不過邢夫人和王氏就沒有那麽好的待遇了。


    邢夫人是一品誥命的話,王氏如今不過是個白身罷了,畢竟賈政是白身,夫貴妻榮,所以她又能有什麽榮光呢?


    好容易還算是有個貴妃的女兒撐腰,可是如今呢?


    王氏如今連夫人都是不能稱唿的,隻能是王氏。


    好容易地挨到了慈寧宮,太後,皇後皆在座,人人都是陰沉著臉,畢竟出了這樣的事情,對於太後和皇後來說,都是攸關後半生福祉之事,甚至可能是關係到兩人性命的大事兒,所以不管是太後還是皇後,對於賈氏族人能有什麽好臉色了才怪。


    賈府女眷們忐忑不安地跪在下首,良久都沒有聽到聲響,心中越發地忐忑!


    最後還是太後心善一些,看著滿頭銀絲的賈母,淡淡地道,


    “且請起吧!”


    畢竟即便是算後賬,那也是皇帝的事情,女眷們也沒有多麽地心狠手辣,縱然狠辣,也不能表現出來不是,都是有頭有臉的,也基本上算是人生贏家了,誰不是收斂了再收斂的,哪裏會表現出自己的狠毒無情來?


    太後叫起,皇後使人搬了幾個腳凳給賈府的眾位女眷坐下。


    誰也不敢大大咧咧地就坐下來,所以也隻能小心了再小心,蹲了半個屁股,這樣反倒是更加地難受。


    最後,因著太後和皇後都知道皇帝的心思,所以將賈府的女眷們晾了半日之後,也沒說個什麽,讓她們離開了……


    眾人心中也是更加地忐忑,誰也不知道賈府最後的結局是什麽,如今全部的希望也隻能放在前朝了,希望皇帝能看在賈府世代忠心的份上,放了賈府一馬。


    當然,還有國公爺的餘蔭,希望能保佑賈府度過此難關。


    至於將來,誰也不敢談及將來。


    好好兒的一個女兒家,送去了宮中,可惜的是,如今卻是不知道是個什麽情形,而且還將闔府給搭上了,賈府眾人簡直各種不是滋味兒。


    如今誰也不敢提及元春了,這位賈府昔日的驕傲,如同黃花菜一樣,徹底地成為了賈府的禁忌。


    大明宮的賈氏男丁們已經是汗水濕透了脊背,額頭上的汗水不斷地滴落,打濕了麵前的青石板,可誰也不敢有半分異動,一動不動,時間久了,卻也煎熬!


    誰不是養尊處優之輩?誰曾受過這樣的苦楚?賈赦等人甚至還有些羨慕府中的白丁幾人了,諸如寶玉啊,賈蓉等等!


    最後,皇帝對於賈赦的折子冷笑了幾聲,然後讓賈府眾人迴去了。


    這種各種忐忑,各種煎熬的日子他也曾經體嚐過,如今卻是輪到這些人了,不讓他們好生地享受幾日這樣的生活,簡直對不住自己所受的那些驚嚇!


    迴到了府中的賈府眾人麵麵相覷,一副天塌地陷之相,誰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了。


    “老太太,要不然先分家吧!總不能讓闔府都等死吧!我的璉兒總歸是國公府的繼承人,是嫡支唯一的一個,哪裏能犧牲了他?”


    賈赦最後沉不住氣,對著賈母建議道。


    賈璉聞言,眼中冒過了一絲喜意,望著老太太的眼中充滿了希翼!


    可惜的是,迎接他的隻是失望。


    賈母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對於長子的建議不置可否。


    賈璉是嫡長子,除非將他逐出賈家,否則的話,誰知道是個什麽情形?


    其實她如今更加地擔心寶玉,一旦賈家敗了,寶玉可要如何是好?


    不,還沒有到那個地步,還有玉兒呢!


    對,對,對,還有玉兒!


    賈母睜開了眼睛,對著鴛鴦點點頭,她早就吩咐了鴛鴦準備了些東西,因著有甄家的教訓在先,所以都是些不打眼的東西,可其中的任何一件,卻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隻是如今隻怕賈府被人盯的緊,卻是如何送到林家,送到黛玉的手上?


    這才是令賈母發愁的事情,而且還有那個林氏贅婿,他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是否會手下了賈府的這些東西,也是個未知之數!


    不過不管如何,賈母都決定要嚐試下。


    賈母打發了眾人離去之後,打發了鴛鴦,離開了賈府,略略地帶著幾分驚慌失措地上了林家。


    當然,這些事情其實是瞞不過有心人的,黛玉和駱辰逸對於賈府的上門並不多麽地吃驚,看著鴛鴦從懷中挪騰出來的東西,黛玉狠狠地闔上了眼睛,外祖母,這又是何苦呢?


    “林姑娘,郡主,算是奴婢求您了,求您幫幫府上吧,老太太如今已經是走投無路了,府上如今已經是等死的份了,所以老太太能求的,能靠的除了郡主之外,還能有誰呢?”


    鴛鴦哭成了個淚人,對著黛玉求懇道。


    “鴛鴦姐姐,你先請起罷,唉……一切依老太太罷!”


    黛玉終究是狠不下心來,畢竟是自己的外祖母,畢竟對於自己有過養育之恩的,她應下了,這在駱辰逸的意料之中。


    不顧不得不說,賈母其實真的是個聰明人,鴛鴦匆匆來,匆匆去,來時空手來,去的時候倒是大包小包地帶了不少的東西迴去,似乎是求了林家藥材補品一樣,反正西洋參是帶迴去了不少。


    駱辰逸對著這位老人家也是佩服的很,老奸巨猾,說的就是這位。


    不過希望她能得償所願吧,畢竟依著自己對於皇帝的了解,想要讓這位改了主意,隻怕是不易。


    好在對於賈府來說,能留下小命兒就不錯了。畢竟他們大喇喇地做下的那些事情,縱然是齊齊判死刑也不冤枉。


    半個月之後,賈府眾人經受住了煎熬之後,也最後迎來了自己最後的結局。


    賈氏東西兩府盡皆抄家,不管男丁女眷盡皆下了被送去獄神廟。


    也是因為上皇,太後念在賈代善的份上,所以才免了一行人的牢獄之災!


    賈府的結局是注定了的,縱然沒有這麽一出,賈府的好日子也不會太長,所以駱辰逸完全沒有任何的驚異之處,吩咐了林忠安地出去刑部走動一二,讓他們的生活能舒服一些,至於其他的,別說自己沒本事了,縱然是有本事,他也不會去折騰。


    好在聽了駱辰逸的分析之後,知道賈府眾人沒有性命之憂後,黛玉也不著急了,聽著林忠安說了自己上下打點好了,最起碼吃飽穿暖不是問題之後,她也算是放下多半的心了。


    至於其他,一日上麵的判決沒有下來,一天是無法安心的。


    可惜的是,世界上永遠都是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者少,所以羅織賈氏罪名的人真心不少,有曾經的世交,有想要得利者,甚至還有貴太妃指使的,畢竟當初甄家落到了那個地步,可沒見過賈府有任何的動靜,甚至還想要吞沒甄家的東西,簡直可惡!


    饒是如今貴太妃已經坑了賈氏,令賈氏徹底地沒落了,可這不一下子親自報仇,不一下子打死他們,總覺得各種地不得勁兒呢。


    這種親自報仇雪恨的感覺反正是好極了,貴太妃臉上的喜色簡直遮都遮不住,最後索性不遮了,反正她是個什麽性子上皇是盡知的,所以這不遮掩,這樣的真性情對於上皇來說,盡管挺無語的,可到底內心還是歡喜的,畢竟甄氏對自己是不同的。


    至於其他人,打量自己不知道呢,雖然麵上恭敬,可其實敷衍居多。


    不得不說,不管是上皇還是當今,都是些奇葩!


    賈府的罪名也不過是那些罷了,不過男人窩囊,做下的事體倒是不多,最多紈絝些,可也沒有犯下要命的事情,可是這內宅女眷呢?竟是一個比一個膽大,做出的這些事情也是令人瞠目結舌。


    前後兩代主母放利子錢,也是讓眾人大開眼界,而且甚至一代比一代更狠,甚至是包攬訴訟這樣的事情她們也是絲毫不忌憚地都幹了。


    不僅是令皇帝開了眼界,大發雷霆,甚至是朝堂上也是一片嘩然,看來這賈府,皇帝要收拾了他們,也不單單是因為賢德妃不慈呢。


    最後皇帝發出的諭旨也是令眾人感慨陛下簡直是太過寬厚了,殊不知,這已經是賈赦贖買過一次的結果了。


    畢竟賈赦是將自己大部分的財務和府上全部的財物清單都交給了皇帝的,不管東西在不在,又在哪兒這都不重要,反正這東西在賈府就成了。


    皇帝真心是不在乎的,反正隻要一抄家,哪怕是老鼠洞裏的東西,那些人也都能翻找出來,更遑論是其他了。


    眾人並不知道這一茬兒,所以更加地感慨皇帝的仁善。


    當然,也有知道內情的,對於皇帝這次如此仁慈也是挺訝異的,畢竟這位小心眼,睚眥必報的性子誰不知道?


    竟然會放過賈府,也是令人詫異呢!


    其中詫異的一位便是甄貴太妃,對於賈府不過是二房遭罪,賈政流放嶺南,賈赦徒三百這樣的結果,甄貴太妃簡直無法接受!


    當然,對於女眷們的處置倒是嚴厲些,王氏因為之前坐下的那些醜陋之事,也是因為她是貴妃之母,百般地替賈氏籌謀,所以才會令皇帝遭遇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危機,所以王氏最為倒黴,判了斬立決。


    當然,還有個令人為難的小王氏,王熙鳳,她與自家的那位姑姑簡直如出一轍,甚至是猶有過之,王氏女眷,也是令人側目。


    半路上得到消息,緊急趕迴京城,想要替賈氏,替妹子和侄女兒周旋的王子騰,在聽說了這些事情之後,氣的病倒在了路上。


    可惜的是,“恰好”遇上了庸醫,然後王子騰第二天死硬了王家人才發現!


    這下子簡直是天塌了,一方麵使人迴京向朝廷報喪,一方麵又在當地開始治喪,王家也成了一團糟。


    王氏和大著肚子的王熙鳳卻是再也等不到她們的靠山和救星了。


    王熙鳳好歹也算是個孕婦,肚子裏的這塊兒肉會護著她一二,可是大王氏呢,卻是沒有任何的理由和借口。除了等死之外,她無能為力。


    得到哥哥兇信的當晚,王氏就扯下自己的腰帶,自縊身死!


    看著太太的舉動,一旁的探春眼皮子都沒抬,太太死了,自己也算是解脫了。


    探春甚至還有種如釋重負之感,自此,誰也無法掌控自己的將來了。


    貴婦女眷們時常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獄神廟的諸人誰也不覺得驚訝,很是的淡定地將她的屍體給拖了出去,這種罪婦的屍身隻怕是無人收的,所以一般情況都是直接丟到亂葬崗的。


    不過這位倒是有些不同,畢竟曾經是貴妃之母呢。


    林忠安覺得自己如今也真是萬能的了,不僅要防著有人使壞,還要替人收屍。


    對於這位二太太他是丁點兒的好感都沒有,可畢竟人死事消,自家姑娘又是心慈的。縱然是個心狠手辣的,可也沒有這樣歹心之人吧?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人曝屍荒野?


    王氏死了,可是小王氏還活著呢,畢竟是孕婦,皇帝除了嘔了個半死之外,也隻能網開一麵,讓她平安地離了獄神廟,不過不能收拾了小王氏,卻是可以收拾了她的丈夫賈璉吧?


    賈璉徒千裏,畢竟夫妻一體,所以王熙鳳做下的那些醜事兒,說是當丈夫的賈璉不知道,誰信?


    東府的賈珍流放貴州,畢竟親手縊死兒媳的便是他。皇家可從來沒有承認過,他們有那樣一個不要臉的血脈,可話是這麽說,賈珍所為還是令人不齒的很,能得了這樣的結果,已經是皇帝大度寬和的結果了。


    至於這些人這輩子能否或者迴來,皇帝也就隻能嗬嗬了。


    至於其他人,皇帝倒也並未過多追究,畢竟都是些年輕姑娘們,再不然就是些蠢笨不堪的東西,搭理他們還浪費自己的時間呢。


    賈母簡直要瘋了,兒子徒的徒,流放的流放,兒媳也死了,嫡長孫亦然。按理來說,這賈府隻剩下寶玉一個男丁了,府上的一切都成了寶玉的了,賈母合該歡喜才對呢。


    可惜的是,家產籍沒,身無恆產,眾人飄零,不知前路的賈家如今哪裏能讓賈母歡喜的起來。


    當然,倒也不是身無分文,畢竟賈母的嫁妝還在,不過縮水到了十分之一罷了,官家是按著她的嫁妝單子返迴來的,至於其他的,都抄沒了。


    她一輩子積攢的私房,就剩下了這麽點子的東西,賈母除了摟著淒惶不安的寶玉痛哭之外,還能如何?


    賈家的奴才盡皆別發賣了,賴嬤嬤家也不例外,不過皇帝知道賴家的家底子,所以賴尚榮也隻能將家產變賣,幾經走動,這才贖買了自家的親人父母,然而,除了自由之外,賴家這次,又一次地成為了窮光蛋。


    一個奴才家裏,竟然能得了幾乎百萬之富,皇帝對於賈家簡直嗤之以鼻!


    自己快窮的精分了,快要吃土了,竟然肥了下麵的奴才,賈府之昏聵,之無能,也是令人大開眼界。


    反正這些錢如今都是自己的,皇帝的心情大好,抄家這活計,簡直是太好了!


    林忠安隻做主買下了鴛鴦和平兒,至於其他人,隨他們去吧,反正與自家何幹呢!黛玉聽說了之後,歎息的一聲,並未出聲。


    出獄的賈母帶著一眾兒孫們上了林家派來的車架,駛向郊外的林家莊子。


    王熙鳳瘦的皮包骨,摟著差點兒失去的大姐兒,麵色陰沉地可怕。


    她是真的沒想到,縱然是自己往日裏要強,也最是看不上那些蠅營狗苟的事情,也是瞧不上自家那個隻知道吃喝耍混的兄長,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兄長,竟然會做出了拐賣自己的大姐兒的舉動,這若不是林家的照拂,此刻自己的女兒到底會是個什麽下場,她每每想起這個,都會驚出一身冷汗。


    如今的王熙鳳,陰鷙沉默,一點兒也看不出曾經的爽朗大氣來。


    時間久了,怕自家奶奶手酸,平兒想將大姐兒接到自己的懷裏,可惜的是,被驚動的王熙鳳反手就是一個嘴巴子,


    “扯你娘的臊!這會子跟誰獻殷勤呢?如今可沒個爺們兒讓你賣好了!”


    平兒臊的滿臉通紅,本想辯駁兩句,可是看著她這樣,嘴巴嚅動了兩下,卻也沒有張開口,低下了腦袋,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兒,終究也沒敢落下淚來。


    看著平兒的這樣子,王熙鳳冷笑了兩聲,繼續安撫驚魂未定的大姐兒。


    出了京城十多裏,便到了他們一行人的目的地,林家的地界兒,縱然是個莊子,可似乎都帶著一股子雅致來。然而今日的來客,卻是無心賞景,灰頭土臉地進了莊門。


    不過是小兩進的院落,不過對於如今的賈府眾人來說,卻是足夠大了。


    東府尤氏帶了賈蓉,胡氏占了一進,賈母帶著寶玉,史湘雲占了一進,李紈,王熙鳳帶著幾位姑娘們占了一進。


    大致上就是這麽協商完了,至於再具體的,由著他們去吧。


    “老太君,這是我們姑娘給府上的嚼用,待料理完了幾位舅爺的流放之事,我們家姑娘和姑爺便會過來探望老太君和府上的諸位了。”


    林忠安家的將一個荷包放到了賈母的麵前,對著她解釋道。


    畢竟自家姑娘和姑爺都沒有出現,她好像能體會到這位的不悅來,解釋道。


    賈母聞言,神色稍霽。


    雖說林家跑前跑後,一直沒有斷了消息,可是作為主子的黛玉竟然沒有出現,作為賈府的親外甥,賈母心中要是不別扭了才怪呢!


    而且她現在更怕的是另一件事兒,生怕林家這麽安排了下賈府,日後便會撒手不管了。


    這可不是賈母想要看到的,畢竟如今的賈家,能依靠的有誰?


    要錢沒錢,要東西沒東西,所以能依仗的不過是林家罷了。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黛玉是賈府的外甥,是賈家如今最為重要的親戚,所以除了靠著她,還能如何?


    大房的刑罰雖然輕,可賈赦還是高興不起來,畢竟他最為看重的兒子竟然徒千裏,這讓賈赦哪裏能高興的起來?


    駱辰逸送別了賈赦,聽著他念念叼叼地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駱辰逸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而,賈赦吩咐的事情隻怕是無法如願了,畢竟如今的賈府,真的是一動不如已經,等過上兩年,賈璉就迴來了,那些東西正好留著賈璉日後掙個營生,這多好啊。


    現在剛剛事情出了,上躥下跳的,依著當今的性子,他若是能輕拿輕放才怪,隻怕賈赦花了銀錢,還惹來一場空。


    這些事情駱辰逸也沒有時間來詳說,隻說自己會看著辦,賈赦對於駱辰逸的保證很放心,走了。


    徒三百對於賈赦來說也不是個輕鬆的事情,好在有林家的各處打點,至少能讓他少受點苦頭。


    賈政依舊是那副模樣,問了賈府眾人的安置之後,便沉默了,畢竟他和駱辰逸可沒有什麽交情,一直都當駱辰逸是晚輩,是黃口小兒,現在似乎也沒臉說些有的沒的。


    駱辰逸送上了一包散碎銀子之後,看著他離開了。


    賈璉到底年輕,臉上的憤恨簡直無法言說,無妄之災,無妄之災說的便是自己啊!


    到底自己這是倒了幾輩子的大黴,這才遇上了這麽個無情毒辣的婦人啊?可想想她肚子裏的孩子,賈璉也隻能自己憋屈了。


    賈璉對著駱辰逸倒了一肚子的苦水之後,離開了,三年之後,老子迴來了再收拾她。


    駱辰逸聞言,搖搖頭,王熙鳳不是什麽好東西,賈璉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這夫妻倆半斤八兩,沒一個好的,且隨他們去吧,反正賈璉即便再如何地憤恨,想要收拾了王熙鳳也得等到兩三年後了,那個時候,王熙鳳有了兒子傍身,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情形呢。


    送走了賈府的這些爺們後,駱辰逸苦笑了兩聲,翻身上馬,迴城去了。


    林家最後還是成為了那個收拾爛攤子的,黛玉心軟是一方麵,另一方麵,黛玉是晚輩,所以不敢丟手,都則的話,一個涼薄的名頭就要背到黛玉頭上了。


    世人刻薄,又是一副“弱即正義”的模樣,所以駱辰逸不敢太過怠慢賈家,至少表麵功夫要做好,讓人無法詬病即可。


    賈家眾人雖然安定了下來,又有林家請了相熟的太醫診脈開方子的調養,不過這並不是賈府平靜生活的開始,反倒是雞飛狗跳的前奏。


    李紈是節婦,所以她和兒子賈蘭免受牢獄之災,林家立即地就將他們母子接走。等賈府眾人平安出來之後,又將李紈和賈蘭二人一起地送來了這莊子上。


    可李紈總覺得委屈啊,委屈自己不要緊,可是委屈了自己的兒子,這如何是好?


    再者說了,如今這賈府,除了賈母之外,便是自己的私房最厚,尤氏和胡氏的嫁妝雖然發還了,可畢竟她二人都是小門小戶地出身,哪裏來的許多嫁妝?


    至於王熙鳳,嫁妝雖然豐厚,不過基本上都空了。再者她可是做了那麽許多的違律之事,嫁妝還能迴來才怪呢!


    現在呢,林家送來了一些銀錢,雖然不多,可也足夠眾人嚼用了,可人心不足啊!


    李紈總要為自己的兒子打算一二,畢竟賈府也沒落的三代不得科舉的懲處,她的兒子又是個上進知禮的好孩子,總不能一直在此蹉跎吧?


    李紈想要給自家兒子請個先生,再不然打發了兒子去外麵的書院求學,這樣也行啊。


    可惜呢,這一切都是要花錢的啊!


    賈府如今哪裏能奢侈到請先生,送書院的地步了?


    誰不得苦巴巴地熬日子啊?


    隻有鴛鴦和平兒兩個奴婢,李紈身邊的兩個丫頭,這麽幾個奴婢,能伺候的過來誰?


    賈母也吩咐了女眷們做上一些自己力所能及之事,諸如針線之類。


    王熙鳳如今臥床靜養還來不及呢,能做針線的也隻有三春,李紈,尤氏胡氏了。


    別人倒也沒有那麽大的意見,可李紈不同,自從丈夫離開了之後,她幾乎每天都是和針線在打交道,每天都是針線伴著自己過日子,如今呢?


    還要做針線?


    “老太太,我想帶著蘭兒南下,畢竟我娘家也是書香之家,蘭兒的將來,總也該有個交代了。我守節熬日子,為的可不就是蘭兒的前程。可是賈家呢?除了怠慢和忽視之外,我的蘭兒又受了什麽好的待遇?別人做下了沒臉的事情,為何牽累我母子要受這份煎熬苦楚?”


    李紈對著賈母道。


    “你待如何?”


    “老太太,分家吧,我願意背負這不孝的名聲,隻求著老太太主持分家,讓我和蘭兒離開這裏!”


    李紈對上賈母的眼神,心中惴惴,硬著頭皮道。


    “鳳丫頭,你也想分家?”


    看著大著肚子,麵色蠟黃的王熙鳳,賈母淡淡地道。


    “老太太對著寶玉和二房的偏心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否則的話,我哪裏會抓住那點子東西死不放手,如今落得了這樣的下場,我咎由自取,似乎也說不上什麽想不想的,一切都是老太太做主罷了,反正如今的大房爺們也沒一個,老太太說什麽便是什麽罷。”


    王熙鳳對著賈母道,不過這話卻是聽的賈母心窩子疼!


    “好,那就分家吧!既然你們說我偏疼寶玉,那麽老婆子也就不遮掩了,畢竟這些東西都是我的,我願意給誰就給誰,與你們何幹呢?你們想分什麽?分吧。”


    賈母闔上了眼,看也不看這些人一眼。


    眾人頓時麵麵相覷,誰也沒想到,賈母竟然來了這麽一出。


    “珍大嫂子,大嫂子,璉二嫂子,何至於此?你們這般逼迫老太太,卻也不該,不該啊!”


    寶玉抬頭看了眾人一圈兒,歎息道。


    “寶二叔也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您是不操心後半生的生計,畢竟有老太太,有弟妹的嫁妝呢,可咱們呢?有什麽?東府不過是受了西府的連累罷了,我父親如何就犯下了那樣的大罪,別人不知道,老太太也不知道嗎?光都是西府沾了,可黑鍋都讓東府背了,老太太果然打的好算盤!”


    賈蓉一向不敢如此刻薄,可是此刻呢?卻是再也忍不住了,畢竟死了的那個是他的媳婦兒,縱然有名無實,可很久之前,他和那位還是有幾日的夫妻之情的。


    賈母目光如電,怒視著賈蓉。


    “孺子小兒,竟然也敢行了如此忤逆無禮之事,你不怕老身去告你?”


    賈母淡淡地道。


    “您是超品的誥命,如何不怕?不過如今是被逼著走投無路罷了,逼的極了,別的做不到,弄死上一個兩個,恰巧是老太太的心頭寶,那就不好說了。”


    賈蓉灑然一笑,對著賈母道,且不懷好意地望了寶玉一眼。


    今日這個家,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賈蓉已經想好了,得了財產他也不會離開,反正這裏是林家的地盤,誰也沒有資格趕了自己離開。


    西府將他們害成這樣,現在卻正是西府還債的時候了,至於這位寶二叔,不過是個銀樣鑞槍頭罷了,中看不中用,老太太能指望的上他?


    賈蓉嘲諷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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