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三月的最後一天,更新得有點晚,提前祝大家愚人節快樂~~明天要出去一整天大概來不及寫更新了,請假一天,後天繼續更新,mua~第61章 餘憶念珠 七裏麵躺著具屍體……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盛蘭初的聲音像深山古寺裏日暮時分鍾聲敲響過後迴蕩在山間的餘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司淮的耳邊盤旋著,揮散不去。他知道他們是看到了什麽才露出這樣的神情,可是他不敢承認也不敢細想。他猜測過這墓穴裏也許藏著碧玦禪杖,也許藏著下落不明的山河劍,甚至還有可能藏著靈雋死後坐化的肉身,可獨獨沒有想過這裏麵葬著的居然會是他的肉身——三百年前被紅蓮業火吞噬的、早已挫骨揚灰的肉身。空曠的石室裏一時沒有了聲音,所有人都默了下來,齊齊將視線落在了司淮身上,他隻是微微垂下了頭,額前幾縷散下的頭發將他眼底的神色掩藏了起來。吾念靜靜地將司淮垂在身側的手握進了手心裏,這才發現他冰涼的掌心滲了一層冷汗。“阿彌陀佛——”吾念念了聲佛號打破滿室的寂靜,往前站了一步將司淮擋在身後,溫聲道:“人有相似,這妖龍已經死了三百多年了,幾位宗主不能因為司淮和他長得像,就胡亂猜測。”“胡亂猜測?”鍾洵斂容屏氣,探身從石棺裏取出了一本明黃色的小劄本,當著眾人的麵打開,垂下眼掃了一眼上麵的內容,沉著臉將上麵的內容念了出來——“康佑二十三年,連年大旱,民不聊生,有神龍現身降雨,福澤蒼生,化為人形,仙諱司淮,表字祁舟……”“夠了……”司淮出聲打斷了他的話,聲音不大,但是緩而有力,緩緩抬起的眼睛裏沉澱著濃墨一般的黑色,讓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司淮微微一用力便把手從吾念的手心裏掙脫了出來,一步一步緩緩朝中央的石棺走去,嘴角慢慢挑起了一抹笑,說不出是什麽意味。圍在石棺邊上的幾人下意識往後退開了幾步,司淮往他們身上掃了一眼,什麽也沒說,隻垂下眼看向石棺內躺著的自己。一襲天青色的繡滿繁複紋案的古袍、一頭垂至腳踝的烏黑的長發、露出來的蒼白的脖子和手背隱隱覆著薄薄的青色鱗甲、頭上一對失了色彩的青色的犄角。那是他最初幻化成人形的模樣,也是他臨死時候的模樣。司淮伸出手去碰了碰,直到指上觸到那冰涼的泛著死氣的臉,他才相信這真的是自己的肉身,他一直以為的早已不存在的肉身。“祁舟兄……你……”盛蘭初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隻得在旁邊試探著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是我。”司淮的眼睛死死盯著棺材裏的自己,頭也不迴地打斷了她的話,忽而失了魂似的放聲笑了起來,笑聲響徹在空曠的石室內透著一股陰森和驚惶,在眾人還未迴神之際,又驀地止住了,冷冷道:“我就是你們要找的,死而複生的妖龍。”“你在胡說什麽?!”吾念的聲音在他的餘音還未落盡的時候傳來,兩道聲音交織在一起,變成一道交錯迴蕩的迴音。“我何必胡說?我胡不胡說你們都信了,不是嗎?”司淮冷冷地笑了一下,自顧自地往下說道:“一模一樣的人,一模一樣的名字,哪有那麽多的巧……”他的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吾念和盛蘭初的“小心”同時在身後響起,一陣淩厲的劍氣直逼身後,司淮目光一凜下意識地抽出腰間折扇迴身抵擋,然而那道劍來勢太兇,直直穿過了他破裂的扇麵,不偏不倚刺進了胸膛裏。司淮悶哼了一聲,扶著旁邊的石棺慢慢滑倒下去,視線順著身前的劍一點點往前,死死盯著另一端執劍的明嶠。這具泥身子消耗了太多的靈氣和修為,本就已經變得十分脆弱,根本挨不住明嶠的流光劍,更何況他是用了全力想要他死的。若是他的元神離了體,也許逃不過再一次魂飛魄散的下場。明嶠的眼中盡是殺戾之氣,狠狠將刺在他身上的劍抽出,不顧衝出來阻攔的盛蘭初和東陽彥,凝足了修為想要再補上一劍,不想石棺下那暗淡的石蓮的光芒忽然又強盛了起來,將那道亮起的劍芒壓了下去,逼得旁邊的幾人都往後退開了去。司淮的血不知道什麽時候濺到了旁邊的石棺上,上邊的金漆梵文沾了血忽然有了反應,亮起了一道微弱的金色佛光。佛光流竄著漸漸將整座石棺都包裹在了一層金色裏麵,金漆梵文忽而從棺身上脫離出來,一齊湧向了石棺上方,重新鋪排成了一個佛門咒印的形狀,帶著不可阻擋的架勢重重朝石棺裏麵落去。一道青藍色的靈光填滿了整個石棺,靠在石棺邊上的司淮隻覺得身體越來越無力,仿佛有一道不容抗拒的力量正揪著他的元神,迫使他從這具破身體裏脫離出去。體內仿佛被烈火灼燒著,五髒六腑都在慢慢粉碎,低吼聲被阻斷在喉嚨裏發不出聲音,司淮的視線越過身前的明嶠看向吾念,有些艱難地牽動了一下嘴角,隨即眼前一黑,體內的元神便被那道霸道的力量帶了出去。/十分清晰的疼痛感從手上傳了過來,是那種被烈火灼燒過後仿佛被上萬隻螞蟻啃齧一般的鑽心的疼痛。短短片刻的光景,司淮已經迴憶完了當初被紅蓮業火一點一點灼化的痛苦,生生將靈魂和身軀都燃成灰燼,是比滾滾天雷降下還要殘忍的刑罰。胸腔內的心跳動得很快,他能感覺到滾燙的熱血在四肢百骸裏流淌著,隻是一股劇烈的壓迫感將他壓得快要窒息,一口氣迴蕩在身體裏,循著他慢慢恢複的修為在周身遊走了一圈,才慢慢唿了出去。司淮有些費力地睜開眼睛,果然如料想中一般躺在了石棺裏,裏麵的棺壁上也有和外麵一樣的金漆梵文,一股森冷的寒意從石棺底部透了上來。是底下的蓮花石台和這些金漆梵文保他這多年肉身不損……他這麽想著,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想要扶著石棺起身,才動了一下,左臂就傳來一陣十分劇烈的痛意,清晰地又提醒了他一遍這一切都是真的。石蓮的佛光還沒有散去,明嶠幾人一時靠近不得,司淮強自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撐著坐了起來,靠在棺壁上屏氣調息了一遍,待身上恢複了一些力氣,才抬起有些發顫的左手,小心將寬大的袖袍挽了起來。掩藏在衣袖底下的,是十分刺目的白色紗帶,從手肘一直纏到了手腕,或許是因為他的元神歸位讓這具身體活了過來,紗布上一點點滲出了紅色的血,也許拆開來還能看見燒爛的皮肉,或是森然的白骨。真正的肉身所能感受到的疼痛比他那具泥巴糊的身體更清晰更強烈,司淮伸手用力地握住了傷處,在疼痛的刺激下反而輕輕地笑了起來。人死了之後魂魄便無法再迴到身體裏,即便他不是人,要讓元神迴到肉身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靈雋他到底做了什麽?他到底做了什麽才能讓本該挫骨揚灰的這具肉身出現在這裏,又做了什麽讓他的元神這般順利地迴到了已經死了三百年的身體裏。這座墓穴根本就不是為了藏什麽碧玦禪杖,而是為了保護他這具身體,也是為了讓他有朝一日能找到這裏,隻是他一直都不曾找過。司淮忽然想到了什麽,墨色的眼瞳中亮起了一道光芒,呢喃道:“他知道我會迴來……他知道我會迴來……可他呢……”他扶著石棺慢慢站起身來,抬眼望了一眼地上已經化作一堆泥土的“身體”,再掃了一眼在場的幾人,目光落在吾念身上的時候頓了一下,心裏忽然有一種被針紮過的刺痛。“好啊……不光迴來了,還蟄伏在我們仙門裏……”明嶠滴著血的劍尖仍指著司淮,臉上揚著讓人發寒的笑意,對旁邊的鍾洵道:“想不到我們這一趟居然為這妖龍做了嫁衣。”“是啊。”司淮一個旋身坐到了棺材蓋上,抬腿將衣袍的下擺挑向了一邊,屈膝搭手擺出一副不羈的姿勢,忽而笑得有些狷狂,道:“我還得多謝明宗主了,要不是你在背後捅了我一劍,興許我還迴不了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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