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隻簽了二十五天的拍攝期,再拖也拖不過這些天。江周周已經換上了青灰色的太醫服,擺弄著頭套,在雙眼放空的景深麵前揮了揮手。“想什麽呢?”景深迴過神,透過化妝鏡看人,“嗯?”江周周抱著臂居高臨下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你不會擔心一會兒的戲吧,哈哈哈,你的部分看上去很刺.激。”景深垂著眸搖搖頭,興致不高的樣子。他就是想靳離了,特別想。已經第六天了,在劇組待的時間越長,他的思念像一團野草肆意瘋長,尤其是今天,一睜眼、吃飯、在片場等戲都在想他,可是現在進度被拖得很慢,他的戲排得零零散散,哪天都走不開。好像見到他,見一眼也好。景深閉了閉眼,屏蔽掉內心這些黏黏糊糊的想法。----湯泉這場戲,為了避免和其他大劇組相撞,排了幾天才排到了場地。道具組提前製造出水霧繚繞的效果,四四方方的大池子,周圍砌著紋理精巧的玉石片,水上飄著新鮮的花瓣。實際上,這場戲才是福傾安真正第一次出場福傾安殺死了為太後持衣的太監,頂替進了湯泉宮,這一夜,他成功通過各種不可言說的手段,討得了太後歡心,從低賤如螻蟻的小太監,一舉成了寧坤宮的紅人。今天是景深的重場戲,趙晶知道這個戲的看點在他這裏,對景深格外上心,一直張羅著,見縫插針想給景深講兩句戲。“觀眾是從這場戲看到你,第一印象很重要,”趙晶說,“你這個感覺很難找,觀眾對你的角色容忍度最低,因為你呈現的這個人物特點陰柔、不男不女,和現在的主流審美是相悖的,加之福傾安的人設一點都不討好,稍微不對,就會覺得福傾安油膩辣眼睛。景深,你最好先拍幾條試試。”扮演太後的女演員不到三十歲,看起來十分專業,妝特意化得成熟雍貴,公事公辦的對景深說,“不用緊張,拍的時候我會帶帶你。”景深垂著目,一直在看劇本,整個人顯得十分沉靜,他點點頭說,“謝謝。”……場記打了板。畫麵從霧氣氤氳的水麵開始,從漂浮的花瓣移到白膩如玉的一截手臂,之後是年輕太後的臉,柳眉細長,華貴端方。人人都道太後有德,朝前輔佐小皇帝,後宮日日念佛經祈福,清心寡欲,勤勤儉儉。“呈衣,”太後道。指尖挑開層疊的紗帳,來人低垂著頭,行走無聲,端著寢衣和白巾跪在了冰涼的泉池邊上。細長的手指爬上太後的肩膀,骨節根根分明,蒼白的如同月光下的新雪。“太後,奴才為您捏肩,”清冷透骨的聲音響起,帶著絲絲的喑懶。“大膽!”那人立刻伏跪在地,墨發四散垂在肩背,整個人幾乎蜷縮成一團,太後不悅的轉身,那人卻擅自膽大包天的抬起了頭,露出一張容色無雙的完整的臉,瞳孔漆黑,唇色幾近透明,幾乎讓人以為,下一秒這人就要脆弱的快要碎掉。太後一瞬不瞬的盯著地下匍匐的人,水淋淋的手指去勾他的下巴,目光從他臉上一寸寸掠過。他的目光冰冷幽寒,神情卻卑微恭敬到極致,像一條搖尾乞憐討好主人的狗,他拿起木盒裏的白巾為太後一根根擦拭手指,動作溫柔到快到化掉。“你叫什麽名字?”“奴才,福傾安,伺候太後,”仍舊是那纏人的的聲音。太後的眼神立刻暗了,身體裏女人的本性被驀地喚醒,某些衝動唿之欲出,她壓下衝動,蔑著眼冷哼,“你能如何伺候哀家,沒了命根子的玩意。”福傾安直起上身,跪行踏入湯泉中,水沾濕了長發和下半身,他大逆不道的挨近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太後想躲,想嗬斥,卻像著了福傾安的道,任由他貼近。福傾安把太後壓在池壁旁,在她耳畔似有若無的嗬氣,“奴才能看出來,太後身邊無人,一直很寂寞……”……“老師,”景深往後退了一步,禮貌的微笑,“冒犯了。”女演員的耳廓紅了,她扭過頭神情不自然道,“沒事,演戲而已。”她自詡專業,還說要帶帶人家,竟然被比她小六七歲的小孩撩到,這種認知讓她覺得格外丟臉。二胖拿了浴巾給景深擦身上的水,景深去換衣服,經過一直圍觀的江周周身邊時,江周周受到驚嚇似的,立刻彈跳遠了一步。“不至於吧,這麽嫌棄我,下一場就是咱們兩個的戲,”景深好笑道。“誰嫌棄你了,”江周周話都說不利索,“我是怕濺我一身水。”他受不了景深這副樣子,平時還好,隻要景深進入演戲狀態,江周周就不能看他,一看就渾身別扭,鬧虱子似的。緊接著下一場,江周周的男二太醫曹晨之出場。太後難以入眠,曹晨之每隔幾天就會深夜來為太後針灸,卻不想這天太後竟然睡下了,而他見到的是不陰不陽、看起來就不是個善茬的福傾安,兩人結下了梁子。趙晶比了個“ok”的手指,全神貫注盯著機器。“你是誰?竟如此囂張?”曹晨之看著眼前一身紅紗擋住自己去路的男人。“奴才福傾安,”福傾安語氣平淡,“太後已經睡下,大人且迴吧。”曹晨之懷疑道,“我要親自去看看,太後命我針灸,不見到太後我不會離開。”他要硬闖,福傾安露出厭惡的目光,他看上去身骨瘦弱,手勁卻大的嚇人,揪著曹晨之的衣領,輕易一拽,把人摜到了殿柱上。福傾安歪頭瞥他,挑著眼尾笑起來,“大人要看什麽?太後此時衣衫不整,大人也要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