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哆米設計挨得最近的那家公司已經沒有招牌了,但透明的玻璃大門卻上了把大鐵鎖,甚至在門把那一圈兒還用鐵鏈拴了兩圈兒,鐵鏈底下吊著把細小的黑鎖。官聆駐足停了下來,門側的招牌被人取走了,隻留上方一顆孤獨的鐵釘,從玻璃門往裏望,能看到前台的桌麵上堆著不少彩頁的紙張,角落裏還堆放著幾捆書,看顏色和排版應該是雜誌。這應該就是陸海說的那家倒閉了的雜誌社了。官聆掏出手機對著門口拍了張照,又對著玻璃門往裏拍了兩張,他其實並不知道拍這些照片幹嘛,隻是懷著種不想空手而歸的心情,總覺得就這麽迴去了有點兒不甘心。官聆沒想著再乘那破升降機,他直接找了安全通道打算走樓梯到下一層搭電梯,結果到了安全出口才發現樓梯門被封了,不是貼上封條或一把鎖鎖了,而是直接砌了道牆。真他媽絕,官聆罵了聲操,又折身往另一邊的安全出口去,結果自然也一樣。不得法,官聆最後隻能選擇再次搭乘那架四麵都是鐵網的簡易電梯。官聆本以為上來後再下去,心裏的恐懼感應該會少一些才對,可當他站在23層的邊緣等著升降機上來的時候,內心還是有些發怵。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腳底下,眼前不可抑製的閃過半個多月前那天晚上的畫麵,也差不多這麽高,那時他心裏有恐懼嗎?官聆已經記不起來了,但此時的他全身都在抵觸著排斥著,像沒吃早飯供血不足的貧血病人,四肢無力、惡心、頭暈,冷汗涔涔。升降機上來了,將腳下的“深淵”遮擋了大半,視線受阻,仿佛剛剛縈繞在心頭的恐懼感也隨著消減了兩分。官聆挺了挺脊背,無論如何他得獨自跨過這道“屏障”。他深吸一口氣,緊抿得薄唇沒有一絲血色,沿著鬢角滑下的冷汗擦著下頜滴在了深色的襯衫上,抬腿的瞬間,那雙腳似有千斤重。腳下的鐵皮被他踏得哐啷一聲響,他的心也跟著狠狠顫了一下,手條件反射的扶住了鐵網狀的門框,他狠狠閉了閉眼,好在腳下是踏實的。升降機的速度不及電梯,官聆靠在鐵網做成的轎箱裏,自虐似的睜著眼睛透過縫隙看向地麵,感受著他與地麵的距離一點點拉近,直到升降機與地麵相觸時因為震顫而發出一聲響動,官聆才猛的迴了神。然後他拽著繩子拉開門,幾乎是逃跑一般衝出了那架鐵籠似的簡易電梯,扶著牆大口吐氣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竟一直屏著息。心跳撲通撲通似要跳出胸腔,已經被空調風幹了的後背再次濕成一片,他微彎著腰撐著牆,冷汗順著眼睫滴落到水泥地上,眼球上氤氳了大片水氣,視線所及模糊一片,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不過一分鍾,官聆卻好似去了趟地獄。褲兜兒裏的手機不合時宜的唱了起來,空曠中顯得猶為吵鬧,官聆卻仿佛瞬間迴到了現實世界,直到手機鈴聲停歇下來,他才抬手搓了搓臉,確定自己還活著。官聆四肢仍舊沒什麽力氣,他抖著手摸出手機,因為手心有汗,指紋解鎖了好幾次都不成功,最後屏幕上顯示輸入密碼。官聆又抖著手去輸密碼,才輸了兩位機身便振動了一下,估計是恐懼的後遺症作祟,官聆有些遲鈍,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電話已經被他無意識的接通了。“……喂”他抬起手機貼在耳際,啞著聲蹦了個單音出來便被對麵的人給打斷了。“你幹嘛呢?”語氣裏帶著濃濃的不耐煩,聲音卻異常熟悉。官聆怔愣幾秒,“梁先生?”作者有話要說:快過年了事情好多,每天都是深更半夜碼字???,第56章 “這麽驚訝做什麽?”梁澤拉開抽屜取了條領帶出來, 不耐煩的道,“沒存我電話?”“……不是”官聆的聲音有些不穩,低低啞啞帶著輕微的喘/息擦著聽筒傳過來, “我沒看來顯。”梁澤察覺到他語氣不對, 蹙了蹙眉, “你怎麽了?”“啊?”官聆似怔了怔, 隨即道,“剛睡了一覺, 可能不太清醒,梁先生找我有事嗎?”睡個覺還大喘氣兒?梁澤嘖了聲,沒再多問,直接吩咐道,“現在過來一趟。”梁澤沒等對方迴答就直接掛了電話, 手裏拿著兩條領帶在脖子上比劃了兩下,好像哪一條都跟身上的衣服不怎麽搭調。他將領帶扔迴盒子裏, 轉身出了衣帽間,從冰箱裏拿了瓶冰水灌子大半下肚才舒坦了。他知道問題並不是出在領帶上,而是此刻的自己太過心煩意亂了,看什麽都不順眼。從桓宇出來後梁澤直接開車迴了裕園, 最近天氣大, 園裏的花草都蔫蔫的沒什麽精神,老頭兒正提個壺在院子裏挨個兒澆水。“怎麽您親自動手了?”梁澤把車停好後走近,伸手欲接老頭兒手裏的壺,“吳嬸請假了?”老頭兒躲了一下, “別添亂。”梁澤便也沒堅持, 亦步亦趨的跟在老頭兒身後,來迴走了兩圈兒後, 老頭兒終於繃不住了,把壺往梁澤手裏一扔,“迴來看我死沒死啊?”“……瞧您說的這話”梁澤捧著壺一臉無奈,“這哪是剛過完大壽的人該說的話。”“一點兒孝心都沒有,不住家裏就算了,整天遊手好閑的也不知道迴來看看我。”這話聽得梁澤就更無奈了,“不是您叫我別老迴來礙您眼嗎……”“還頂嘴!”老頭兒吹胡子瞪眼的掃了他一眼,“你要乖乖聽我的找個人結婚再把公司接過去我能說那話?”“是是是是是,”梁澤將壺擱一邊兒,生怕老頭兒一生氣血壓上來,扶著他連連認錯,“都是我的錯,我沒孝心還不務正業,讓您一把年紀了還替我操心這些,我愧對您對我的養育之恩了。”“行了。”老頭兒嫌棄的白了他一眼,“今天去桓宇了?”梁澤挑了挑眉,“爺爺您別是有千裏眼吧?”“少拍馬屁,”老頭兒壓根兒不吃他那一套,抬步往屋裏走,邊走邊道,“你小叔的錢包今天怕是要哭了。”“我留著勁呢,”梁澤笑笑,“沒敢往死裏宰。”“光吃飯沒聊點兒別的?”梁昌業收了笑問。“爺爺生日那天小叔一家都在日本,遇到台風沒能趕迴來,心裏總掛著這事兒呢,”梁澤扶著老頭兒在沙發上坐下,將手邊茶壺的開加熱開關擰開才繼續道,“生怕您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