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任在那府上院和四額駙那引成在書房裏,閑來無事聊著天。

    四額駙說:“勳臣啊,不知你最近注意到沒有?額娘的精神頭大不如以前了,有的時候一陣陣發呆,自言自語地不知說些什麽,還有的時候似乎忘記了吃飯。有一次剛吃完飯,我就故意問她剛才吃的是什麽飯,額娘竟然答不上來,你是不是給額娘號號脈,看看得沒得什麽病啊?”

    王清任說:“我給義母號過脈,沒什麽病症,隻是年事已高,髒腑功能衰退,腦髓失養,記憶力減退,反應有些遲鈍罷了。多給她吃些核桃、魚頭、豬肝、豬腦、瘦豬肉、牛肉、雞肉、鴨肉、骨髓、海參什麽的,這些食物可以補腎益精、補腦生髓,增強記憶力,或許能好一些。”

    四額駙說:“這些吃吃喝喝的好辦,我明個兒就吩咐下人給額娘做這些東西吃。哎,勳臣,你時不常的就給額娘號號脈,發現有什麽病症趕緊治,別耽誤了,讓她老人家多活幾年,多享幾年福。”

    王清任說:“那兄,這些事不用你囑咐,我早把義母放在心上了,我一見義母的麵就給她號脈,義母也習慣了,隻要見我的麵,不用我說她老早的就把手伸過來讓我給她號脈。你別看她有些別的事情記不大清楚,可這給她號脈的事她是不會忘記的。”

    四額駙說:“那就好,有你幫我照顧額娘,我也省不少心,咳,這一天天的我也不知瞎忙些什麽?朝廷上的事總也幹不完,這不,明個兒我又得帶隊去剿滅天理教……”

    四額駙這句話還沒說完,管家那四走進屋來通報說:“額駙爺,布政使素納大人來了,在大堂等候,說是有要事商議要見你。”

    四額駙說:“你去請他到這兒來,再沏壺好茶送過來。”

    素納人還未到,聲音卻到了,隻聽見他大聲嚷嚷道:“引成啊,你這門檻挺高啊,左一個門右一個門的,左一個屋右一個屋,都把我繞迷糊了。”

    四額駙見素納進來,站起身來拱手說道:“不知素納公駕到,有失遠迎,得罪得罪,素納公您老快請上坐。”

    素納見王清任也在,覺得陌生,便直接了當的問四額駙:“引成啊,你這有客呀?這位仁兄是?”

    四額駙說:“素納公你這急三火四的脾氣能不能改改,你先坐下讓我給你們引見引見啊。勳臣啊,這位是布政司的布政使素納公,是一個直筒子性格,火暴脾氣的好人,世上難得的好人啊!素納公,這是我義弟,名噪京師的一代名醫王清任,在京城開設‘知一堂’藥鋪,現如今在奉天府有一分號……”

    素納沒頭沒腦地打斷四額駙的話說:“哈,哈哈,王清任,王郎中,久仰大名啊!如雷什麽耳了的?今日相見是我素某的榮幸,雖然我是個粗人,但我平生最佩服的是有真才實學能幹點大事的人,暫且不說你能給皇上治病,單說十幾年前的那次瘟災(暴發病)若不是你出手治病放藥,那人可就死海了。就此一件人命關天的大事,就叫老夫佩服得很啊!”

    王清任說:“素大人言重了,在下可不敢當,你們有事商議我就不打擾了,在下告辭了。”

    素納正說在勁頭上,舍不得讓王清任走,有心再留他坐一會(冥冥之中似有一種機緣)便說道:“哎,急著走什麽,我一見你就有挺近乎的感覺,再坐一會兒我們再聊聊,我找引成沒什麽背人的事,別走啊。”

    四額駙問素納:“素納公,你找我有什麽事?說來聽聽。”

    素納收起笑容嚴肅地說道:“老夫我一生中沒求過人,今兒,我還真得求你一迴,我有一個幹兒子叫方明遠,先前是在我手下做事的,前些日子被朝廷調到你哪兒,隨你去剿滅天理教,可這也沒什麽,隻是我不大放心,怕他因此而有什麽閃失。引成啊,你知道我這輩子沒兒子,為了後半輩子有個依靠,我認了個幹兒子,這孩子人品好,實誠厚道,我挺喜歡的。我的意思是:求你幫我照顧照顧他,讓他平安地迴來。”

    四額駙說:“素納公,要是論起來你還是我的長輩呢,你跟我還說什麽求不求的,你的義子就跟我的兄弟一樣,我知道該怎麽照顧他,你老放心好了,有我在就有你義子在。”

    素納滿意地點點頭說:“引成啊,我就知道你這個人爽快一準會答應的,老夫我先謝謝你了。”

    王清任對素納說:“素大人,恕我冒昧的問一句,你真的沒有兒子嗎?”

    素納說:“王郎中,這事可不是拿來開玩笑的,不瞞你說,我真的沒兒子,丫頭片子一大隊,可都不能頂兒子使啊,一個個都嫁到別人家去了,這是我的一塊心病啊!我在人前都矮三分,說話也底氣不足。哎,我說王郎中,你的醫術可是一流的,你有沒有什麽高招能讓我生個兒子?”

    王清任胸有成竹地說:“高招談不上,但我有一個方子可以試一試,雖不能說有十成的把握,但有七、八成的準。不過尊夫人想必是年過五旬之餘了吧?可惜啊!已過生育的年齡了,……”

    素納聽王清任這麽一說,急忙插嘴說道:“我的小妾年方三十幾歲還能生,有希望的,隻要能讓我生個兒子,我就是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身為布政使的素納,官品為從二品,掌管一省的承宣政令、承擔民政、田賦、戶籍、管理屬員等權力。其家產殷實,財力雄厚,隻是苦於無兒無人繼承,這能不象他自己所說的是他的一塊心病嗎?可是誰也沒想到,素納的心病竟讓王清任給治好了。

    王清任說:“既然如此,倒可以試一試,不過在服藥時一定得按我說的去做,不然的話就會前功盡棄,錯失良機啊!”

    素納誠惶誠恐地說:“好說,我一切都聽你的,你說咋辦就咋辦。”

    王清任說:“那好,我先簡單的跟你說說服藥的時間和方法,你先聽聽,記不住沒關係,我一會兒給你寫下來。開始服藥的時候一定要在婦女月經初見之日吃起,一連吃五副,不超過四個月必成胎(懷孕)。如果要生兒子,男女年歲與月合成陽數方能生子,如男女兩人一單歲,一雙歲,必須選擇雙月方生子,如兩單歲或兩雙歲,必須選擇單月方生子。至於選擇單月或是雙月不可以大年初一為準,應以打春交節為定準,切記記準日期。倘若月份不對生女,可別怪我的藥方不應驗。”

    素納聽後滿心喜歡象吃了蜜一樣甜滋滋的,由衷的應承道:“王郎中,事成之後老夫必有重謝。”

    王清任說:“那到不必。”

    四額駙打趣地說:“我義弟不要重謝,你老就謝我好了,至於拿什麽謝我你老就看著辦吧。”

    素納一聽哈哈大笑地說:“你個混小子在半截腰插什麽杠子,有你什麽事兒。”

    四額駙裝作認真地說:“此話差異,你今兒個不到我這來能碰上我義弟嗎?能遇上這麽好的事嗎?你老說說是不是這個理,是不是該謝謝我啊?”

    素納一腦門直性,半天沒繞過彎來,但也覺得四額駙說的是個歪理,可又想不出用什麽話來對付,隻好胡亂應承道:“老夫狡不過你,謝你還不成嗎,你說要什麽,我就給什麽。”

    “素納公,這就對嘍,我還是那句話,至於拿什麽謝我你老就看著辦吧。”

    “渾小子,算計到老夫頭上了,哈,哈哈。”素納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直隸河北省境外的石砬子山下,一夜之間駐紮了萬八千的軍隊。

    將軍營帳中,臨時受命為剿匪大將軍、前線總指揮四額駙那引成,焦急詢問探子營的統領肅達:“肅統領,你派出的探子已有三個時辰了吧,怎麽還不見迴話呐?是不是沒發現目標?”

    肅達說:“迴稟大人,屬下已派出四撥探子,分四個方向搜尋目標,據可靠情報報告目標就在此地,大人你放心,我們的計劃是不會落空的……”

    “報”忽聽一聲急喝,打斷了肅達的話。一個身穿民服的探子快步跑進帳中,單腿跪地報告說:“將軍大人、統領大人,在下已查到匪教的窩巢,他們就住在石砬子山的南山坡,大約有三五百人,其他的三個方向沒有發現可疑目標。”

    四額駙那引成聽完探子的迴報後說:“好,很好,我們先製定一個完整的計劃,一舉遷滅匪教教徒。”隨後又對仍舊跪在地上的探子說:“你先下去吧。”

    方明遠站在四額駙那引成右側,注視著帳子中的每一位將領,因為這些將領他一個都不認識,隻知道四額駙那引成是他義父的忘年交。此次圍剿任務中四額駙那引成任命他為“參軍”,說白了就是讓他左右不離的跟隨在四額駙的身前身後。他心裏明白這是為了他的安全,四額駙刻意安排的。

    “方參軍,準備好筆墨記錄……”四額駙的一句吩咐打斷了方明遠的沉思。

    “喳,屬下已經準備妥當。”

    四額駙用嚴峻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大帳中的各位將領下令說道:“各位將領聽令,迅速集合隊伍,以此地為點,向四周包抄,山南麵的隊伍待東西相會合時,一同向山上進發,形成一個拉網似的包圍圈,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一個不漏的將教匪一舉全殲,如遇抵抗者,格殺勿論,開始行動。”

    四額駙一聲令下,各將領迅速行動將整個石砬子山圍個水泄不通,萬八千的官兵們就象一張網一樣,在石砬子山下合攏,然後快速地向山上縮小包圍圈,在即將接近教匪時,幾乎就是人挨人、肩並肩,豈能有一人逃脫之理。

    眾教匪還沒來得及明白是怎麽迴事的時候,就和官兵們接上火了刀戟相見。眾教匪見有這麽多的官兵神不知鬼不覺的如同天降般的出現在他們眼前時,一個個都驚得目瞪口呆,但很快緩過神來,不甘示弱的與官兵們血刃到底,但最終難以以一頂十,寡不敵眾的束手就擒。官兵們僅用一個時辰就結束了戰鬥,生擒教匪二百餘人,大獲全勝,初戰告捷。

    四額駙率領大軍班師迴朝,受到了皇上的讚賞。

    三個月以後,素納來到“知一堂”,一進門就嚷嚷開了:“王郎中啊,你這藥鋪不錯啊,這店麵布置得在整個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我還是頭一迴來你這……”

    王清任一聽說話聲,就知是素納來了。

    王清任站起身來,手指著一個座位對素納說道:“素大人,你來了,請你坐下說話,在下見你麵帶喜色,想必是來報喜的吧?”

    素納哈哈大笑說:“王郎中,真有你的啊!察言觀色就能看出老夫的心事。告訴你吧,我的小妾有喜了,這些日子連嘔帶吐的,一個勁的吃酸的,你說那些沒熟透的山查酸不,可她‘噶蹦,噶蹦’的吃得那個叫香啊!吃的我嘴裏直冒酸水,我家的大夫人說什麽‘酸兒辣女’由此說來,我就要抱兒子了。王郎中,你真是那個什麽,什麽來著?哦,想起來了,是那個‘送子觀音’啊!可去掉老夫我的一塊心病啊!……”

    王清任見素納高興的說起話來沒完沒了,便打斷他的話說:“素大人,你言重了,我先給你道個喜,等你老抱上兒子時,可別高興的忘了請我喝喜酒啊!”

    素納笑模滋的說:“那哪能啊,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啊!我再老糊塗也不至於糊塗到是誰能讓我生兒子的這個份上啊!我今個兒來,不單單是來報喜的,也是來請你喝酒的,我已經派人在京城最大的酒家訂了一桌酒席,特意地對你表示感謝的。引成那我已派人去請了,你這我就不能隨便打發個人來請你的,我得親自來請,這才能顯示出老夫我對你的敬重。好了,閑話少說,隨老夫走吧!”

    王清任客氣地說道:“素大人,不必如此,這讓勳臣受之不起啊!”

    素納見王清任推辭,有些不高興地說:“怎麽,不給老夫麵子是吧?難道要老夫用八抬大轎抬你不成?八抬大轎子沒有,兩人抬的轎子倒是有兩個,你去還是不去?”

    素納邊說著邊斜著眼睛瞅著王清任,見王清任起身向外走去,連忙問道:“哎,王郎中,你幹啥去啊?……”

    王清任暗藏著壞笑,裝作正色地迴答說:“應素大人邀請去京城最大的酒樓喝酒去啊。”

    “怎麽,你答應別人了,去喝……”素納一時沒緩過腔來,見王清任一臉的壞笑才頓悟出來,哈哈大笑地說道:“哈哈,你怎麽也和引成這個壞小子一個樣,整天價踅摸逗弄老夫,咳,是老了噢,鬥不過年輕人嘍。”

    京城“福盛樓”是久負盛名的老字號,每天都是高朋滿座,人頭攢動,座無虛席,若想在這裏吃酒席需事先預訂,否則,你就是有再多的銀子也甭想在這裏花。素納是三天前就打發人來預訂了一間最清淨典雅的房間,點了一桌檔次最高的菜肴,要了兩壇子杜康酒,誠心誠意地宴請他的“送子觀音”王清任。

    四額駙那引成姍姍來遲,一幹人等都在等他。他一進門就歉意地向大家說:“諸位,不好意思來遲了一步,讓諸位久等,不巧的很,今日是我當值,若不是素納公吃請,說什麽我也不能來……”

    素納很不高興地打斷四額駙的話,氣囔囔地說:“老夫我有那麽大的麵子嗎?來晚了就來晚了唄,何必找借口啊,在座的除了王郎中以外,你說誰沒當值過,不都是點個卯就走人的嗎?引成啊,你來不來吃酒都無關緊要,耽誤了你當值可是老夫的罪過……”

    在一旁的吏部侍郎阿裏達見素納真的生氣了,連忙打個圓場說:“素大人,現在當值跟以往不同,這一段天理教活動猖獗,時不時的就弄出點事來,若是趕在誰當值不在不能及時處理的話,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你老別生氣了,那大人能來就很看得起你了。那大人,快入座吧,小二,走菜上酒。”

    四額駙坐下後,雙手抱拳向素納拘禮,笑嘻嘻地說道:“素納公,引成錯了,給你賠不是了,一會你多喝兩杯,消消氣啊,可別把你老的身子骨氣壞了,不然的話我就見不到小‘弟弟’了,可別耽誤你老傳宗接代啊!”

    素納一聽四額駙提起“小弟弟”,立刻轉怒為喜,高興地大嗓門說道:“哈哈,你小子就是會說話,一說就說到點子上了,還算你小子明事理,老夫我暫卻饒過你這一迴,但是,這筆帳我還是給你記著,等你再捉弄老夫時,新帳老帳一起算。我今個兒擺下這桌酒席,就是為了答謝王郎中以他高超的醫術,讓我在花甲之年喜得貴子,實乃是老夫平生一件特大喜事,所以把諸位請來同賀、同喜和老夫一同答謝王郎中。諸位這第一杯酒,你們說應不應該一飲而進啊?”

    四額駙笑嘻嘻地說:“素納公,這要抱兒子的人是不一樣啊,說起話了都變得文謅謅的了,這倒讓我們刮目相看了,看來你老這段祝酒詞是有所準備的,不過,我倒覺得你背這段祝酒詞時少背了一句,應該是……是什麽來著?”

    素納被四額駙這麽一說,腦袋裏轉開磨磨了,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落下哪句話,心裏一著急,嘴上說著:“沒落下哪句話啊。”眼見眾人都看著他,手便不由自主地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紙來,放在桌子上,對眾人說道:“不信你們自己看,哪句話落下了?”

    四額駙搶先把那張紙拿起來,看都沒看地說道:“在這張紙上寫的詞語,你是倒背如流,別說一句話,就是一個字都沒落下,可是你忘了一句頂重要頂重要的話是——是——”

    素納聽四額駙慢斯條理地說著,心裏這個急啊!實在是按耐不住性子,“噌的”站了起來,把四額駙也從座位上拽起來,對四額駙怒吼道:“小子,快說,快說啊!是什麽話?”

    四額駙見素納急眼了,便收起笑容,不再捉弄他了,正色地說道:“素納公,我話還沒說完,你先別急眼啊!你真想讓我當著大家夥兒的麵把你我之間的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四額駙邊說著邊向素納使眼色。

    素納不知道四額駙要說什麽事,也沒多想是什麽事,急扯掰臉地說“你我之間能有什麽背人的事,照你這麽一說,好像我和你有什麽不可告人的貓膩,說,快說,是什麽事?”

    四額駙故意沉吟地說:“就是那幾個藥丸兒……”    素納一下想起來了,哈哈大笑地說:“哈哈,我當是什麽事哪,原來是那幾顆‘金槍不倒’的藥丸子啊?那有什麽背人的,你不好意思說,我來說,在座的這些不是外人,都知道老夫我這兩把刷子,我給你們細細地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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