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早飯過後,四額駙把王清任叫到他的書房,以商量的口吻對他說:“勳臣啊,你先坐下,喝杯我剛沏好的茶,然後跟你說件事兒,這個事兒對你來說……”邊說著邊倒了一杯茶遞給王清任。

    王清任問四額駙:“那兄,什麽事啊?”

    四額駙迴身坐在椅子上說:“你先品品這茶怎麽樣?”

    王清任端起茶杯,打開杯蓋,立刻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氣味撲鼻而來。王清任細細地呷了一口茶,讓茶水在口中停留片刻,慢慢地咽下去。連聲地稱讚說:“好茶,好茶!這不是‘極品毛尖’嗎?”

    四額駙笑眯眯地說:“看來,義弟也是品茶的行家,這茶的確是‘極品毛尖’,是一位府台大人送給我的,一會給你包一半拿去喝。”

    王清任趕忙擺擺手說道:“可別價,這茶太希罕了,是黔南三大名茶之一,又名‘白毛尖’、‘細毛尖’、‘魚鉤茶’,這茶色澤綠中帶黃,湯色綠中透黃,葉底綠中顯黃,正所謂‘三綠透三黃’,不亞於龍井、碧螺春,飲罷浮花清鮮味,心曠神怡似神仙!一年隻產幾十斤,除了上貢朝廷外,所剩無己。所以這茶實在難得,還是你留著喝吧!”

    四額駙心想:這點茶葉算個屁,比這貴重的還在後頭哪!接著說道:“俗話說‘兄弟見麵一家一半’嗎!給你你就拿著,要不是什麽希罕物,我也不能給你。我打算讓你在京城開個藥鋪行醫,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清任一聽此話非常驚詫的迴答說:“那兄,不瞞你說這事兒我可沒想過,不知那兄是如何打算的?”

    四額駙說:“說來這事兒也是湊巧,年前的時候,也就是我從你那兒迴來以後,我就一直惦記著幫幫你,不能眼瞅著你抱蹲啊!正好我們這有一家藥鋪,因為賣假藥,誤治了不少病人,有人就告到了府衙,太醫院派人會同府衙查收這家藥鋪的所有藥品,結果七、八成都是假、劣、次藥,就地查封了這家藥鋪,沒收了所有物品。我一看藥鋪的這些家麽什,你都能用上,我就花了點銀子,搗騰迴來了。我在燈市口的街邊有一處空房,閑置多年沒用,這下派上用場了。你正好在那兒開家藥鋪行醫,這不,房子也有了,家麽什也有了,就差你點頭同意了。”

    此時王清任正在暗自琢磨著:開家藥鋪可不是件小事,雖說房子和家麽什有了,那也不能白使白用呀?再說,雇工、進藥材等等,都得用銀子,少說也得幾百兩銀子,可我現在幾兩銀子都拿不出來。若把老家的房宅、田地賣了倒能湊上這些銀子,可賣了房宅、田地又上哪兒去住,又吃什麽哪?咳!難啊!可惜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了。王清任邊尋思邊搖頭。

    此時四額駙看在眼裏,明白在心裏。他知道王清任心裏在想些什麽,便明知故問地說:“勳臣啊,莫非有什麽難處?咱們兄弟有什麽不好意思開口的,有話你就直說。”

    四額駙見王清任不吭聲,就說:“咳!我這人就是急性子,還是我替你說吧,不就是差銀子嗎?這有什麽難的,在我這拿,用它個千八百兩的,你不用跟我說,直接找管家到帳房去支取。哎,還有,藥鋪的掌櫃的、采購藥的、小夥計們我都安排妥了。就等著擇個日子開張大吉了。”

    王清任聽四額駙這麽一說,一臉驚喜地說:“是嗎?知我者那兄也,你的大恩大德叫我如何相報啊!你我雖是結義兄弟,但,你對我所作的一切,卻情如手足,勝似親兄弟一樣,清任感恩戴德,沒齒難忘啊!就是來世做牛做馬都無以迴報啊!……”

    四額駙見王清任越說越激動,眼瞅著眼含的淚水就要流淌下來了。忙打斷他的話說道:“勳臣啊,言重了,要說報恩的是我,不是你,難道你忘了嗎!那年我們和準噶爾部作戰時,敵兵在我身後偷襲,一劍向我後背心刺來,要不是你眼急手快,一把把我拽到一邊,你胳膊上替我挨了一劍,我早就沒命了,現在哪裏還有什麽那引成啊!哪裏還有什麽榮華富貴啊!我這個人講的就是一個‘義’字,如若對我有點滴之恩,我必當湧泉相報。更何況你的救命之恩,那哪是泉水、江水、海水能報答的,我對你做的這麽丁點事,那不是滄海一粟嗎?哦,差一點兒忘說了,那什麽!你把家搬京城來吧,我把我西邊的偏院倒出來給你們住,你就先別迴家了,在這兒忙活藥鋪的事吧,我派人幫你把家搬來,你看如何?”

    王清任萬萬沒想到,四額駙看似個粗人,可心細的很,把什麽事情都安排的如此周到細致,讓你不得不按照他的路子走。

    二月初二,龍抬頭這一天,王清任的“知一堂”藥鋪開張了。

    本來燈市口這條街就是商鋪林立,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終日熱鬧非凡。正趕上“知一堂”藥鋪開業,前來慶賀的人和看熱鬧的人都攪到一塊了,把“知一堂”的門口圍的是水泄不通,不明就裏的人,以為這發生了什麽大事,都過來想看個究竟。於是人越圍越多,這才叫做人山人海呢!

    “哎?這咋的了?咋這麽多人哪?”一位頭戴狗皮帽子,身穿皮大敞的東北人,一口大碴子味的口音問道。

    “這還看不明白,這不,“知一堂”藥鋪開張嗎。”

    “藥鋪開張有啥好瞅的……”這個東北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兩個衙役粗暴地推到一邊。

    “讓開,讓開,把道讓開。好狗還不擋道哪,快點讓開,沒看見安大人駕到嗎?”

    眾人們,一聽兩個衙役罵他們不如狗,就故意的一齊朝兩個衙役擁過來。

    衙役一見這陣勢,狗仗人勢的喊了起來:“嗨!幹嘛哪,幹嘛哪?都活膩味了,想造反了是吧?大爺我把你們一個個都抓起來信不?”

    安大人一看兩個衙役沒喝唬住眾人,從馬上下來。趾高氣揚的不知朝誰問道:“什麽事啊?圍這麽多人。”

    一個衙役用手指著“知一堂”的牌匾迴答道:“迴大人的話,是這家藥鋪開張。”

    安大人一聽說是藥鋪開張,臉立刻冷了下來問:“誰的藥鋪開張啊?我怎麽不知道?”邊問著邊心想:誰他媽的這麽大膽子,藥鋪開張不通過我,也不給我上點銀子,想他媽開就開啊,看我不修理他的。

    一想到銀子,安大人立馬來了精神大聲喊道:“來人哪!帶我去會會這‘知一堂’的東家。”

    兩個衙役應聲答道:“喳,大人這邊請!”說著領著安大人從側麵,繞過人群,走到“知一堂”的門口,對小夥計說:“去,告訴你們東家,就說安大人到。”

    小夥計還以為這個安大人是來慶賀的,樂顛顛的跑了進去。

    “東家,門外來了一位安大人求見,讓我迴稟一聲。”小夥計樂嗬嗬的說道。

    王清任瞅瞅四額駙說:“我不認識安大人啊!是你請來的?”

    四額駙說:“安大人,哪個安大人?胡掌櫃你去看看,是哪個安大人,問問他有什麽事?”

    這個胡掌櫃就是原來“迴春堂”的掌櫃。他在藥鋪這一行幹了將近三十多年了,裏裏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大大小小的事情處理的是幹淨利落,那他為什麽不在“迴春堂”藥鋪做了哪?怎麽又到“知一堂”來了?

    胡掌櫃和四額駙是有著十幾年的交情了。

    那還是四額駙在軍中任營千總的時侯,胡掌櫃有一個兒子在四額駙的手下從軍。有一次因違犯軍規,罪應處斬。後來,胡掌櫃轉彎抹角、托人弄巧的找到四額駙,跪在四額駙的麵前,痛哭流涕的為兒子求情。悲悲切切,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著實是感動了四額駙。那是因為四額駙從中體會到拳拳父母之心,愛子之情,舔犢之意。為了此事,四額駙傷透了腦筋,頗費一番周折。他找到在大裏寺的一個鐵哥們,偷偷摸摸地提出一個斬監候的死囚,來個“偷梁換柱”替胡掌櫃的兒子上了刑場,救了胡掌櫃的兒子一命。

    就這樣四額駙把這事擺平了,事後胡掌櫃為了表示感激傾其所有,給四額駙送來不少銀子。

    四額駙一看銀子就生氣了,正言厲色地說:“胡掌櫃的,你這是幹什麽?我那引成就是為了銀子才救你兒子的命嗎?我還不是看在你這麽大歲數愛子之心,情真意切,才幫你的嗎?你也是明白人,你兒子的命是用銀子能買來的嗎?為了銀子,我冒這麽大的風險值嗎?”

    四額駙這幾個問,問得胡掌櫃是啞口無言,弄得胡掌櫃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唯唯諾諾的說:“千總爺,不是我有意拿銀子唬弄你,我一個平民百姓,無權無勢,實再是沒辦法報答你的大恩大德,但我也不能不有所表示,隻好出此下策,還望千總爺你不要動怒,要怪就怪小的不懂事理,惹你生氣,看我這事兒辦的……。”

    四額駙看出胡掌櫃挺為難的,氣也消了一大半,長出了一口氣說:“行了,我也不難為你了,你把銀子拿迴去,從今往後,就當沒這迴事好了,你迴吧!”

    胡掌櫃的撲嗵一聲跪在四額駙的跟前,邊磕頭邊說:“小的無以迴報,今後凡用得著小的地方,小的願肝腦塗地,義不容辭……”

    四額駙連忙把胡掌櫃拽起來說:“你這是幹啥?你這麽大歲數了,老給我下跪,這不是折我的壽嗎?快起來,快起來!”

    四額駙把胡掌櫃從“迴春堂”藥鋪“挖出”來,到“知一堂”來當掌櫃的,胡掌櫃是二話沒說,痛痛快快地答應了。

    其實,胡掌櫃從“迴春堂”“跳槽”到“知一堂”來當掌櫃,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兒,不是想走就走,想來就來,想在那兒幹就在那兒幹的。

    官、學、兵、工、商,車、船、店、腳、衙,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行規。要說藥行的規矩就很特別的,象什麽,自家的藥鋪決不賣別家的藥(中成藥),自家人生病,無論是東家、掌櫃的、還是小夥計都在自家的藥櫃上抓藥,並且不用付錢。

    有名的大藥鋪都有自家的“鎮店之寶”,那就是“配本”, “配本”就是記載有常見病的、獨門的一些藥方,這些“配本”曆來隻在本家流傳,秘不外傳。

    象什麽郎中出診,需坐轎往返,其家中也多備有轎杠。請出診者,需付“馬駕費”。病家來人進門後,將馬駕費放在桌上,口稱“某地某某患病,請先生發駕診病”雲雲。若同時數家延請出診,郎中往往揀馬駕費多者先往,其餘則順路或繞道而往(因馬駕費多者,其診金也必豐)。病家自備轎子接郎中者,亦需付馬駕費,郎中則囑其迴程時送至某處某家。

    病家需盛情款待郎中,有“郎中進門要三響”之說,即“轎杠響,花邊(銀元)響,鍋碗響(煮湯碗)”;同時應準備紙墨,以供郎中開處方用。

    郎中到外地行醫,如投宿無著,可到藥鋪食宿。郎中隻需將藥囊或雨傘放置藥鋪櫃台或鍘藥凳一側,藥鋪夥計即知郎中到家,便會告知東家。東家聞訊後,應篩茶敬煙,用江湖隱語客套之後,立即安排食宿。菜肴一般為四或六碗(不能僅三碗,叫“牙祭碗”),不可怠慢,且請郎中業務上多加關照。民間亦常有“牛角不尖不過界”之說,讚郎中醫術之高明。

    郎中先生到患痢疾、天花等傳染病家出診,講究坐凳端茶、接扇方式,如坐凳不坐凳榫;接扇後,要先左右扇三下,謂“避邪風”;接茶隻能用手從碗側握住茶碗,不可接觸碗底;喝剩之殘茶,不能潑在地上,應潑向牆壁;臨走之時,不說“多謝”、“煩擾”等謝語。求的就是可保郎中自身無虞。舊時郎中處方上,往往會載明“照戥足發,依法炮製”字樣,以提請藥店注意。農曆正月初一處方開首之藥,需吉慶稱謂。如陳皮、獨活、前胡等中藥,寫成“開張”、“大發”、“全福”,向藥店恭賀佳節。等等,等等。

    單說 “跳槽” 這件事,是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的,嚴重地違犯了行規之事,人人可以誅之。那是因為,你帶走這家藥鋪的全部秘密,“跳槽” 到另一家,自然而然的會泄密。如遇居心叵測的勢利小人,就會利用這些秘密,擠兌人家,擠垮人家。這不就是損人不利己的小人的勾當嗎?

    胡掌櫃的是欠了四額駙無以迴報的人情,別說四額駙讓他 “跳槽”背負罵名,就是讓他去死,他也得再所不惜,毫無怨言。

    胡掌櫃來到門外,見一個身穿官服的人和兩個衙役,忙賠著笑臉,拱手說道:“這位官爺,您大駕光臨,小的有失遠迎,不知有何貴幹哪?”

    安大人瞅都沒瞅胡掌櫃的一眼,傲慢無禮地說:“你就是這藥鋪的東家?”

    胡掌櫃連忙迴答道:“迴大人的話,小的是個掌櫃的。”

    “你他媽的一個掌櫃的,在這跟我胡嘞嘞什麽,你們東家是誰呀?臭架子還端起來了,打發一個掌櫃的來應付我,我倒要看看這東家是個什麽鳥……。”安大人連說帶罵的一把推開胡掌櫃的,徑直闖進了屋裏。

    “你們,誰是這兒的東家啊?藥鋪開張,按律申報了嗎?繳納稅銀了嗎?……”安大人一進屋就眼瞅著房巴,看都沒看眾人一眼,虛張聲勢的說了這一通話。

    王清任站了起來,給安大人讓個坐說:“這位大人,您先請坐,有話好說。”心想這不是明火執仗的要銀子嗎?接著對胡掌櫃說:“胡掌櫃,包十兩銀子,給這位大人帶上。”

    胡掌櫃應聲包好了十兩銀子,送到安大人麵前。

    安大人故意地說:“你他媽的,打發要飯的,本大人不是衝你要銀子的,我是公事公辦……”

    四額駙見安大人這副德行,早已氣得不耐煩了,一拍桌子說道:“咋地,你是嫌這些銀子少了點?”

    從安大人進屋,四額駙就沒說話,心想:我倒要看看,你個安三要幹什麽?

    安大人一聽這句刺話,剛要發火:“你……”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他順著聲音望去,仔細一瞅,認出了四額駙,慌忙站了起來。

    “怎,怎麽是你,這,這……”安大人嚇得說話都結巴了。

    四額駙一瞪眼珠子,毫不留情的說:“這什麽這,這是我義弟開的藥鋪,也就是我的藥鋪,你也想刮點油水不成?”

    安大人不敢再說些什麽別的,隻有賠著笑臉給自己打著圓場說:“那大人,這說哪兒的話,在下也是公事公辦,隻是不知是你義弟開的藥鋪,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在下改日備桌酒席,給你賠個不是。”

    四額駙稍緩了緩口氣說:“那倒不必,敝藥鋪今後還得請你多加關照,經常光顧呢。”

    安大人聽明白了,四額駙這話裏有話,心想:好你個那引成,你忒損了點吧?幹嗎咒我有病啊。訕不答地說道:“哪裏話呀!有您那大人罩著,比誰都好使,我還是不來這地兒的好,在下告退。”

    安大人走了以後。四額駙問王清任:“勳臣啊,你選在二月二這一天開張,和這‘知一堂’的店名是不是有什麽講究啊?說來聽聽?”

    王清任迴答說:“其實,也沒什麽講究,民間傳說,每逢農曆二月初二,是天上主管雲雨的龍王抬頭的日子;從此以後,雨水會逐漸增多起來,正是農作物播種的季節。百姓們通過各種紀念活動,寄托了祈龍賜福、保佑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的強烈願望。咱們前朝從雍正皇帝開始,每年的二月二這天改為出圓明園,到‘一畝園’(今海澱圓明園西側)扶犁耕田。過去曾有一幅年畫,叫《皇帝耕田圖》,畫中是一個頭戴王冠、身穿龍袍的皇帝正手扶犁耙耕田,身後跟著一位大臣,一手提著竹籃,一手在撒種,牽牛的是一位身穿長袍的七品縣官,遠處是挑籃送飯的皇後和宮女。畫上還題了一首打油詩‘二月二,龍抬頭,天子耕地臣趕牛,正宮娘娘來送飯,當朝大臣把種丟,春耕夏耘率天下,五穀豐登太平秋。’這幅畫也說明人們希望有一個開明的皇帝,能夠親自春耕夏耘,使老百姓豐衣足食。我選這一天開張,就是要用我的醫術,醫治好生病的人,還他們一個好身體,讓他們有一個健康的體魄,耕地收割,豐衣足食。”

    四額駙聽王清任說道這裏,一臉喜悅地說道:“我說的嗎!這不但有講究,還有深刻的內在含義哪。這‘知一堂’又有啥說道啊?”

    王清任笑模滋兒地說道:“此‘知’者,為‘知我者那兄也’的知字,‘一’者,為《內經》‘道在於一’,也是《老子》‘道生一’之謂。二字合起來,不就是‘知一’嗎?”

    四額駙一聽滿心歡喜地說:“這咋還把我扯進去了。”

    王清任正色地說道:“那兄,你知我的誌向,幫我的難處,沒有你的幫助,我做夢都沒想到能在京城開藥鋪,坐堂行醫,那兄的大恩大德,我是沒齒難忘啊。”

    第二天,三三倆倆的來了幾個看病的人。

    有這麽一位老者,年約五十出頭,頭戴瓜皮小帽,身穿棉布長袍,一看就知是個飽讀詩書之人。他進來後二話沒說,徑直坐在王清任的麵前,伸出幹巴瘦的胳膊,放在診脈的小枕頭上。

    王清任一看這老者的這一出,就明白是怎麽一迴事了,心想:你這是在考我,看我能不能看準你的病,我這一搭脈,一看你的顏麵氣色,就能看出七、八分了。

    王清任號了一會脈,見脈條顯出沉細澀。自言自語地(也是說給老者聽的)說道:“這病雖不很嚴重,但病的時間也太長了,少說也得有四、五年的光景了。”

    王清任瞅了瞅這老者,隻見他麵色晄白,嘴唇淡紫,隨即說道:“老先生,請您張開嘴,讓我看看舌苔,哦,舌淡苔薄白啊。”

    老者還是一句話沒說,難到他是啞巴嗎?王清任猜想。

    其實,這個老者是個老“病油子”啦,看病都看出經驗了,他這是:你給我看病說得對,我就吃你的藥,說的不對,二話不說,我立馬走人,連診金都不給你。

    王清任笑嗬嗬地問道:“老先生,您是不是不愛吃東西啊?

    總覺得身上發冷,手腳冰涼,每天都是在天要快亮的時侯,肚臍周圍疼痛,肚子裏咕咕直響,起來上兩、三趟茅廁,瀉下稀便,就感覺舒坦了許多,疼痛也就沒有了?”

    老者一邊聽王清任問,一邊驚詫的看著王清任,驚喜地迴答道:“神了,你說的都對呀,一點都不差,就好像病長在你身上一樣,你咋看的這麽準那?”

    王清任打趣地說道:“不是我看的準,是我懵得準。”

    老者接著說道:“可別逗我了,你再懵也不能懵的一點都不差啊!實話對你說吧,我這病確實是得了有四、五年的光景了,沒少看郎中,有的說的對,也有的說的不對,藥是吃了不少,可就是不見起色。我也不是信不著你,故意難為你,我這是瞧郎中瞧怕了,怕花冤枉錢,怕白喝那些苦藥湯子。唉,啥也別說了,你給我開藥方吧!就衝著你看的這麽準,準能治好我的病。”

    王清任看老者說的實實在在,心想索性再給他講講病機,讓他心服口服,於是便說道:“老先生,您的病是腎瀉,也就是腎陽虛五更瀉,病根是總提上有瘀血。用古人和醫書上方子治療,象《類證普濟本事方》的二神丸、《證治準繩》的四神丸等都不是很見效的。這是因為什麽呐?是因為給你治病的郎中,沒找到病的真正的根源,隻知是腎陽虛證,便一味的溫陽補腎,卻不知是總提上有瘀血,睡臥之時將津門擋嚴,水不能由津門出,由幽門入小腸,與糞合成一處,糞稀溏,故清晨瀉三、五次。我給你開個方,祛逐總提上之瘀血,血活津門無擋,水從尿道出,糞無稀溏,瀉即當止,三、五付藥既可全愈。”

    老者一聽王清任講的條條是道,通俗易懂,很有道理,便著急地說:“別說三、五付藥,就是三、五十付,能治好我的病,也要謝天謝地,謝謝你這個神醫了。”

    王清任看老者急得跟什麽似的便說:“老先生,您先別著急,聽我把話說完。如果對證,三、五付藥準好,如若不對證,您吃多少藥,也是白吃,我怎麽能讓您吃三、五十付呢?那不是損人害己,自欺欺人嗎?您吃完這三、五付藥,要是不好病,

    我可以把藥錢、診金如數加倍退還,您看如何?”

    老者一聽王清任這麽一說急忙擺手說道:“還有這好事?衝著你這句話,就是治不好,我也不能退藥錢。自古以來,那有治不好病退藥錢的。怎麽著也不能讓你退藥錢啊,我隻能是認命了,命裏該然有這一劫,我也不治了,隻好挺著了。”

    王清任聽老者說的挺悲觀的搖了搖頭說道:“老先生,人們常說,買衣服穿得不合身,可以換可以退,下館子菜不好吃,可以端下去重做,天下最不講理的是郎中,治不好病,沒有退藥錢的。我就破破這個例,講一迴理,加倍給你退藥錢。”

    王清任說完拿起筆寫下藥方:

    靈脂  當歸  川芎  桃仁  丹皮  赤芍  烏藥

    元胡  甘草  香附  紅花  枳殼

    水煎服,一劑煎三次,合兩大碗,早晚各服一碗。

    老者見王清任開完藥方,對王清任說:“郎中先生,我可以看看這個藥方嗎?”

    王清任把藥方遞給老者說:“可以,我這藥方不保密,您隨便看。”

    老者接過藥方,左看看右看看,自言自語地說:“不一樣,跟以前那些郎中開的藥方不一樣。”

    過了大約十幾日以後,老者一大早就來到“知一堂”藥鋪。他一進門就直奔王清任而來,上前就雙手抱拳,給王清任深深的鞠了一躬,口中念念有詞地說:“神醫,請受老朽一拜,老朽五年的病,你五付湯藥就給治好了,真是神醫啊!神醫之稱,你受之無愧,老朽是佩服得是五體投地,心服口服,佩服、佩服!”

    王清任一愣,忽想起這是十幾天前來看病的老者,連忙扶直了老者的身子說:“老先生,不必如此,王某還禮了。”

    老者虔誠地讚許說:“看你如此年青,醫術如此了得,後生可畏,年青有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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