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一堂”自“二月二”開張以來,已有三個月之餘。王清任把胡掌櫃叫來,跟他商量道:“胡掌櫃,和你商量個事兒啊,咱這藥鋪開張有三個來月了吧?你看是不是應該盤點了,你是行家,你認為什麽時候盤點合適?”

    胡掌櫃迴答說:“是啊,這幾天我正要跟東家你說這個事呢,可是你這幾天忙的不可開交,沒得著空和你說,我已經把藥庫清點完了,就差往來帳沒算哪,有一兩天就能算完,按藥鋪的規矩‘日清、月盤、季點、年結帳’,我是不敢耽擱的。”

    王清任接著說道:“這幾個月把大家夥都累的夠戧,今兒咱就閉店一天,我先跟大夥說個事兒,然後就放工,麻煩你把大夥都叫到這兒來。”

    不一會兒,胡掌櫃就把采購藥的張順,製藥工李來福、趙大柱,抓藥的夥計李明、董祿、秦三旺,還有學徒的孫耀先都找來了,各自找個座坐下。

    王清任見人來齊了,便對大夥說道:“這三個來月,大家夥兒為了咱這‘知一堂’藥鋪出了不少力,都累的夠戧,一會兒讓胡掌櫃的先給大夥兒支點工錢(按規矩工錢是年底結算的),給你們放工一天,這都到了該換季的時候了,有家的就迴家,沒家的上街買點啥。還有,這開藥鋪的有些不成文的規矩,我認為應該改改。首先在我們這兒就應該改,象有些該賣的藥不賣,不該賣的藥亂賣。什麽是該賣的藥哪?有的病人,在別的家藥鋪抓藥,差一兩味藥沒抓齊,於是就挨家藥鋪抓這幾味藥,可是別人家的藥鋪一看就知道,這是‘湊方’缺這幾味藥,嫌沒大賺頭,不夠費工的,就是有這幾味藥也不賣給他,這就是該賣的藥不賣,在我們這就應該賣,別管這幾味藥貴賤,隻要我們有的就應該賣給人家。什麽是不該賣的藥亂賣哪?比如,有的人買毒、麻藥是為了治病,有的人是要自盡,有的人是要害人。今後,凡是來買毒、麻藥的,不管他是幹什麽用,沒經過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準賣,誰賣出了事誰自已擔著,我還要扣誰的工錢。再有就是,藥材從采購→入庫→上櫃台,要層層把關,決不讓假、劣、次和陳藥從我們藥鋪賣出。我們藥鋪製做的丸、散、膏、丹製做工藝要嚴格,絕不能偷工減料。製藥工李來福、趙大柱,你們倆聽好了,比如黃連裏有一種叫‘雞爪連’,必須要打碎後取淨雜質才能入藥;‘生地’因產地藥商為保色澤一致,表麵常要沾上一層浮土,幹縮後皺縫內不幹淨,就必須用水略微發開清洗,絕不能草率從事。炮製方法,酒製、醋製、鹽製、薑製、蜜製,操作程序都要因藥製宜,絕不能簡單,敷衍了事。一是為了消除或減低藥材的毒性和副作用,二是改變藥材的性能,增強療效,便於服用。我要說的就這麽多,看看你們各位有什麽要說的嗎?”

    製藥工李來福說道:“我說兩句可以嗎?”他見王清任點頭示意可以,就接著說道:“咱們藥鋪的藥,從進庫到出庫,都是經我手,我還沒發現有假、劣、次、陳藥的。這是采購藥的張師傅有經驗,第一關把的好……”

    要說這采購藥的張順師傅啊!那可是行家高手,經驗老道沒的說。他在各地藥市,是遠近聞名,藥商們無論是從藥材質量上,還是價格上,都不敢唬弄他。

    有一次他在買“天麻”時,發現有一大半是真藥,有一小半是把土豆煮熟後再曬幹的假藥。從個頭上和外觀上是看不出真假來,隻有拿在手上,掂量一下輕重,才能知道真假來,輕的就是假藥,重的就是真藥。

    這賣“天麻”的藥商,還不知道他的“天麻”有假,張順把他叫到一邊,對他耳語道:“哎,我說老李啊!你這天麻有假的。”

    藥商老李疑惑的看著張順說:“張先生,你可別逗了,我這‘天麻’怎麽會有假哪?我可是從老主顧藥農那兒進的貨,他再怎麽著也不能騙我的,再說我幹這一行也十幾年了,就連‘天麻’我都認不出真假來,我還不趕緊收攤,土豆搬家滾球子……”

    藥商老李越說越激動,好象是受了多大冤枉似的。

    張順見藥商老李不服氣的樣子心想: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呀?不讓你看看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你是不待服氣的。

    張順對藥商老李說道:“哎,我說老李啊!你先別急,你找一把刀來,把天麻切開看看,我告訴你,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藥商老李氣唿唿的找來一把刀,遞給張順。

    張順接過刀,“卡嚓”,“卡嚓”切開兩個天麻指著真天麻說:“你看這真天麻的表麵光滑,並且發淡綠色。你再看這假天麻的表麵不光滑,顏色發白,看明白了嗎?”

    藥商老李還是似信非信的,又切開了兩個天麻。

    張順指著藥商老李切開的兩個天麻說:“老李,你切的這兩個是真的。”

    藥商老李說:“那你給我找出假的來。”

    張順在天麻堆裏,扒了幾下,挑出兩個假天麻對藥商老李說:“你把這兩個再切開”

    藥商老李切開這兩個天麻後和那兩個天麻仔細的對比一下,還真的不一樣。於是心服口服的歎了口氣說:“咳,這藥還真有假的呀?這真是人心隔肚皮,我和那個藥農都打十幾年交道了,他怎麽能騙我呢?這藥不能賣了,要是賣出去,豈不是坑人害己嗎?壞我名聲嗎?可我要是不賣,不是賠大發了嗎?這可怎麽辦哪?”

    張順見藥商老李一臉苦相,無可耐何的樣子隨即說道:“老李啊,我看你也是個實誠人,不能眼見得你損失這麽多,我給你出個主意,你把那些份量輕的挑出來,剩下份量重的,不就都是真藥了,不是照樣賣嗎?”

    藥商老李無不感激地說:“謝了張先生,你要是不提醒我,我還真把這茬給忘了,這樣我就能少損失點,少賠點,謝謝了,謝謝。”

    張順說:“謝我倒不必,隻是今後不要過分相信人,凡事不可疏忽大意,好了,你忙你的吧,我還要四處轉轉。”

    國安藥材集市,一年隻開張一次,每年都是在秋半節開張十天。張順每次都是在最後三天來到集市。

    頭一天,他隻是在集市裏“點貨”看看什麽藥數量多,什麽藥數量少,什麽藥賣的家數多,什麽藥賣的家數少,做到心中有數。

    傍晚的時侯,藥市收了以後,那些藥商和采購藥的,就各行其事,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有喝酒聊天的,有打牌賭錢的,有蒙頭睡大覺的。張順卻和那些很熟悉的藥商及采購藥的湊到一起,開起“信息發布會”,各自把自己得到的“信息”,毫不保留的傳遞給大家。今年什麽藥短缺,什麽藥囤積,什麽藥是什麽價,等等。這樣今年的市場行情,就匯總到張順的腦子裏。

    第二天,張順和藥商們,按質論價、訂貨。

    第三天,驗貨交款、打包裝車、開跋走人。

    這三天所辦的事,看似很簡單點事,其實,這裏麵的門道、說道是很多的。

    頭一天,張順一出現在集市上,藥商們就都盯住他了,看他在什麽貨的跟前,停留的時間長,他必是要買什麽貨。

    第二天,原本隻有兩、三家賣這貨的,一下子冒出十幾家來。這正是張順打的如意算盤,貨一多就好講價了,隻要張順說個價,藥商賠不上,隻好拱手相讓,沒有還價的餘地,假如,誰要是繃著價不放,那他的貨就賣不出去,就得壓個一年半載的。錢是活的,貨是死的,誰不想在最後這一天裏,把貨賣掉,換成錢哪。所以,藥商們一看你降價我也降,我降的比你還低,直到降的不能再降了,隻好拱手相讓給張順了。張順用最低的價錢,買最緊俏的貨,這隻是其一。

    張順為什麽就這麽引起藥商們的關注哪?原來啊張順進的貨量特別大,不隻是進他一家藥鋪的貨,少的時候有好幾家,多的時候幾十家。這麽多年來形成一個自然而然的規律,有好幾個藥鋪采購藥的,專等著張順來,張順一來,他們把進貨單子交給張順,就什麽也不管了,隻等著收貨了。

    張順是有名的懂行會講價,熱心腸的人,誰有個大事小情的,找他幫忙他都毫不猶豫的答應。

    有一次,一個和張順比較熟的同行,臨來藥市之前,就患有“風熱感冒”,一路上風餐露宿的,越發加重了,好不容易堅持到了集市,一進客棧就一頭紮在床上,再也起不來了。他比張順早到了兩天,吃、喝、拉、撒的沒個人管,倒是客棧的小夥計來問過:“客官,您想吃點什麽?”他本來就沒什麽胃口,再加上著急上火,更不想吃什麽東西了,於是便擺擺手,客棧的小夥計哪管你那許多,不吃拉倒,走人忙別的事情去了。

    張順來的時候,這老兄已經兩天水、米沒打牙了。熬扯的小臉蠟黃,兩眼下陷,蒙張紙都哭得過了。

    張順一看他病成這個樣子,急忙關切地問道:“兄弟,你這是怎麽了?”伸手一摸他的額頭,又接著說道:“哎呀!你發燒啊?這額頭熱得跟炕頭似的,你吃藥了嗎?趕緊吃藥啊,哎,你還沒吃飯吧?我先給你弄點稀飯,再給你抓付藥吃。”

    張順喂了他一碗稀飯,又給他煎了一碗湯藥,讓他喝了下去。這老兄飯、藥一下肚,就有了點精神頭,拉著張順的手說:“張兄,多虧你來了,你要是不來啊,說不定我就撂倒這兒了。”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張順是最見不得眼淚的人,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忙安慰他說:“兄弟,快別這麽說,兄弟有難我理應幫忙,你也別著急別上火,好好養病,一切都有我哪,有什麽事,盡管言語一聲,可千萬別客氣啊!”

    這老兄挺難為情地說:“張兄,我這病有你照顧,我倒不擔心。我最放心不下的是,眼瞅著這藥市還有三天就要關了,可我的藥一粒也都沒進呢……。我這一時半會兒的下不了地,耽誤了進藥可了不得。這一耽誤就是一年啊!藥鋪沒有藥賣,就得關板。東家非辭了我不解,辭了我不要緊,可這藥鋪裏的十幾個夥計就沒飯吃了,可不能因為我一個人耽誤了大家的飯碗啊!”

    這老兄有氣無力的說了這些話,喘了口氣又接著說道:“張兄,我求你幫幫忙,明天把我背到集市去,我死也要把藥辦迴來,行嗎?張兄?”

    張順被這老兄說的這些話給感動了。頗為動情地說:“兄弟,難得啊!你都病成這個樣了,心裏還惦記著藥鋪、惦記著夥計們,連命都不要了,還要去辦藥。得,你安心躺著養病吧!如果信得過我,我明個兒替你把藥辦了吧,你把單子給我,我保證辦得板板整整的。”

    這老兄一聽張順說這話,立刻心花怒放,喜笑顏開地說:“太好了!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有你給我辦藥,我一萬個信得過。”

    三天以後,集市關了,張順也把藥辦齊了,又雇了三輛馬車,一輛車坐人,兩輛車裝藥材。

    張順迴到客棧,急火火地對這老兄說:“兄弟,藥都辦齊了,已經裝好了車,我又另外雇輛車拉著你,你的病雖說好了一點,但還是挺不住個,坐貨車怕你受不了的。這是收貨單子,你查看查看,看看品種、數量和錢數,都對不對。”

    這老兄接過單子看了一遍,品種、數量都對,隻是錢數照以往少花了不少,疑惑不解地問道:“張兄,這錢數是不是不對呀?”

    張順一聽錢數不對吃驚地問道:“錢數不對,怎麽個不對法,是多了還是少了?”

    這老兄隻顧著看單子,沒注意張順的表情,順口迴答說:“少了。”

    張順一聽錢少了,有點急了說道:“哎,我說兄弟,我張順做人、辦事可是堂堂正正的,這錢是一文都不帶少的,你再好好核對核對。”

    這老兄一聽張順說話的語氣不對,這才抬起頭來,看著張順一臉嚴肅有點急了的樣子,才知道張順聽擰了,慢條斯理地說:“張兄,我沒說你人品不好啊,我隻是說這錢數少了……”

    張順見這老兄一個勁的說錢數少了,真是有點急眼了,打斷他的話說:“你,你這個人咋這樣哪?我讓你好好核對核對,你也沒數數,辦完貨剩下多少銀子,就一個勁的說錢多了,錢少了的,你這人咋,咋……?”

    張順的話說到一半時,瞅見這老兄一臉壞笑的偷著樂呢,這才恍然大悟地說:“好,你個小混蛋,我給你省下那麽多銀子,你不謝謝我,反到故意氣我,找打是吧?”

    “哈哈,張兄也有急眼的時候,我還頭一次見著,太好玩了。”這老兄樂得上氣不接下氣。

    張順也憋不住的樂了:“嗬嗬,好了好了,別鬧了,收拾收拾,準備明天起程,打道迴府吧。”

    過了一年,又到了藥市開集的時候。

    這老兄和張順一見麵,顯得格外親切,熱情地說:“張兄,時隔一年未見,可把我想壞了,我是天天想、夜夜盼,就等著藥市開集的這一天,能和你老兄見上一麵。”

    張順也笑嗬嗬地說:“兄弟,你啥時候學的這麽乖巧,我又不是你‘相好’的,值得你這麽天天想、夜夜盼嗎?”

    這老兄見張順好像不太相信他說的話,急忙正色的辯解道:“張兄,你還別不信,這可是我的心裏話,真想早點見到你,一是感激你在我病危之時,幫我渡過難關,不但救了我,也救了我們藥鋪和那十幾個夥計,二是我受兩個人之托,給你捎來兩樣東西。”這老兄邊說著邊把東西拿出來,擺在張順的麵前說:“張兄,這壇酒是有名的‘花雕’,是我們東家送給你的,這可是我們東家的傳家寶啊,從他爺爺傳到他爹,他爹又傳到他,已經是三十多年了,我臨來的時候,東家捧出這壇‘祖傳’的老酒,非讓我送給你不可。這還有五雙布鞋,也是送給你的,你先試試這鞋大小合不合腳。”

    張順不解地問道:“兄弟,這鞋是怎麽迴事兒啊?”

    這老兄拿著一隻鞋邊遞給張順邊說:“你先試試這鞋合不合腳,試完了我再告訴你。”

    張順接過鞋一試,不大不小正合適,仔細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心靈手巧的婦女之手,一針一線的縫納成的“千層底”。這鞋耐穿、耐用,穿上一年都不待穿壞的,立刻喜歡的愛不釋手,穿在腳上都舍不得脫下來了。

    這老兄一看張順挺喜歡這鞋的,便高興地說:“張兄,這鞋是我媳婦特意給你做的,一下子做了五雙,接著還要做,我說,‘傻媳婦,你做那麽多鞋幹啥,莫非是把他下輩子的鞋也帶出來?’布鞋放久了,就不結實了。”

    張順一臉感激地說:“兄弟,這又是酒又是鞋的,叫我說什麽好呢?”

    這老兄說:“張兄,什麽也別說了,我今年的藥,還是跟你合在一起辦吧?你辦的藥比我辦的藥便宜多了,行不行啊?張兄。”

    張順說:“那有什麽行不行的,‘一個羊也是趕,兩個羊也是放’,辦的藥量多,價錢也好往下壓,這還有啥不行的,哎,對了,你再悄悄的聯係幾個願意和咱一起辦藥的都一起辦了吧,哎,可別整得太多啊,多了我可忙不過來。”

    張順的東家卻對張順是非常的不滿意。

    憑著張順這麽精明能幹,辦的藥材質量上乘,價格上便宜,東家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哪?

    這不滿意的由來是因東家嫌張順辦的藥質量好,價錢也“好”,咋開始的時候,東家隻是當著張順的麵旁敲側擊的念三、七旮旯話,說誰誰家藥鋪什麽什麽藥辦的便宜,誰誰家藥鋪辦的什麽什麽藥價錢低……等等。

    張順根本沒在意東家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沒往心裏去,仍舊我行我素。

    東家一看張順不進鹽醬,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舅”,就直截了當的對張順說:“我說張順啊,你辦的藥能不能別老辦那些質量太好的,差不多少的就行唄,我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哪。”

    張順見東家把話說的這麽直言不諱,這才明白東家是什麽意思了,一臉不解地問道:“東家,質量好的藥,是比那些質量差的藥價錢高一些,但是,藥的質量好,治病的效果也好啊?”

    東家氣得嘟落個臉子說:“我說張順啊,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藥的質量好,治病的效果也好,這道理我知道,但我也知道,質量不好的藥,多吃幾付,照樣能治好病,我還能多賺點銀子,是不是啊?你怎麽就一根筋呢?”

    張順見東家這麽唯利是圖,卑鄙的簡直是無恥,氣得大聲說道:“你的心也太黑了吧?哪有你這樣賺黑心錢的,積點陰德吧你?”

    東家被張順說的這句話,氣得是暴跳如雷,幾乎是咆哮地喊著:“你懂個屁,我賺黑心錢,我開藥鋪不賺錢,我開它幹嗎啊?我不賺錢,我白玩啊?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麽打水漂了,我不心疼啊!”

    張順見東家財迷心竅,無藥可救了,氣得一股熱血湧上心頭,對東家喊叫道:“你玩你的吧,我還不陪你玩了,立馬給我算工錢,我走人了。”

    就這樣,張順“炒了東家魷魚”,扛著鋪蓋卷迴家了。

    迴到家裏以後,張順足足三天沒吃一頓飽飯,沒睡一個囫圇覺,氣得他躺在炕上,三天沒起來,媳婦是左勸右勸,好說歹說的,把張順說消了氣。

    張順消了氣才覺得,不能這樣幹待著啊,一是沒事做太無聊,二是得掙錢養家糊口呀!思來想去,幹點什麽行當呢?除了藥這一行,別的我也不會幹呐?如若是重操舊業,也不能再給那些黑了心肝,唯利是圖的藥鋪東家采辦藥材了,給多少工錢,我也不能再給他們幹了。張順暗自下了決心。

    張順想到這裏,把媳婦叫來和她說道:“媳婦,我不能老這麽待著,再說我也待不住啊,我得找點事做,你把咱家的銀子劃拉劃拉,看看有多少,能不能湊上幾百兩,我想做藥材生意。”

    張順帶著幾百兩銀子,一路上奔波勞頓,來到了盛產北柴胡的東三省。東三省這地方,崇山峻嶺,草木茂密,土壤異常的肥沃。柴胡野生於較幹燥的山坡、林緣、林中隙地、草叢及路邊、溝邊旁等處,土壤多為砂質土或腐殖質土,且柴胡耐寒耐旱,極適宜生長,產量高,質量上乘。一年隻采挖兩次,秋季植株開始枯萎時,春季新梢未長出前采收,采挖後除去殘莖,抖去泥土,曬幹或切斷後再曬幹。藥農們大多都是來自關內的老客,這些老客本來是采挖人參的,在挖參的同時也能挖出柴胡、穿地龍、芍藥和其它的藥材,並不是專門采挖柴胡的藥農。所以柴胡的產量豐富,出產卻比較少。

    張順本是頭一次做這生意,本錢少、要的數量自然也少。許多藥農一聽張順要的柴胡數量,都嫌量太少,不原意賣,就都繃著價,要的價跟藥市的價差不多,這個價也不能收啊,收上來就是個賠,賠本的買賣張順是不會做的。

    張順左打聽右打聽,好不容意打聽到一個老客急著要迴老家,著急處理一批柴胡,和他一談價,價錢還可以,有點賺頭。張順在柴胡堆裏用手一摸,這才發現這些柴胡濕漉漉的,就跟這個老客說:“大哥,你這柴胡也太濕了,裏外裏這麽一算,和那些幹柴胡一個價呀?能不能再便宜點。”

    這老客倒是個直桶子,說話直來直去,毫不留情麵地說:“你想啥呢?就你要的那點玩意兒,好象誰願意賣給你似的,就這個價,願買不買,你以為你是什麽大老板呢,俺這裏哪有你講價的份兒?”

    張順一聽這老客說話這麽不客氣,就氣不打一處來地說道:“我要的貨是少,我也不是什麽大老板,不降價就不降價唄,幹嘛這麽踩咕我啊?”

    這山東老客倔強地說:“去,去去,一邊待著去,別瞎耽誤俺的工夫。”

    張順一粒藥也沒買到,垂頭喪氣的迴到家裏。

    正在張順一愁莫展之時,胡掌櫃的找他來了。

    這胡掌櫃和張順是遠房親戚,不久前聽說張順不在藥鋪幹了,在家幹待著,心想;“知一堂”不正缺象張順這樣精明能幹、懂行的采辦藥的嗎?我何不把他找來,既幫‘知一堂’的忙,也幫了張順的忙,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嗎?”

    張順一聽說胡掌櫃還叫他做藥鋪采購藥的,一百個不願意,頭搖得象撥浪鼓似地說:“老胡大哥,我已經發誓,再也不伺候那些黑了心肝、唯利是圖的藥鋪東家,就是八抬大轎抬我我也不去,我先謝謝你的好意。”

    胡掌櫃對張順說:“大兄弟,你先別這麽急著表態,等我把話說完了,你再表態行嗎?我們那個東家,不是那些什麽黑了心肝,唯利是圖的商人,他本身是個郎中,你想,哪有郎中給病人治病,不往好了治的,想要治好病,不用質量好的道地藥材行嗎?我們東家,可是個即懂醫道又懂藥理的高人,你想不進好藥都不行的,再說了,咱這親戚裏道的,我能給你虧吃嗎?你先去幹些日子,看看我們東家是個什麽樣的人,是去是留你再做決定,你想走我決不攔著,你看這麽樣行不?”

    張順架不住胡掌櫃的再三勸說,半信半疑地勉勉強強地答應道:“老胡大哥,我知道你不能給我虧吃,這麽著,我先信你一迴,去看看再說。”

    張順到“知一堂”已有三個來月了,他暗中觀查王清任,覺得這個人挺正直的,辦事認真,治病一絲不苟,對待病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不唬弄病人,再加上今天,王清任給他們開的這個“會”,所說的這些話,使他更加看重王清任的為人了。

    俗話說:人和心,馬和套,“知一堂”東家和夥計們一個心眼,直把“知一堂”辦得有聲有色,名聲遠揚,此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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