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們交換了一個驚慌失措的眼神。他們沒人能夠想象到現在的走向——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掌控,就像是隻不過短暫地挪開視線,一切就已經開始無法挽迴地分崩離析。男人抬手衝著管家做了個手勢。管家頓時心領神會,走上前來,戴著白手套的手裏捧著包裹著白色毛巾的紅酒瓶,瓶口傾斜,猶如鮮血般殷紅的酒液頓時傾泄而下,在晶瑩剔透的玻璃杯內打了個漂亮的旋,然後緩緩地向上升去,直到達到某條看不見的線時,瓶口微轉,緩緩地抬起。他端著酒瓶退到一邊,向著等候在一旁的男仆招招手。下一秒,餐廳的另外一扇門敞開,仆人端著巨大的銀盤魚貫而入,第一位仆人將手中的盤子放在那個身形龐大的男爵免前,將上麵的蓋子揭開,露出被藏在下方的美食。外皮被烤的焦脆芬芳,清淡的肉汁順著被燒的開裂的皮肉中緩緩地流淌而下,滴落在周圍烤好的馬鈴薯胡蘿卜等配菜上,一股誘人的芬芳彌漫開來。但是每一個玩家卻麵青如鐵。——那烤肉能明顯看出來人類的腿的形狀,大腿,小腿,腳踝,腳掌,甚至腳趾,全部清晰可見。男人舉起眼前的酒杯,殷紅如血的酒液在杯中搖晃。他微笑著說道:“bon appétit.”第200章 坐在餐桌盡頭的男爵伸出一隻肥碩寬大的手,拿起那隻被烤的流油的人腿,那張大到比例怪異的嘴緩緩地張開,嘴角幾乎裂開到了耳朵根,露出了其中一圈圈的尖利牙齒,交錯排列著,一層層地向著喉嚨蔓延。所有的玩家都麵色慘白,不禁脊背發涼,下意識地屏住唿吸。他們的視線被這令人心悸的可怖一幕死死黏住,怎樣都無法挪開,隻能眼睜睜地注視著那個男爵將那條腿直接塞到了嘴裏,他的臉頰和喉嚨都伴隨著緩緩咀嚼蠕動著,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啃食吞咽聲,被嚼碎的碎肉和骨頭渣裹著厚厚的油脂從他的嘴角流淌下來,低落在雪白的桌布上。眼前的情景令人毛骨悚然。麵無表情的男仆和女仆將銀盤一個個地安置在桌上,伸手將蓋子揭開,露出一道道各不相同的菜式。被燉煮成奶白色的湯中裸露出森白的肋骨,切成利於入口的鮮嫩肋排的截麵中緩緩地向下淌著粉色的湯汁,被炙烤過的肩肉外包裹著向外滲油的培根,周圍又以辛辣的薄荷白醬為點綴。從色彩的搭配再到散發的芬芳,每一道菜都格外誘人。但是每一個圍坐在桌邊的玩家卻都對這些菜肴的原料心知肚明。他們麵露菜色,仿佛胃裏翻江倒海,隻是勉強自己不幹嘔出來——餐桌上沒有一個人動刀叉,隻有坐在桌子盡頭的男爵在一刻不停地狼吞虎咽。每新上一道菜之前,上一道菜都會被他清掃的幹幹淨淨。他的胃仿佛無底洞一般,風卷殘雲地將所有手中能夠拿到的食物塞到嘴裏,動作越來越快,仿佛在變得越來越饑餓。席上的玩家們如坐針氈。他們偷偷地向著長桌的上首看了過去。蒼白陰鬱的男人坐在主位上,修長的手指捏著玻璃杯的杯頸,漫不經心地輕輕搖晃著。他唇邊帶笑,注視著坐在長桌另外一斷的男爵狼吞虎咽。猩紅的液體在容器中搖曳翻滾,倒映在男人漆黑幽暗的眼眸深處,為他的眸色染上了一層詭譎的暗紅色。一位青年靜靜地垂眸坐在他的身旁,他的神情格外平靜,仿佛絲毫沒有收到對麵那個狼吞虎咽的男人影響似的。在餐廳過分明亮到近乎慘白的燈光下,猶如一幅精美的油畫,安靜,平和,無動於衷。……一看就不是好人。玩家們交換了一個悚然的眼神。他們真的沒有想到,這個副本居然有兩個boss,而且全都成功地混入了玩家之中!不過他們想不通的是,既然到現在都沒有人揭穿這兩人的身份,那又為何在現在直接暴露偽裝呢,等一下究竟會發生什麽事?他們心中沒底。戈修從始至終一直低垂著眼眸。一雙修長的手搭在膝蓋上,青色的靜脈在白皙的皮膚下蜿蜒,猶如大理石的雕塑一般一動不動。正在這時,他的手指指尖突然輕微地彈動了一下,幅度微小,幾不可察。就像是正在掙脫束縛一樣。送上菜肴的副本npc內夾雜著數位身份為仆人的玩家,他們戰戰兢兢地端著手中的銀盤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將盤子放在桌上,然後就仿佛火燒屁股似的飛快離開。桌上的菜肴一道比一道惡心。一冰塊上貼著薄如蟬翼的肌肉和內髒切片,淋漓的鮮血順著冰山向下流淌,一旁還用人類的眼球做點綴。幾個座位離這道菜較近的玩家麵色慘白如紙,如果不是趕緊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不然可能真的直接吐出來。正在這時,一個新人玩家哆哆嗦嗦地走上前。他的手裏端著一份例湯,血紅的湯底中漂浮著被切成碎塊的內髒,以及頗具匠心環繞著碗緣的大腸。隨著越來越靠近瘋狂大嚼大咽的男爵,他的手抖得就越離開。滾燙的湯汁濺出,滴在他的手背上。玩家“哎喲”了一聲,手中一抖,腳下控製不住地一個踉蹌,下一秒,整份湯直接灑了下來。男爵那嘈雜的咀嚼聲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