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密密麻麻的人皮偶輕輕地晃動著,發出“擦擦”的聲音,仿佛布料隨風擺動發出的摩擦聲。一張張的模糊而僵硬的笑臉向下俯視著,在堆滿整個祠堂的棺材的映襯下顯得分外陰森詭異。外麵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起了風。唿嘯的狂風發出哨子般尖利的響聲,哐哐地撞擊著祠堂緊緊閉合的門窗,仿佛要將整個建築晃動搖撼似的,但是祠堂內的空氣卻仍舊沉滯死寂,猶如一個與世隔絕的獨立空間。戈修挑挑眉,臉上沒有多少驚訝的神色:“是你。”佝僂著身子的老太婆緩緩地向著他的方向走來,臉上的笑容越扯越大:“還喜歡我為你選的棺材嗎?”戈修稍稍側了下臉,視線在身旁掃過。在躺著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的棺材旁,安置著另外一具棺木,棺木的顏色黑沉沉的,蓋子大開著,露出裏麵的雪白裏襯,在陰暗的光線下顯得分外刺眼。老太婆此刻已經走到了戈修的麵前。她的目光陰毒而貪婪,猶如粘膩滑膩的毒蛇一般,如有實質般地緊貼著皮膚遊動著,緩慢地從戈修的頭頂掃到了腳麵,聲音沉醉,輕柔地呢喃著:“真美啊……”老太婆伸出猶如枯樹皮一般皺縮而粗糙的手,尖銳漆黑的指尖看上去鋒利異樣,她粗噶地低笑兩聲:“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把他帶進來的。”“但是,隻要在這裏,他就進不來。”那隻猶如鷹爪般的手探到了戈修的麵前,緊緊地攥住了他的手腕,粗糙如砂紙般的掌心死死地按在他的皮膚上。在哐哐的門窗撞擊聲中,她的聲音陰森而愉悅:“不管他撞多少次都一樣。”祠堂外的狂風唿嘯,仿佛要將整個祠堂連根拔起似的,瘋狂的風聲撼動撞擊著牆壁和窗子,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猶如在暴風雨中飄搖的小舟,但是舟內卻沉寂如初。皺皺巴巴的手指細細地摩挲著青年纖細清濯的手腕,以及那白皙細膩的皮膚。老太婆發出少女般“咯咯咯”的笑聲:“——你會成為我最漂亮的人偶。”從剛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語的戈修突然抬起手,攥住了老太婆枯瘦的手腕。老太婆一愣,抬頭向著對方看去。青年眼眸微垂,隱藏在眼睫下的眼珠漆黑而幽冷,周圍的光線黯淡,越發顯得他的麵孔白皙,神情寧靜,半點沒有生命安全被威脅的緊張感。他顏色淺淡的唇角微微挑起,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笑弧:“你為什麽覺得……我是因為帶著他,才敢進來的?”——那不然呢?老太婆愣了愣,那雙渾濁的眼珠茫然地注視著那張近在咫尺的麵孔,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如果不是身邊帶著這個一個連她都不敢近身的煞神,怎麽會如此膽大妄為地半夜離開房間,甚至還毫不畏懼地來到祠堂,這麽多年以來,入住村落的玩家一批接著一批,她的人偶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她可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玩家膽敢這樣不怕死地到處轉悠。戈修唇角的笑意加深。他手指間的力道緩緩地增加,攥著對方的手腕,一點點地將對方漆黑枯槁的手從自己的胳臂上拉開。老太婆的手指因為施力過大而微微顫抖著,那枯瘦尖利如爪的手張開,但是卻不可抗拒的被緩緩地從對方的皮膚上拉離,緩慢地距離那柔軟溫熱的皮膚和纖細精巧的骨骼越來越遠——她的眼睛猛地瞪大,覆蓋著一層渾濁陰翳的眼珠因震懾而微微顫抖著。這,這怎麽可能?!老太婆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對方緊攥自己手腕所帶來的痛感,那是如此的清晰和確信無疑,就像是烙在手腕上似的,她那猶如紙張一般皺縮單薄的皮膚以及脆弱的骨骼在重壓之下發出摩擦的沙沙聲。那痛楚是如此鮮明真實,自從她變成如此強大的存在之後,就再也沒有感受到過。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老太婆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向青年那張平靜的麵孔,一種從未有過的毛骨悚然之感緩緩地從背後升起。……他究竟是什麽人?!隻見青年笑了笑,然後毫無預兆抬起腳,狠狠地踹在了她的腹部。老太婆猝不及防間被踹飛出去,重重地跌落在了地麵。她拄著那根彎彎曲曲的拐杖緩緩地站起身來,佝僂的身形變得比先前更矮,在咳嗽了幾聲之後,她緩緩地抬起頭,那張因怨毒和憤怒而扭曲的麵孔顯得愈發醜陋,臉上的每一根皺紋仿佛都在發著抖。她聲音嘶啞地尖聲大喊:“給我殺了他!!!”隨著老太婆話音的落下,祠堂頂部掛著的人皮偶仿佛聽到指令似的,那一張張僵硬的臉上驟然換上了猙獰恐怖的表情,就像是被無形的操偶線操控似的,猛地向著站在祠堂下方的青年飛了過去。戈修輕輕地嗤笑了一聲。隻聽“刺啦”“刺啦”的刺耳聲響在空空蕩蕩的祠堂內響起,一張張人皮被暴力扯成碎片,軟塌塌地掉落在地麵,那密密麻麻的數量仿佛對他完全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脅,如同紙片一般不堪一擊。老太婆臉上的表情從得意,變成驚詫,又從驚詫,變成恐慌。所有靈異存在對眼前的人類換完全沒有任何的用處,所有的玄學攻擊都能夠被絕對的暴力化解。她仿佛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犯的錯誤,臉上仿佛老樹皮般的皺紋哆嗦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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