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現在已經給吳狗兒把兩件大事辦好,而且又無法去為他和三姨太趕製綠帽子,那嗎,留在這兒也無益處,說不定還會惹出什麽事瑞來,於是第二天一打早,在看見吳敬齋從太太房中向客廳走時,就趕了過去,說:“老爺早!”

    吳敬齋問:“都辦好了,你不是還有風寒未痊愈嗎,起這麽早幹啥。”

    周亭軒說:“翠兒的事,已作了妥善安排,她今天就迴去,不過,要去處理後事,難免多花幾個錢的。”

    吳敬齋說:“也怪我那幾日心煩氣燥,如今還是很失悔的,錢的事,我已經想好了,不會虧待她的。”

    周亭軒說:“那我就不如趕迴去,一方麵還要調養幾天,另方麵還把公子小姐入學的事,去談一下。至於勾家的事,一切停當了,總的花費也不過三百銀元之內。這邊的事,無非是個例定,還不宜過份張揚,那邊無非是為勾舵爺的麵子吧。城裏我有朋友,是能夠打點規矩的。”

    吳敬齋說:“想得周到,這邊的事,沒有人來問吧。”

    周亭軒說:“沒有,沒有。”

    吳敬齋伸出三個指頭問:“這人呢?”

    周亭軒一搖頭:“從來送灶那天起,連看也未看見她的。”

    吳敬齋說:“她的性子急,我想在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再慢慢開導她。哦,你說與楚楚見過麵了,你以為如何?”

    周亭軒說:“老爺是紅鸞星高照,果然天香國色,不過嘛,女人嬌、驕二字容易聯係在一起,婚後還要調教的。”

    吳敬齋說:“那是。我有辦法的。今天早飯後就走?還是再寫一乘滑杆的。”

    周亭軒說:“那是。嗬,這裏給老爺寫了副應景對聯,新婚之夜貼上吧。”於是拿起來城裏寫好的,不講什麽平仄的所謂對聯,但是很投老爺口味,於是就笑了。上聯是“春生翠被翻紅浪”,下聯卻是“冬產麟兒坐牙床”。 吳敬齋不禁也笑了,說,“虧你想得出。那就好,不過不宜示人的,人家要笑的。”不知道怎麽周亭軒心中也覺得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已經討好到作踐自己的地步了。

    吳敬齋說:“亭軒,那我們這樣說定了,一個呢,送佛送到西天,你幫忙要幫到底的。楚楚小姐抬到家,這是頭等大事,如果其中尚未說好,你還要走一趟的。這第二件大事,當然是伯華幾兄妹讀書的事,進中學,上小學的事也要有著落,不然一大家子事,越多越繁,處理起來也不順當。所以,這裏給你老弟把車馬費和謝媒費都給了,萬望老弟成全的。”說吧,就從口袋裏取了一張銀票給周亭軒。

    周亭軒假意謙讓了一番也就收了。於是早飯也不吃,就出門急行快步的向王家場而去,以便寫一乘滑杆迴家,同時,萬一碰見了太太或者三姨太都是不好應付的。

    迴到家裏,就看見妻子一副淚眼婆娑的樣子,原來,女婿看來沒有幾天好活了,所以,為了女兒今後的事愁的不行。周亭軒也疼愛女兒,但是也沒有什麽辦法的。妻子說:“上次我們去看女兒時,國芬就有點埋怨我們,說這門親事,沒有給她看好,你隻說他們家家道殷實,女婿老好,老好命不好,是一個癆病殼殼,家裏邊的公公和小叔子也並不是很善良之輩,國芬說,如果真是女婿去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在那裏住下去。想不通她也不想活了,倒不是想為自己的丈夫殉死,而是不知道怎麽生活。如果把她接迴家來,我們這個窮家,怕也很難維持的。”

    周亭軒說:“這些都說得很對,看來我們也要重想辦法才行。這次在城裏我住在老朋友陳再思的家裏,陳就勸我,如果今後在鄉下不好生活,不如搬進城去,還講了一通”農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繡文不如倚市門‘的道理,隻是也沒有決定的。現在想起來,吳家的子女陸續上學,這個私塾先生怕搞不成了。這一兩塊簿田,也不足以糊口,加上國光不愛讀書,國芬又是這一迴事,什麽“耕讀為本’的事就說不得了。我就立馬進城,再去和陳再思討教一番,趁著目前手頭還寬裕,就進城算了。”

    妻子點點頭說:“這樣安排也好,說不準,對國芬、國光的將來也有好處,在鄉下住這些年,人都住煩了。”

    周亭軒說:“那我明天就趕到城裏,但是,這事不能聲張的,國芬還沒有啥事的嘛。”

    當天晚上,周亭軒就翻來複去睡不著,想到吳府是一個是非之地去不得,縱令想去,機會也不多。國芬如果迴到家裏,其夫家如何也有麻煩,樹挪死,人挪活,還是挪動一下為好。而且,國光也是個不愛讀書,也不懂莊稼的人,到真是搬家為好,隻是這一筆用度也不小的。心裏也有一點發愁。

    第二天,他又一次去了王家場,想順便去問一下伯華兄妹入學的事。到了王家場,才知道事情有點變化,原來的一個初中,開辦得並不景氣,說是已由春秋季招生改為秋季招生了。而且,說是生員緊張,經費籌劃困難,下年如何也說不清的,小學倒是沒有問題的。這樣,到突然給周亭軒一個機會,於是,他沒有進城,而是又一頭趕到了吳府。

    這次與往日不同,絕不想見到的人,到是首先碰見了。

    三姨太看見他就滿麵笑容的說:“聽說你來過兩次了,為什麽照麵都不打,怕我把你沾上了吧。”

    周亭軒說:“說什麽呢,都是老爺催來催去的,我是身不由已的。”

    三姨太給他一個眼色:“這兒不行。有機會,我們要找一個地方,說幾句體已話呢。”

    周亭軒笑了一下說:“那是自然。”

    於是,他又徑直去找太太,說及學校今年春季不招生的事。太太說:“如果那樣,不如你就再教他半年,說不定,我們還會有機會聚聚,這也沒有不好罷。”

    亭軒說:“當然了,不過,伯華的事,也不能再耽誤了,王場不行,我要把他設法送到縣城去讀書,不然,就太對不起他那神仙一樣的媽媽了。”

    太太一笑:“你就會貧嘴。這樣,我還可再幫補一些錢的。”

    周亭軒又轉過去找吳敬齋。吳敬齋說:“對對對,你再去一次城裏,一打春二拜年,再去落實一下伯華上學的事,也把楚楚的事搖穩,另外,幾個女娃子的事也說好,對我,也可以安安心心來聽一直戲文了,像現在這一大家子人把人都煩死了。沒有什麽困難吧。”

    周亭軒稍一遲疑的說:“是這樣,我看,為了伯華有一個造就,我的犬子也想讓他進城討些見識,我就準備搬到城裏去了,這樣,今後府裏的事情,就不能夠鞍前馬後來伺候你了。”

    吳敬齋說:“大的事你已經給我放平了,我就感激不盡了,今年的束修,還是照往年一樣,而且,預先付了,你也可以在搬家中用度的,你直接去給太太講吧。”

    周亭軒說:“老爺周到。”

    於是,他就徑直去了太太那兒,兩人嘰嘰咕咕,不知道幹了一些什麽,才拿起錢,高高興興的走了。經過三姨太那兒,原想去揩一點油的,以後想到不要把吉利衝淡了,又側轉身來走了。

    到了城裏,碰見陳再思,說了一番感謝啟發之類的話,又終於在城內的小北街上,找了一套住宅,開銷下來,基本可以持平,他想:如今能夠去謀一個小學教員當當,也是可以的。陳再思說:“先說到這裏吧,徐謀圖之,馬上定下來,是不可能的。但是伯華讀書的事,到是並無問題。”

    這樣,他又去了一趟勾老爺的家,原來勾家已經作好準備,反正原本不是什麽親生女兒,無非是一個場麵而已,可以說,沒有什麽問題的。倒是楚楚小姐有一點心煩,因為戲台上生活豐富,一會兒是劉氏四娘,一會兒是潘金蓮,一會兒是陳妙嫦,一會兒是蜘蛛精,一會兒又是王寶釧、祝英台了,今後隻有去當一個姨太太,所以,覺得風光不再。另外呢,又想到特別喜歡開苞的吳大爺,偏偏又要一個老把式,去要裝出一個黃花閨女的樣子來,怕也瞞不住他老人家的法眼。不過,她想,做出一個疏荒已久的樣子來,倒是沒有問題的。而且,有了一個歸宿,總比東流西浪為好,人老珠黃,也不是終身的大計。所以,一天就在籌劃怎麽把吳大爺穩穩的罩在自己石榴裙下的方法。現在,見了周亭軒,又問了一些吳敬齋的脾氣喜好一類的事情。借此機會,周亭軒倒是飽餐了楚楚的秀色,覺得天生麗質,確實要比太太和三姨太高一篾塊的。

    待周亭軒迴到家裏,果然聽到了女婿馬上就要落氣的消息,於是他又和妻子兒子一道趕至女兒婆家。草草辦完了喪事,周亭軒就不顧親家的再三挽留,小叔子的懇請,而是說可以不要什麽家產的,而是一乘滑杆就把女兒抬到了家裏。而且,生平覺得辦起事來,隻有這一迴是最徹底而又園滿的。

    走之時又有親家來討說法,小叔子來講“聊齋”的時候,周亭軒就在一個黃道吉日,舉家搬往縣城的小北街去當街上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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