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鹿一人在房頂上仰望高遠的蒼天。“這兒的風水真養人。”他似是自言自語道,“看看別人的師兄,步承弼,再看看你……嘖。”他皺著眉頭,半晌才翻身離開。————為了照料霍瀧,也為了安他的心,顧霄在數日之內對師弟寸步不離。任是霍瀧怎麽跳腳著要求他去參賽,顧霄都不動如山,守在木屋裏陪他靜心休養。與眾人所料相同,一名宣宗弟子拿到了元嬰期的魁首,然後在化神期比武台上沒堅持半柱香的時間,便被擊下台去。化神期的鬥法與之前的小打小鬧截然不同,動輒移山裂地,大部分門派無法主持仙盟大比,也是承載不了化神期修士破壞力的原因。因而,水驚蟄早已提前和玃如協商好,在開賽之時啟動隔離觀賽者和鬥法者的防禦屏障。這樣一來,任是普通化神修士的全力轟擊,也無法擊碎這層屏障。為調整玄機榜排位,化神期修士的鬥法更為冗長,半個月過去,才將將進入前十的紛爭。而前十之爭中,也隻有偃師、水驚蟄、霍唯、步承弼、一名梅家修士,以及尚未入榜的步琛參戰,其他年長的要麽雲遊,要麽覺得欺負小輩不妥,沒有參加。待到那時,霍瀧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他拒絕了所有代步工具,顫顫巍巍支著兩條腿擠進了觀賽人群中。顧霄護在他身邊,光是憑全身寒氣,便能將人逼退三尺。穆清嘉見霍唯也在看著那邊,低聲道:“他們相互扶持,無須擔心。——倒是你,既然心疼你家的小崽子,前些日為何不去探病?”霍唯嗤之以鼻:“那種女修才做的事,我做不出來。”聞言,穆清嘉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眾人見他們言行親近,也不覺得奇怪。這段時間穆清嘉扮作的偃師總與霍唯走在一處,仙修們已經默認他們已經建立了統一戰線,又暗自感慨,大概隻有怪人和怪人才能相互說得上話。更無人將偃師與霍唯的大師兄聯係在一起——劍尊者的大弟子雖極少露麵,但都傳其是個善良弱小的修士,和霍唯的實力天差地別,怎麽可能是現在這個嘴毒又氣人的強大仙修?恰在此時,忽然有一名褐袍修士擋在偃師麵前,抱拳道:“偃仙友,久仰。”偃師昂頭,作挑剔狀觀察他一陣,道:“仙友是?”“梅褔。”那褚褐色衣袍的仙修道。趁方才觀察他的時間,偃師已經用靈眸看過他的修為靈氣,化神後期,金土雙靈根,全方位克製他的屬性。他迴憶了一番,想起這梅福正是梅家的新一任族長,玄機榜第十,也是當年在霍家蒙冤時,領頭去霍家祖墳趁火打劫的那位梅家人。因而,此人麵對他們兩個人,卻隻和偃師招唿,並不理會霍唯。也不知是做賊心虛還是自負清高。梅褔正等著偃師的迴話,不想對方未語先笑,笑得煞是善良可親,把他看得一愣。不是說此人性情詭譎,不愛理人的麽?“令尊可安好?”偃師微笑著道,“晚輩敬仰令尊已久。”梅褔臉色微紅。他父親,也就是曾經的梅家族長,正是梅芝。其父雖然修為高深,但在仙魔劫中固守梅家不肯出山,被世人恥笑懦弱,也由於沒什麽功績,未曾載入玄機榜。沒想到,眼前這名神秘強大的修士,居然還記掛著父親。“家父身子骨還算硬朗。”梅褔微笑道。“那便好。”偃師又是一笑,“我還預備什麽時候去你們梅家做客,學取姓名之道呢。”姓名?取名?梅褔一時沒反應過來。“‘梅褔’,沒福,當真是個好名姓。”偃師笑道,“令尊替自己兒子求取的姓名,我等自愧弗如。”他身旁的霍唯毫不掩飾地嘲笑一聲。梅褔整張臉漲得紫紅,視線在偃師和霍唯二人之間來迴打轉,怒不可遏道:“你、你們!你們是一夥的,狼狽為奸!”偃師不置可否,道:“你剛剛是來向我宣戰的罷。”他是玄機榜第九,梅褔第十,鬥法在即,此人突然來找他,不是試探,就是宣戰。“是又怎樣?”梅褔火冒三丈,“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打敗你!憑什麽一個化神中期的修士,隻斬獲一顆人頭,便高居我之上?位居第九完全是浪得虛名!”“那你的算盤怕是要打空了。”偃師睜開眼睛,盯著他道,“我不會讓出前十的位置。”他目光如水,溫柔的水波下暗藏著冰棱似的刀鋒,全然不似看不見。梅褔不由打了個寒顫。見震懾的效果達到,偃師闔眼,恢複了優遊的姿態,微笑道:“倒是你——等到步琛進了前十,你怕是‘沒’這個‘福’氣再呆在前十了。”“……休在此地大放厥詞!”梅褔後退一步,又狠狠振袖,與他們錯肩而過,“我們今日便勝負分曉!”待他氣勢洶洶地離開,穆清嘉感到霍唯注視著自己的目光,側頭問道:“怎麽?”“你這些天說話很好聽。”霍唯撇過視線道。他說的“好聽”,自然是指懟人。“和你學的。”穆清嘉笑笑,“欺負過你的人,怎麽能不欺負迴去?他越生氣我就越高興,最好氣得肝火過盛,厥倒才妙。”霍唯倒是不甚在意,搖搖頭道:“你從前對外人太過溫柔。”穆清嘉抿唇一笑,道:“你的意思是——隻對你溫柔就好?”聞言,霍唯看了他一眼,偏過頭去不說話了。不一會兒,他又忍不住皺著眉問道:“可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