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句玩笑話,要是這幾位訓導長得再周正一點,指不定現在坐在學正位置上的就是他們了。所以把事情推給他們孟則知是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聽見這話,一幹訓導頓時齊齊鬆了一口氣,他們怕的就是孟則知沒有金剛鑽,偏要去攬那瓷器活,到時候把州學弄得一團糟。現在好了,孟則知病得這麽嚴重,連州學的事都顧不上了,隻要州學不亂,他們的飯碗甚至是肩膀的腦袋就算是保住了。他們當即說道:“謹遵大人之命。”一幹訓導心情好了不少,隨後,幾人移步州學,那位姓趙的訓導給孟則知介紹起了州學的近況。“州學現共有生員四十一人,包括廩生二十八人……”“四十一人?”孟則知不由地停下了腳步。不是五十人嗎?趙訓導尷尬地笑了笑:“是四十一人。”他暗地裏翻了個白眼,還不是因為孟則知幹的那點醃事傳了出去,生員們知道他沒什麽本事,更擔心自己步了譚家四人的後塵,所以家裏有條件的,都另投名師去了。拜孟則知所賜,武定州州學建成八十年來,第一次出現了連生員都沒招滿的情況。孟則知也反應了過來,他笑了笑,故作不以為意。趙訓導也不敢和他計較,他繼續說道:“州學現有寢舍四十間,講堂十五間,學田三百三十畝,藏書閣一座,共藏書三千九百餘卷,另配有儲藏室,浴室,刻書庫等各一座。”“州學每月初一放一天假,每五日一次會講,每十日授一次雜科……”“眼下州學成績最為優異的當屬程緒,進步最快的是徐初之,我等皆以為此二人若是能勤學不輟,三年後興許能蟾宮折桂,為大人添上一份治績……”中午的時候,三人把孟則知引進了公廚也就是食堂,公廚隻在州學上課的時候才會開,食材都由鄉紳捐獻的學田提供,學官和生員的飯菜也是分開的,生員每日飯食管飽,但三天才能吃一頓大肉,學官每日的標準是三菜一湯,包括白米半升(一斤半),麵兩合(十兩),油三勺,肉半斤,素菜半斤,瓜一個,茶葉一錢。而且吃不完的可以打包迴家,不在食堂吃的,可以折算成實物,月末的時候過來領取。食堂大廚的手藝還不錯,雖然比不上飯館裏的,但至少比後世學校食堂裏的那些大廚要強多了。吃飽喝足,孟則知背著手,出了州學,慢悠悠地向家的方向走去。至於州學裏其他的事情,自有趙訓導他們去處理。哪知道走到一半,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來。孟則知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卻不成想拐彎的時候正好撞上了迎麵跑來的徐初之。啪的一聲,徐初之緊緊抱在懷裏的包裹掉在了泥水坑裏。徐初之麵上一白,手忙腳亂地把包裹從地上撿了起來。就在他準備拆開包裹查看一二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正好撞上孟則知赤/裸裸的帶著‘淫/欲’的目光。孟則知眼底的徐初之有著一張賞心悅目的臉,雨水打濕了他的睫毛,濕漉漉的長衫緊緊地貼在他身上,將他勁瘦的腰肢勾勒地淋漓盡致。看見這一幕,素了一個多月的孟則知忍不住地眯起了雙眼。徐初之麵上一沉,眼底擠出一抹厭惡來,抱著包裹頭也不迴的跑了。孟則知挑了挑眉,也沒追上去,反正來日方長。當天下午,徐初之的資料就出現在了孟則知的書桌上。徐初之,武定州人,年十九,承佑二年甲戌科秀才……家境貧寒,生父好賭,生母臥病在床……不擇手段惡霸老師,清純無助窮學生。看到這兒,孟則知一拍腦門,他知道他這一迴拿的什麽劇本了。第23章 迴到寢舍,顧不上換掉身上濕漉漉的衣裳,徐初之把懷裏的包裹放到桌子上,手忙腳亂地拆開了。裏麵的景象叫人失望,紙張濕了三分之一,墨錠也斷了一塊。這些是他幫書肆抄書,書肆提供給他的工具。他抄完一部書至少需要五天時間,最多能掙四十文錢。墨錠斷了倒沒什麽,這些濕了的紙晾幹之後也還能用,但必然會落下痕跡,拿來抄書肯定是不行的。這麽一算的話,他這一迴不僅掙不到錢,至少還得往裏麵貼五十文錢。徐初之抿緊了唇角,神情沮喪,而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腳踢在桌角上。都怪那個登徒子。氣完之後,徐初之不得不抽空又跑了一趟書肆,因為每一家書肆抄書的紙的規格和種類都是不一樣的,也不能去別處買。書肆的掌櫃是他的遠房六叔,平日裏對他頗為照顧。“這樣啊,”掌櫃稍稍地遲疑了一會兒,爽快地說道:“既然是意外,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這樣吧,紙我補給你,錢就算了。”“那怎麽行。”徐初之連聲說道:“六叔您已經很照顧我了,萬萬沒有讓六叔您虧本的道理。”說完,他從袖口裏摸出一包銅錢塞給掌櫃。“不行,說不要就不要……”一開始掌櫃的說什麽也不肯收,後來見實在是拗不過他,隻能是鬆了口:“行,你要我收下也可以,不過這錢太多了……”說著,他打開布包,退了十幾枚銅板給徐初之,又送了他一刀裁壞了的白紙。看見這幅場景,一旁的刑氏臉色有些難看,語氣也怪怪的:“初之啊,下次可得小心點,別再把東西弄壞了,別說是你,就是我家,也經不起總這麽折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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