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一來,龍淵的身世就更顯得撲朔迷離了。 龍淵的口涎可治傷,血肉可迴生,甚至連那種東西都可以助長修為,全然符合龍族“渾身是寶”之判,且他天生能控雲雨,當是純正的龍族沒錯。 浮屠血海的大陣自運轉開始便是封閉狀態,裏麵的人出不來,外麵的人進不去,直至龍淵出世,那大陣所成的屏障才終於消失。若龍淵並非惡念所聚,那便定然是最初之時便在大陣之中,他和小劍尊又是什麽關係,才不至被煉化? 陸寧初想不明白,總覺得哪裏都說不通。 書上也沒有記載說小劍尊身邊有條龍,又或者追殺小劍尊的人裏有條龍。 雖說是萬年前,但那時也已與如今一樣,凡是跟龍族有關的東西都能拍出天價,若有真龍現世,不可能籍籍無名。若說是小劍尊得了龍蛋卻不知道,倒是可解沒有記載之疑。 可既然小劍尊不知道不重視,那龍蛋又為何能夠在浮屠血海中保存萬年都不被煉化?龍蛋到底隻是胚胎,還是脆弱的時候,稍微有點本事的修士都可以毀其生機,能在浮屠血海中保存下來,實在是沒道理。 陸寧初繞來繞去地想,腦子都有點發暈。 龍淵倒是又傳訊過來:“怎麽,被我說中,不好意思了?” 陸寧初愣了愣才想起來龍淵在說什麽,趕緊迴信道:“我怎麽會缺靈石,再說了,你的難道不就是我的?我有什麽好跟你不好意思的。” 龍淵也不否認陸寧初那霸道的說法,隻失笑道:“那又是聽旁人說的?” 陸寧初哼哼兩聲,暫且拋下想不明白的問題,開始撒嬌:“你又浪費我的紙鶴……” * 陸寧初暫時沒了跟龍淵見麵的機會,他雖不是全然不出山門,但大多隻是在太上天宮地界附近,做一些不過幾日就能完成的小事。太上天宮地處正道腹地,離兩道交界之地頗有距離。 距離又遠,時間又短,陸寧初自然不好意思讓龍淵千裏迢迢地趕來。 如此一來,他便仿佛又像去金城前那般,隻能依靠紙鶴一解相思。 這日,陸寧初跟龍淵述完相思之苦,因得後者越來越會哄他而心情正好。他欲前往劍主殿尋陸清月,卻見外門弟子方洛匆匆趕來。 “陸師兄!赤陽天的東方師兄過來找你,現在正往這來呢!” 陸寧初眉頭一挑,道:“他來找我幹什麽?” 方洛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唿唿地喘了兩口氣,才又道:“他說是要跟師兄你道謝,來請你吃飯的。”第51章 狗東西 欲做漁翁。 “謝我?”陸寧初嗤了一聲,“他謝我什麽?” 他知曉東方昱找他打的是什麽主意, 更知道這是個不擇手段的小人, 心中自是不屑厭惡得很。 外門弟子天賦不夠,資源不足, 能得內門弟子指點便是機緣, 何況陸寧初既是師承掌門又出手大方。自打上迴被抓了壯丁, 方洛便成了陸寧初的忠實小弟。 他知道陸寧初其實不太待見其他天的弟子,連忙道:“東方師兄上迴從織夢靈境帶迴三件至寶,掌門記他大功,將其中的天火葫蘆賞給了他。他這幾日將那天火葫蘆收服後,便道是多虧了師兄才有此機遇,要謝師兄地下迷宮之助。” 陸寧初道:“沒跟他說我忙著修煉, 沒空待客?” 自上迴去過織夢靈境之後,離恨天就多了許多上門拜訪或者“誤入”的其他天弟子。這些人為誰而來再明顯不過,陸寧初沒那個耐心一一應付,早早知會了方洛, 讓他遇上這些人時就以修煉之由推辭拒絕。 離恨天為人輕視,離恨天的外門弟子更是如此, 方洛亦是不喜其他天的弟子, 尤其是赤陽天之人。他頗有些厭惡地道:“說了。但是他說一定要等到師兄你,現在正賴在劍主殿偏殿不走呢。” 陸寧初微微皺眉,拍了拍方洛的腦袋,道:“算了,我去一趟就是, 你去做自己的事。” 話罷他便邁步。 方洛卻是跟著他,不無擔憂地道:“師兄我跟你一塊去。” 十四五歲的年紀,雖然對情情愛愛還有些懵懂,但也看得出那些找上門的人,大多都對陸寧初別有用心。 陸寧初不由失笑:“你跟我去幹嘛?就是擔心我被狼叼走,你也就是個當添頭的,還是自個兒迴去好好修煉吧。” “陸師兄……”方洛心口被紮了一刀,有些委屈。 “行了行了,出不了什麽大事。”陸寧初揉亂他的發頂,“要是你跟著我,我就算到時候想打人,也得顧忌顧忌他們以後想打擊報複的時候,會不會牽連到你是不是?” 方洛扁起了嘴,但總算是沒再跟著了。 * 陸寧初到了劍主殿偏殿,便見得一群身著橙紅弟子服的赤陽天弟子。東方昱自是立在首位,見到陸寧初前來,當即上前道:“陸師弟,好久不見。” 東方昱的弟子服肉眼可見地比旁人精致許多,麵上發梢也看得出仔細打點的痕跡,這哪是過來表示感謝,分明就是來開屏的。 來者是客,就算心底再怎麽不待見赤陽天,離恨天也不能幹出把人晾著的事。陸寧初未來前,是白霓雲和幾個外門弟子招待著他們。 白霓雲亦是招唿道:“小師弟,你來了。” 陸寧初衝她點頭一笑,才對東方昱拱手:“見過東方師兄。” 他故作生疏,東方昱倒是會順杆子爬,見狀立馬上前要扶:“陸師弟,何必如此多禮。我此次前來是來感謝於你,你如此這般,但是讓我難為情了。” 陸寧初心底暗嘖一聲,後退一步躲開,做出惶恐不解之色:“是東方師兄折煞我了,作為師弟見到師兄,自然是要見禮。不過東方師兄說要謝我,不知是要謝我什麽?” 東方昱還欲往前,似是非要扶到陸寧初不可。 陸寧初眼底幽暗,思索著打人之後,如何才能把赤陽天的怒火盡數引到自己身上,避免牽連離恨天的其他人。 拋掉那些暗潮洶湧的懷疑不說,在掌門眼裏,他好歹是個有望問鼎分神的香餑餑,就算是赤陽天也不能輕易動他。 好在,這人暫時沒能打成。 有人撞了東方昱一下,促狹道:“師兄你悠著點,你看你都嚇到人家陸師弟了。” 東方昱這才收斂些許急切,輕咳一聲,又作瀟灑之態:“陸師弟,我當然是要謝你上迴在地宮助力於我,使我能立大功,獲賞至寶法器天火葫蘆。” “恭喜東方師兄。不過地宮之中,我無非是停了那些機關,所有人都因此受益,師兄說得我所助卻是言重,師兄之謝陸某受之有愧。” 陸寧初欲引話題,推脫東方昱後續相邀。 然東方昱也著實有幾分心機,聽得他有推脫感謝之意,便話風一轉,道:“我成功收服那天火葫蘆後尚未慶賀,陸師弟若當真恭喜於我,不如與我等同去棠月閣,共作慶祝?” 太上天宮弟子眾多,山門之內自有種種功能不同的樓閣,以應弟子所需。東方昱所言棠月閣,便是太上天宮門內的一處酒樓。棠月閣有五樓,一二兩樓常常用作設宴請客,而三至五樓的雅間,則是談情密會的首選之地。 東方昱的司馬昭之心可謂明目張膽,不僅赤陽天的其他弟子竊笑不已,白霓雲也是皺起眉頭。 不過陸寧初想的卻是不在離恨天倒是方便動手。故,他反倒答應下來。 “東方師兄盛情相請,陸某自然不好掃興。” 東方昱自是大喜過望,迫不及待地就要動身:“陸師弟,那便走吧。” 陸寧初點頭應是,卻又聽到白霓雲喊他:“小師弟!” 他忽地一敲腦袋,將三本書冊交於白霓雲手中:“唉!我倒是忘了,我本來是過來把這三本劍譜還給師父的。現在我得跟東方師兄他們去棠月閣,這劍譜就拜托師姐幫我還給師父了。” 白霓雲本是阻止之意,但聽陸寧初如此掩飾,又見他暗暗對她眨眼,她便隻能借著陸寧初的身形掩護,用口型道:“小心。” 就算沒到懷疑東方昱會用什麽下作手段的地步,她也擔心陸寧初被占了便宜。 陸寧初迴以領會之色,便隨著東方昱等人去了。 到了棠月閣,陸寧初毫不意外地被引到了三樓的雅間。雖說雅間裏也不是不能設宴,但東方昱卻是全然不讓旁人進門。 這暗示當是相當明顯,不過陸寧初並不打算接招。 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才好推脫。 雖說現在是他單獨跟了東方昱出來,但就赤陽天天主東方曜之前當著掌門以及所有天主的麵,都能毫不顧忌地質疑禦劍之術的來處那架勢,他要當真對東方昱動了手,遷怒離恨天難以避免。就算掌門或許會打圓場,但也少不了暗地裏的絆子。 離恨天正值暗中壯大的時機,還是能忍則忍。 想到這裏,陸寧初不由在心底暗暗歎氣,他有些懂了,這麽多年來陸清月是何等的不易。哪怕有無數次都想提劍砍死對方,但為了離恨天,還是隻能隱忍。 他麵上故作茫然,問道:“東方師兄,不是說大家一起慶賀嗎?” 東方昱有些意外,但很快又因陸寧初的“單純”,眼神更加露骨。他幹脆地坐到陸寧初身邊,直接就上了酒水。 “雖說陸師弟你十分謙虛,但若是不好好謝你,師兄我呢,總歸還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要說慶賀,其實之前我都沒有想到,盡記著向師弟你道謝來了。慶賀之事可以之後再作,眼前還請陸師弟賞我個麵子,受了我的感激如何?” 說著,斟滿酒水的酒盞也遞至陸寧初眼前。 過近的距離讓陸寧初的瞳色顯得越發幽深,不過好歹暫時沒有接觸,還能忍上一忍。 岩上城和趙錦之鬥酒時,東方昱亦是在場,明知他千杯不醉卻還積極灌酒,恐怕又是偷偷加料這種手段。 “東方師兄言重。”陸寧初不想去接酒盞。 棠月閣的酒盞本就不大,又被東方昱握了個完全,這顯然是等著他去接之後順手揩油。他調戲龍淵那麽多迴,對這等小伎倆自是再清楚不過。 陸寧初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把酒盞扣到東方昱頭上,但此時不接卻也會令東方昱不滿。 “陸師弟?”東方昱見他遲遲不接,已然開始催促。 左右都是得罪,還是試著挑戰下自己的忍耐能力。 陸寧初露出為難之色,道:“東方師兄你這酒倒得也太滿了,我都怕把它灑了,不敢接了。” 東方昱眼中狡詐得意之色更深,他要的就是陸寧初不敢太快接過,但麵上卻是微微拉下來臉,道:“陸師弟,你這般不願接我的酒,可是不願給我麵子?” “這怎麽敢。”陸寧初連忙作出惶恐之狀,伸手的同時不斷暗示自己千萬忍耐。 接過這盞酒,他就下藥放翻了這個狗東西! 他的手離得越近,東方昱的得意之色就更深,簡直惡心得他想吐! 陸寧初暗示了自己千百遍,還是覺得忍不住,正欲快速奪過酒盞狠狠扣上東方昱的腦袋。 “嘭!” 卻忽聽一聲巨響,是這雅間的門被人重重踹開。 東方昱嚇了一跳,作繭自縛地被滿滿當當的酒水灑了一手。他沉下麵色就是斥罵:“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來壞我東方昱的好事!” 氣急敗壞之下,他倒是連掩飾都忘了。 然,闖入之人卻比他更狂。 隻見一席金衣入內,來人正是趙錦之。 趙錦之不愧是太上天宮紈絝之首,進門之後,絲毫不理東方昱,隻鼻子朝天地道:“陸寧初呢?陸寧初是不是在這?在的話就跟我出去切磋一場!聽說你那什麽禦劍之術厲害得很,我倒是要見識見識。” “趙錦之!陸師弟現在是我的客人!”東方昱本就跟趙錦之不對付,此刻更是恨得牙癢。 陸寧初倒是鬆了口氣。 雖說他也不待見趙錦之,但傻乎乎、被人薅了毛都沒自覺的小金雞,總比東方昱這種下三濫的惡心玩意來得順眼。何況小金雞來了,也方便了禍水東引。 比起親自暴打東方昱,自然是讓東方昱和趙錦之打起來,他坐收漁翁之利更好。 他露出為難愧疚之色,道:“東方師兄這……是我之過,才壞了你的一片好心,要不我就先和趙師兄切磋一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