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大明朝庭,盡管已經確定出兵高麗,但是在很多人心目中並沒有把高麗的戰事太當迴事。


    在包括朱翊鈞在內的高層心中,高麗、東瀛不過彈丸之地,任他們怎麽鬧騰,也不過就是疥蘚之患,沒有太把這個當迴事兒。


    李如鬆所部已向高麗全麵開拔,先遣隊不過兩千人,前進一步探路尋敵,在先鋒官的心中,同樣沒有把登陸的倭寇當一迴事。


    再加上高麗人實在是太過窩囊,國土已然丟失了九成,卻連敵軍到底有多少都完全沒有底數。


    按照他們的說法,倭寇約莫萬餘,或許二萬,其實數仍未可知。


    李如鬆手下的先鋒官輕信此言,不等後方大部隊到位,率領兩千人便開始了向東瀛部隊的反擊。而且一鼓作氣,攻下了倭寇的前哨城池,開始反客為主、準備固守待援。


    可是誰知到了當天夜間,源源不斷的倭寇密密麻麻的從東、北兩個掩殺而至,僅僅目測就超過了三四萬之數,後麵敵軍幾何仍未可知!


    就這樣,先鋒官立即意識到情況不對,自己很可能被這些高麗棒子豬隊友坑了!若是繼續待在城牆低矮的城池裏,隻怕敵人合圍之後兩個衝鋒,自己這兩千人就得報銷當場!


    自己死則死矣,若是不能將現實情況傳遞迴國,那便是莫大的罪過!


    此處不得不說,大明朝軍隊的實力的確遠在倭寇之上——當然也在後來入侵的荷蘭人、英國人之上,至於為什麽會敗給滿清韃子,史官普遍認為主要原因是兩個字:內訌。


    大明軍先鋒營兩千人,趁著夜色掩護,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利用倭寇紮營未穩之際,向著十倍於己的倭寇發起了反衝鋒!


    這一下頓時把圍攻的倭寇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丟盔卸甲、慘不忍睹!這就好比一個《暗黑破壞神‖》的玩家,一直在普通模式第一幕刷安達麗爾爆裝備,在一身小黃金的幫襯下實在是輕鬆愜意、毫無壓力,覺得自己簡直天下無敵,縱橫鮮血荒地到地下墓穴全領域,打遍天下無敵手!


    結果第二次登陸的時候點錯了按鈕,不小心進了地獄模式,出門第一個小兵就是冰火免疫、閃電加強、皮膚硬化,還自帶脈衝波!這玩家不知天高地厚的上去,一舉手差點兒被秒了——差不多此時的倭寇就是這個心情!


    莫非是進錯了難度?


    倭寇納悶之際,大明先鋒營鑿穿倭寇陣營之後又調轉陣形,調頭向著來路繼續發起反衝鋒!


    這就把倭寇嚇得夠嗆!過去就過去了,你狠我不攔你,居然又迴來?真當我們沒脾氣嗎?


    可是一接戰,好吧!真沒脾氣。再加上又黑燈瞎火的,確實也不知道明軍到底有多少,於是便隻能先避開明軍的鋒銳,先放這些牛人過去,再紮好陣營,等著他們調頭衝鋒迴來!


    然而這些倭寇左等右等,沒等到衝迴去的明軍再衝迴來,納悶之餘更加心慌意亂——看不見的敵人最可怕,誰知道這些變態在搗什麽鬼!


    於是他們繼續列陣防守,可謂神經緊繃直到天明——而此時的明軍先鋒營卻已全速後撤,跨過鴨綠江、返迴了大明朝境內,八百裏加急迴報前方信息!


    這便有了大明朝廷緊急召我進宮商議進兵之事的緣由——以小皇帝為首的一幹人等,已經怕了!


    緊急上朝議事,以小皇帝的見識膽識,自然就隻能說些該說的話,什麽茲事體大、國難當頭之類雲雲,申時行和石星也不好說什麽,總不能喝止小皇帝別講廢話、撈幹貨出實招吧!


    我自然也沒什麽好說的,就是默默的聽著。等他說累了,淡淡的問一句:“然則依陛下之意,當於何時進兵為上?”


    朱翊鈞自然是恨得牙根癢癢,但是卻毫無辦法,隻能麵色威嚴的含笑道:“速速進兵!速速進兵!願愛卿早日凱旋,揚我國威!”


    我也不跟他廢話,領了虎符,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行禮、扭頭下殿而去!


    講真,我真的不願意在這裏跟他們虛與委蛇,說白了,我是海乃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我在大明朝不求聞達於天下,又何必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呢!


    下殿,出門,上馬,迴府,進了大門時間也不過就是二更天。


    我也不跟其他人廢話,徑直奔向李再興的府宅,商議接下來的進兵之事。


    李再興身體不好,原本已經睡了,但是自從聽說我被連夜喚進宮去,久經官場的他便知道了這是即將進兵的信號,因此又挨挨的爬了起來,披上棉服,裹在暖被裏候著我的消息。


    聽我一迴來,他正準備讓貼身老仆李福去叫我,卻見我不請自來,已然來到了屋門口。


    李再興也是軍人出身,沒有什麽禁忌,便立即還我進了內堂,不等我在對麵坐定,開口便問:“聖上的意思,可是要你立即進兵?”


    我拱手微笑道:“迴嶽丈的話,小皇帝正是此意。”


    老丈人爹經過一係列的變故,對朱翊鈞也是頗有微詞,因此盡管我出言不遜,他也並不以為忤,而是皺眉道:“聽說倭寇兵力甚巨,莫非真如你所說,可達四五十萬之眾?”


    我點點頭,毫不迴避的道:“正是,實數至少在四十萬以上!”


    李再興頗為默然了一陣,方才低聲問道:“若是當真如此,啟藍待當如何破敵?”


    我曬笑道:“敵軍縱有百萬之眾,在孩兒看來不過土雞瓦犬,並不足以為懼!”


    李再興笑了笑,卻又搖頭道:“當初這麽說,乃是為了振奮小......皇帝的出兵決心。可是如今已然出兵在即,你統兵在外,切不可大意啊!若是你有個差池,華梅和鳶兒、嵐兒豈不是要終身苦痛、為你傷悲?”


    我知道他是真心擔心我,所以我也不再開玩笑,而是正色答道:“嶽丈大人,孩兒並非徒逞勇力之輩,您且安坐,聽我一言。”


    李再興點頭穩坐,聽我計劃。


    我拿出幾個杯子,倒扣在桌麵上,用手一分,將所有杯子分成了兩份。


    伸手指著其中一份道:“這一半便是羽柴秀吉軍勢。”說著又指向另一半:“這些便是柴田勝家軍勢。”


    李再興點點頭,等著我繼續說。


    我伸手劃拉了左邊一堆一下,冷笑道:“之前已經跟嶽丈大人匯報過,柴田勝家如今已是強弩之末,風燭殘年,稍微有些風吹草動便將不久於人世。而柴田家後繼無人,台麵上幾個都是養子,互相之間不服不忿。若是柴田勝家歸天之後,柴田陣營必將不戰自亂!”


    李再興點點頭,卻是更加擔憂的道:“如今倭寇內部呈鼎足之勢,情勢尚可控製,若是崩其一足,則餘者比如高山流水、勢如破竹,啟藍你待如何迎敵?”


    我微微一笑,將方才代表柴田勝家軍勢的茶杯撥拉道一邊,隨之從代表著羽柴秀吉軍勢的杯子中拿出幾個,分散開放著。


    “據我所知情報顯示,羽柴軍勢也絕非鐵板一塊,嶽丈大人您看,這是島津家。”我指著最靠近桌邊的茶杯笑道:“島津家兄弟英雄,素來不肯屈居人下。如今雖然降服羽柴秀吉,卻絕對隻是順應形勢,並不願真心為其出力。”


    李再興嗯了一聲,卻不答話,我知道他還是沒有信心,便講了前階段親赴東瀛、路遇島津兩兄弟一事,講到他們隻身上船、毫無戒備,又聽取了我的建議之火,李再興終於有了幾分相信。


    我繼續說道:“要驗證他的態度真假,其實也非常簡單——隻要看他會不會借故離開,便足以說明一切,對嗎?嶽丈大人。”


    老嶽父方才信了我此話,接著指向下一個杯子問道:“那這個呢?”


    我看了看那杯子,淡淡的道:“四國霸主長宗我部元親,英勇善戰、足智多謀,向來為羽柴秀吉所忌,二者關係素來極為不睦。但如今迫於大勢,似乎是投入了羽柴軍勢之中,但據我所知,其所派遣前往高麗的兵士均為老弱病殘,主力全留在四國。”


    老嶽父忽然笑道:“他是在提防羽柴秀吉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攤攤手道:“這個還要多說嗎?”


    李再興興奮的哈哈笑了幾聲,嗆得自己劇烈咳嗽起來!門簾頓時“嘩啦”一聲被掀開,門外風風火火進來幾個人,夾著一股彌漫的香氣!


    竟然是三個姑娘在門外偷聽,此時見父親不適,立即進來幫助捶背揉腿!


    老嶽丈顯然是被她們嚇到了,輕輕揮手示意不必,又忍住了咳嗽,方才沙啞著嗓子問道:“其餘的呢?”


    我指了指剩下三個杯子,一口氣說道:“毛利家素有智者之名,見強如島津家、長宗我部家都順勢歸依,自然也不肯獨做出頭鳥。若是其餘兩家被勸退,那便是樹倒猢猻散!”


    “另外還有明智光秀的遺屬、本願寺顯如的殘部,都視羽柴秀吉為眼中釘、肉中刺,若是我們在其本土煽風點火,必然令羽柴秀吉禍起蕭牆!”


    李再興接口笑道:“正如你上次在東瀛搞得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一般!”


    我哈哈笑道:“兵不厭詐,嶽丈大人言重了!”


    我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哈哈大笑起來!


    最後我補充了一句:“如此一來,羽柴秀吉軍勢僅剩下其本部和宇喜多家等一些宵小之輩,嶽丈大人足可放心!必然不會有失便是了!”


    老嶽父這才徹底放下心來,但卻又想起什麽,開口問道:“還有兩件事,其一,便是你曾說過,與西班牙人裏應外合、演戲詐攻大明之事......”


    我低聲道:“隨叫隨到,咋演咋像!”


    李再興老丈人笑而不語,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最後,他轉頭看了看身後的三個閨女,方才歎了口氣問道:“那這幾個孩子......”


    我也是感慨頗深,跟鳶和嵐方才見麵,就要分開;和華梅終成眷屬,卻不得不暫且別離。可是我剛要開口,三人卻異口同聲的道:“我也去!”


    我不由的皺眉道:“我這是去打仗,你們去幹什麽?安心在家照顧嶽丈,我取勝後自然迴來!”


    卻不料三人堅決不同意,拍桌子瞪眼睛,對著我直叫喚!什麽不帶她們去就不依、我也別想出這個門之類雲雲,不一而足。


    我頓時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這簡直是比直麵東瀛倭寇大軍還難打的大仗啊!


    當然,這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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