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這吉時已到,陛……”欽天監監正看了看文武百官,又看了看魏公公,忍不住問了問,魏公公隻白了他一眼,旁邊一隻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陛下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就是吉時,一會快幾步就行了,咱們耐心等著就是了。”柳侍郎湊著他耳朵說了幾句,這道士這樣下去,怕是欽天監快要換人了。


    舒妃隋枝錦也是在一旁咬牙切齒的,她一早就過來了,因為要送靈,這裏連個椅子都沒有,還有,明明是送靈,時辰都到了,這種時候,陛下和那個賤人居然都還沒有來,簡直氣死她了。


    “陛下,豔妃到!”一個小太監扯著嗓子大唿。


    “參見陛下,娘娘,陛下萬歲,娘娘萬福。”


    文武百官都跪下了,不喜歡跪的那幾個有的是禮部沒請,有的是自己沒來,畢竟死者為大,今天一派祥和。


    “平身吧!”


    豔妃扶著皇帝,穿過百官,走到了靈堂前麵,眾人才迴稟起身。


    “謝陛下。”


    “宣旨吧,孤再看一眼嬤嬤。”皇帝對著魏公公交代了一句,自己進了靈堂。


    “宣!”魏公公點了點頭,轉身大號一聲,百官複而跪下,禮部侍郎拿著聖旨上前,對著豔妃躬身示意了一下才轉身對著百官,緩緩打開聖旨。


    “承運,天武製曰,天武曆四百六十三年,宮人沈氏……”柳侍郎讀的極慢,一是聖旨要細數沈夫人生平,褒獎,封賞,內容極多,讀太快了,接不上氣,二是陛下還在裏麵,萬一陛下還沒緬懷完,他就念完了,那豈不是掃興,最好就是陛下出來的時候再結束。


    皇帝在靈前,伸手摸著棺槨,嬤嬤,你馬上就能離開這深淵了。


    想著嬤嬤最後的時間,嬤嬤是高興的,那想來今天也是高興的。


    “我要是走了,給你討個封號行不行。”


    “嬤嬤說笑了,你要什麽封號都行,反正克兒也是個昏君,不妨事的。”


    “那你就封我個彥平夫人吧,我怕這人死了就記不得人間事了,好提醒我,保佑我彥兒平平安安的。”


    “嗯!”


    嬤嬤最後是笑著走的。


    嬤嬤,克兒求您個事,您陪了我十七年,陪了彥兒十一年,如今樂悠也要跟您在一起了,求您保佑她這一年,平平安安的。


    “唿!”


    一陣風進來,吹滅了棺前的兩隻蠟燭。


    傳說,人死後是有靈魂的,靈魂出竅後會舍不得離開家,通往陰曹地府的路又很黑暗,他們不願走,所以人們就在他的棺材前點上一盞燈,照亮他們去陰曹地府的路。


    皇帝看著冒著兩縷青煙的蠟燭,又看了看棺槨。


    那我就當您答應了,謝謝嬤嬤。


    擦了擦眼睛,皇帝走了出去。


    柳侍郎聽著動靜,立馬加快了速度。


    “沈氏有功,德行兼修,諡封彥平夫人,厚葬沈氏,安身於皇陵外修陽台,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靈!”


    隨著柳侍郎一聲起靈,所有人都開始動了起來,兩個鬼畫符的道童和一群拿著靈帷的素服男子在前麵開道。


    八名身強力壯的禁軍身著素服抬起了棺槨跟在後麵。


    後麵又是四名素服的打扮的禁軍手持靈帷,再後麵才是皇帝,豔妃,舒妃,文武百官。


    “隋大人。”就在眾人尋找位置排隊跟在後麵的時候,隋硯看到隋枝錦的貼身丫鬟翠微,擠到了自己身邊,塞給了自己一個紙條。


    看著離開的翠微,隋硯眼神一亮,沒想著素服的翠微,別有一番滋味啊!


    ……


    “啊!舒服!”


    運河的一艘船上,一個老道士從一個倉庫裏鑽了出來,昨天吃了藥,想著找個地方藏身睡一覺,沒成想裏麵有酒有果子,好吃好喝了一頓,然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


    “哎,這船怎麽停了?”老道士趕緊遛了一圈,結果發現,人沒了!


    “嘿,小子,昨天上來一個老頭兩小孩呢?”老道士在船尾抓著一個光腳船員的肩膀問道。


    “額,你誰啊?他們早走了啊!”船員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道士,他不記得船上有這麽個人啊!


    “什麽時候走的?”老道士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將他拽了過來。


    “走了有一個多時辰了啊!有人傳信,下河漲水,有地陷了,得等兩天才能走,我們一靠岸,他們就下船了。”船員有些瘮的慌的答道。


    “往哪去的?”老道士眼睛一瞪。


    “不不,不知道啊!”


    放開船員,老道士憋著氣,直接從船上直接跳了下去,一踢船身就飄到了岸上。


    “親娘啊,神仙下凡了!”船員都看傻了。


    ……


    官道上。


    一個老頭駕著輛破馬車。


    “蘇伯伯,麻煩你了。”


    徐彥躺在後麵車廂裏,有氣無力的說道。


    “沒什麽麻不麻煩的,你多喝點粥,養好了才好,要是病倒了才是大麻煩了。”蘇老二拉著韁繩笑著迴了一句。


    馬車是蘇老二去車行租了一個好車,故意找了一個車夫換的,外麵是破馬車,裏麵都是車行的軟榻和墊子。


    看著破,安全,裏麵弄的舒服點,好給徐彥休息,他這會狀態不行,經不起顛簸。


    “唿,唿,唿!”


    風鈴端著個碗,正在喂徐彥喝粥。


    喂粥的辦法是蘇老二教的,先舀一勺粥,然後吹三口氣,等粥不燙了,再喂給徐彥。


    結果一路上,粥都涼了,風鈴還是一如既往地,舀一勺粥,吹三口氣,然後喂給徐彥。


    徐彥笑著喝了口粥,抓著風鈴的手,“不喝了,喝不下了。”


    “多喝粥,好的快!”風鈴想了一下,剛才蘇老三說的是這樣的。


    “那就再喝一口!”看著風鈴笨笨的樣子,想著解釋起來太麻煩,自己也沒力氣說話,徐彥伸出了一個手指說道。


    “嗯!”風鈴笑了一下,又舀了滿滿一勺粥,吹了三口氣,喂給了徐彥。


    “好了,不喝了。”徐彥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表示不能再喝了。


    風鈴抬起碗,一口把剩下的粥喝光了,然後把勺子和碗扔到了旁邊的食盒裏麵。


    徐彥笑著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的飯粒,對著她晃了晃,沒想著她一口含住了他的手指,把飯粒吃掉了。


    有些錯愕的徐彥,紅著臉把手收了迴來,看著坐在對麵,一直盯著他看的風鈴。


    隻要沒有事情,沒有命令,好像她隻會做這一件事,就這麽一直看著他,就好像他生了一副百看不厭的臉一樣。


    “躺著睡會吧!”徐彥拉了風鈴一把,讓她直接靠在自己腿上睡覺。


    聽蘇伯伯說,自己暈過去的那段時間,她一直都守在自己旁邊,就那麽看著自己,好像她的生命裏就沒有別的事了。


    服從命令,是風鈴最習慣的生活了,更別說是徐彥的命令了,她聽話的躺在徐彥腿上就閉上了眼睛,開始睡覺。


    徐彥摸著她的頭,想著該怎麽告訴她,還有很多事可以做,餓了就去吃東西,困了就去睡覺,厭了可以說話聊天看風景。


    總不能一直這樣看著自己,什麽都等著自己說話,雖然這樣的感覺,也挺不錯的,但是風鈴不應該為了他活著,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怎麽辦?如果遇見了壞人怎麽辦?


    徐彥也有些好奇,不知道風鈴是真睡著了還是假睡著了,上次在無心閣也是一樣,說睡就睡。


    “風鈴。”徐彥輕輕的喚了一聲。


    “嗯!”


    果然,風鈴立馬就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沒事,就是想叫叫你,接著睡吧!”


    風鈴聽完就閉上了眼睛。


    她還是把生活當成了任務,她睡覺,吃飯,都不是因為困了,餓了,而是收到了命令,去完成這個任務而已。


    她不應該是這樣的,她以前過的比自己還要苦吧,至少自己還有嬤嬤,還有老師,還有書,還有柱子裏的小螞蟻。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我們都應該好好的。


    “大爺行行好,賞點吃的吧!”


    一個骨瘦如柴,穿的破破爛爛,蓬頭垢麵的漢子趴在路邊,看著一輛馬車來了,站起來扒在車上。


    “滾開,老子這裏沒吃的,還緊著趕路呢!”蘇老二一臉嫌棄的罵了一句,手裏抓著馬鞭,以防萬一。


    這年頭吃不上飯的多了去了,在這荒郊野外的,突然來了個討飯的,不得不防,這人餓急了,什麽都幹得出來。


    徐彥掀開車簾,看了看那人,有些可憐。


    “蘇伯伯,把粥給了他吧,時間久了,粥也容易壞,不如給了他吧。”


    聽著徐彥說的,蘇老二也不好說什麽,伸手進去摸了食盒,拎了出來。


    “拿著東西,趕緊撒手,別怪老子碾碎你的身子。”蘇老二把食盒遞過去,等討飯的漢子伸手接過食盒的時候,朝著馬屁股就是一鞭子,馬車猛的就往前走了。


    生怕打翻了吃的,討飯的漢子,趕緊鬆了扒在車上的另外一隻手。


    “徐彥啊!出門在外的,以後這樣的人多了去了,你得學著裝聾作啞,這個世道不太平,你,尤其在外麵人生地不熟的,咱們一個老頭兩個小的,保命才是第一要緊的。”蘇老二有些不滿意徐彥的多事,剛才隻是為了趕快撇開那個漢子才應了他,把食盒扔給了那漢子。


    但是現在得給他說明白了,以後路還遠著呢,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萬一以後又遇到什麽事情,徐彥善心一發,不知道會引來多少麻煩。


    “嗯,知道了。”徐彥心裏也有些不舒服,世道不好,那好人多了,世道不就好起來了嗎?


    如果人人心裏都這麽想,那世道不就越來越壞了嗎?


    ……


    皇城大門。


    “上攆!”


    出了宮門,門外安放了許多的轎攆和馬車,還有一輛靈車。


    路途遙遠,一直用人力,不能保證棺槨不磕碰,掉落,隻能用車,皇城外百姓觀摩,為保證皇帝和朝廷重臣的安全,也要用車,二品以下的,就沒有這種待遇了,走路跟著吧,實在累了,可以上後麵兩輛載水和幹糧的馬車稍微歇一歇。


    “出發!”看著棺槨綁好,皇帝和幾位大臣都上了車,禮部負責巡視的人,示意了一下帶頭的騎兵。


    六百士兵,護送著送靈隊伍,浩浩蕩蕩的往修陽台前進。


    趁著這會些許的混亂,隋硯看了翠微塞過來的紙條。


    逼豔妃替皇上守靈。


    隋硯有些摸不著頭腦,皇帝老兒沒說要守靈啊!這怎麽逼啊?總不能他說守靈就守靈吧?


    看著車隊動了,隋硯把紙條往袖子裏麵一塞,趕緊上了隋家的馬車。


    本來他該躺在家裏舒舒服服的和兩個美婢聊聊風花雪月的,結果給他爹叫到這來了。


    他爹自己不來,隋清也不來,偏偏讓他來,還說什麽,一國丞相,家裏總要有個人去才像話。


    都是屁話,分明都不想浪費時間陪著這皇帝老兒溜圈,又不想讓人說三道四,把自己丟了出來,不然以前什麽大事怎麽都沒叫上自己。


    “你看看,這死的是皇帝老兒的乳母,活著的時候把人關在冷宮裏,人死了出來裝模作樣的送靈,狗屁孝心。”


    上了街,雖說規劃的送靈街道都被戒嚴了,可是兩旁還是擠滿了來看熱鬧的百姓。


    “就是說,整天和那個什麽豔妃鶯鶯燕燕的,聽說大白天的就那什麽?”


    “切,你那都孤陋寡聞了,老黃曆了,知道豔妃住的什麽地方嗎?前朝皇後,皇帝他娘住的地方。”


    各種各樣的聲音,從街道邊,傳到了送行的隊伍裏麵。


    “唉,人家在宮裏美人在懷,我們連飯都吃不起了,你看看這死個人,大張旗鼓的,能養活咱們多少人了。”


    “你還指望著他養活咱,你看看這左一個稅,右一個稅的,咱這京城的乞丐都要趕上那窮山惡水了。”


    走了不到一條街,外麵百姓的話都傳到了文武百官的耳朵裏,隋硯琢磨出來不對味了,難道這些人是舒妃安排的?就是為了逼豔妃去守靈?這他娘膽子也太大了,就不怕皇帝一怒,把這些人都抓起來,有個什麽紕漏,那她直接去冷宮,繼承這沈夫人的房間吧。


    “這是你安排的?”皇帝看著一臉淡然的豔妃,輕聲問道。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豔妃笑著迴答。


    ……


    “駕,駕!”


    蘇老二正架著車,聽到後麵出來不小的動靜,迴頭看著一隊人馬,正在官道上疾馳。


    他急忙把馬車往路邊靠,可別擋了人家的路,生了什麽麻煩。


    可人算不如天算,這隊人馬,直接把他們給圍住了。


    “就是他們,我看見,裏麵可都是好東西。”馬隊後麵的一匹馬上馱著兩個人,後麵的正是徐彥發善心給了粥的那個瘦柴漢子,這會跳下馬來指著蘇老二打著報告。


    “諸位好漢,別聽這滿嘴毛的花子胡咧咧,我就是一鄉下漢子,偷了些車馬行的物件,帶著侄子侄女迴老家,哪來的什麽貴重東西。”蘇老二看著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恨不得用眼神捅他個萬箭穿心。


    “這是小老兒身上所有的銀錢了,諸位抬抬手,小老兒隻想帶著孩子們迴家,家裏還剩個老伴腿腳不靈便,要是小老兒出事了,她也沒人照顧了。”


    蘇老二把身上所有的銀子都拿了出來,甚至當著一群人脫了鞋,從裏麵拿了二兩碎銀子出來。


    真的是誠意十足了。


    徐彥這會在馬車裏,心裏亂的不行,不是怕的,是氣的,他之前還對蘇老二說的不置可否,對那討飯漢子同情,結果現在現世報了,他同情的那人,帶著人,來謀他們的財了,他不僅錯了,還錯的離譜,他又是憤怒,又是後悔,還有對蘇老二的愧疚。


    唯有風鈴,聽著聲音睜開的眼睛,但是依舊一動不動的躺著,公子的手放在她頭上呢!很舒服,靠著公子的腿也很舒服,公子的味道也很舒服。


    “嘿,老子在這條道上,劫了不少人,這麽自覺的,你還是第一個,行,讓老子搜搜,沒啥值錢玩意就放你走了。”領頭提著刀,往車廂裏指了指。


    一個背著刀的男子就下了馬,過去掀開了車簾子,就看到了裏麵確實是不錯的軟榻和墊子,別的倒沒什麽了,兩個油紙包,一個包袱,還有兩個孩子。


    “當家的,裏麵有兩個孩子,一個包袱,兩包幹糧。”漢子說著,一把把包袱拿了過來,直接打開,翻了翻,除了幾件衣服,什麽都沒了。


    “包袱裏麵都是衣服,沒啥值錢的。”


    “行,我說話算數,還額外送你個福利!”領頭的男子一笑,一刀就捅在了那個花子的身上。


    “啊!”那花子瞪大了眼睛,兩隻手抓著刀,看著那領頭的。


    “出來混,那得講義氣,吃了人家的飯,還賣人家的髒,誰他娘知道你迴頭是不是就找官府來領賞了,老子最恨你這種吃裏扒外的玩意了。”領頭的男子,一邊說話,一邊翻轉著手腕,這一絞,那出賣了蘇老二他們的男子,血流如小溪般順著他的身體流了下來。


    蘇老二看著,汗流浹背,隻覺得耳朵嗡了一下,心跳的感覺快到嗓子眼了。


    “好了,您走吧,一路平安。”領頭的男子,轉頭看著蘇老二。


    “哎,謝謝,謝謝諸位大哥。”蘇老二趕緊去牽馬,準備離開。


    “哎哎哎,大叔,是你走,你,一個人,這馬和孩子,那可都是錢呢!”領頭的男子笑著叫住了蘇老二,抽出了刀指著馬車。


    那討飯的男子,如同一攤爛泥倒在了地上,領頭男子的刀尖,那血不停的滴在地上。


    “大人,求求您高抬貴手把,我和我老伴沒有孩子,就這麽個侄子侄女,您給條活路吧,小老兒來世做牛做馬也不忘您的大恩大德啊!”蘇老二跪在地上,頭磕的倍響,心裏也在不停地罵,媽了個巴子的,不是有人跟著的嗎?不是還給他吃藥的嗎?這都死人了,還他媽不出來,等著收屍呢?


    “哎,大叔,你這不是為難我嗎?我這個人很講義氣的,都說好了放你走,你為什麽要逼著我殺您呢?這世道不好,都不容易,活著,就有希望,趕緊走吧。”領頭看著蘇老二磕頭,把刀向下一放就那麽提著,有些為難的樣子,可眼裏全是笑意,就像找到了什麽玩具一樣。


    “啊!”


    所有人突然被馬車前麵那個男子的叫聲吸引了,都看了過去。


    那男子左手扶著右手,兩個手指成不規則的樣子扭曲著,看著都疼。


    “怎麽迴事!”領頭的男子,表情一凝,一把把刀握在手裏,指著馬車。


    “裏麵那小姑娘,是練過的!”折了手指的那男的咬著後槽牙說道。


    “老三,拖出來。”領頭的男子,甩了下頭,另一個男的就下馬去抓人了。


    在蘇老二下跪的時候,他想把兩孩子給拎出來,帶著車趕路太慢了。


    結果他剛拽到那小男孩的手,那小女孩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手指,掰的那叫一個幹脆,把徐彥也嚇到了。


    “風鈴,小心啊!”又是一個男的,掀開簾子,照著風鈴就抓了過去。


    風鈴一巴掌拍開他的手,怕傷著徐彥,從馬車裏跳了出去,一腳踩在那男子的胸口上,一個後空翻落到了馬車上。


    那男子捂著胸口,看著車頂的小姑娘,有些生氣。


    “嘿,這丫頭,得值不少銀子啊!都給我上,抓活的。”領頭那男子看著的確是個小姑娘,把刀往肩上一抗,鬆了口氣。


    旁邊的七八號人聽著,都笑著下了馬,圍到了馬車周圍,怕這小姑娘給溜了,隻有那個手指折了的,坐到地上扯了腰帶,把手給裹了起來,捂著手,看著他們,等捉到了那小丫頭,他一定要玩她個欲仙欲死。


    風鈴從車頂直接跳向了一個背著棍子的漢子,她想要那根棍子。


    “嘿,小姑娘看不起我啊!”


    那漢子依舊是空手等著小姑娘落下,憑他的力氣,她還能跑哪去。


    眼看著小姑娘就要落到他麵前了,一把伸向了小姑娘的腿,隻要拽住了腿,往地上一摔,管你多厲害也得給我躺著。


    嗯?漢子感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明明就要抓住她的腿了,結果抓空了,反而那小姑娘踩著他肩膀滾了下去。


    感覺背上一空,一轉身小姑娘已經抓著他的棍子落在了地上。


    風鈴皺了皺眉頭,棍子太長了,比她都高,不好用。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蘇老二也是,徐彥也是。


    感覺到肩膀有些濕的領頭男人迴過神來,剛才他抗刀的時候,光注意小姑娘了,忘了才殺了人,刀上都是血。


    有些嫌惡的把刀放了下來,朝著下麵的人喊了一句,“別把她當小孩看了,都別愣著,你們一起上。”


    被叫醒的劫匪們,各自看了看,拿著武器圍了過去。


    風鈴看著圍過來的人,不等他們出手,便一棍子掃了出去,棍子太長了,要是他們靠的太近,她都掄不圓。


    首當其衝就是那個被搶了棍子的男的,速度太快了,感覺避不開了,他本能的舉起雙手用手臂擋了一棍,擋完了,男子流著眼淚跪了下去,他感覺手都沒了,隻剩那種抽筋的痛。


    被男子擋下以後,風鈴順勢轉身,朝著反方向又掄了出去。


    有了前車之鑒,在風鈴轉身的時候,其他人就往後退了,所以掄空了。


    風鈴拎著棍子側著身子饒了一圈,棍子實在太長了,這樣她才能舉起來,往前一衝,朝著前麵一個人就劈了下去。


    那人橫刀用刀身一擋,震的虎口發麻,隻覺得這小姑娘真他娘的兇。


    “砰!”


    這時候旁邊一個人,一棒子打在風鈴後背上,風鈴就地一滾,棄了棍子,太累贅了。


    從一個男的胯下鑽了過去,一拳打在他後腰上,那男的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嘶……啊!”


    風鈴趁機奪了他的刀,給他腳上拉了道口子。


    挨棍子可能疼了點,挨刀子,那可就不止是疼了,所有人都有些不敢上前了,這小姑娘耍的,可跟他們的莊稼把式不一樣,好幾人看向領頭的。


    領頭看著他們,心裏一陣火氣,怎麽著,還要老子下場自己動手?


    他又看了看地上跪著的蘇老二,翻身下馬,把刀架在了蘇老二的脖子上。


    “小姑娘住手,否則我要了他的命!”


    徐彥聽著,費力的爬到了車門口,拉開了簾子,往外一看就是那如同一灘爛泥的男子,心裏一陣惡心,趕緊捂著嘴放下了簾子。


    “啊!”又是一個人,手背給風鈴劃了一刀。


    領頭的人愣了一下,風鈴看都沒有看一眼他們這邊,還在不停的和其他人纏鬥著。


    “她不是你侄女嗎?你個老東西,你唬我呢?”領頭暴怒。的一把抓住蘇老二的脖子。


    “她,她從小就跟著他爹,她爹剛,剛死,跟我不,不親。”蘇老二給領頭的掐的快喘不過氣來了。


    “啊!”又是一個人中了一刀。


    風鈴後背不小心也給他們劃了一刀,但是她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這點疼在她身上,算不得什麽。


    領頭的把蘇老二往地上一扔,手一揚就想一刀結果了他。


    “不要。”徐彥掀開簾子,看著這一幕,一聲大喊,風鈴迴頭提著刀就衝了過來。


    領頭的給小男孩嚇一跳,他都忘了還有個人了。


    一迴神,小女孩已經提著刀跳了起來,一刀就照著他砍了下來,他趕緊舉刀,往外躲,可是太慢了。


    小女孩順著刀背削掉了他一個手指頭。


    “啊!”男子扔了刀,躲到了人群裏麵,抱著斷了指的左手,眼睛都紅了。


    “都給我上啊,抓那小男孩,那小女孩聽他的,抓住了那小男孩她就沒用了。”男子衝著眾人咆哮道。


    可是還完好的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動,打不過啊。


    “他媽的,老子去對付那個小女孩,你們給我去抓那個小男孩。”領頭的男子,踢了一腳旁邊的人,搶過他手裏的刀,朝著小女孩就衝了過去。


    其他人看見老大衝了上去,他們也就跟了上去,那小男孩不應該這麽兇了吧!


    “快走!”蘇老二聽了他們的話,趕緊一把掌拍在了馬屁股上,他能死,徐彥不能死,他雖然也想活著。


    可他死了就死了一個,如果徐彥死了,他們就算都跑了,也都要死了,不死在這些劫匪手裏,也會死在那些神秘人手裏,而且他們蘇家都會死,他毫不懷疑這一點。


    蘇老二打算拚了命,能攔一個是一個。


    “不要!”徐彥從窗口伸出腦袋來大喊。


    看著馬車動了,領頭的都急眼了,他現在已經明白了,那小男孩才是真的金子,而且有那小男孩,他就能控製這小女孩,沒了那小男孩,能不能收拾這小女孩都是兩迴事。


    “小子,你要是跑了,老子就剁了這老頭!”領頭一邊擋著小女孩的刀,一邊朝著馬車大喊。


    一個男的過去壓住了蘇老二,另外兩個追著馬車去了。


    徐彥聽著喊話,費勁的走到馬車門邊,直接往地上一跳成了滾地葫蘆,摔得他直接吐了出來。


    “都給我住手!”一身泥土的徐彥,站在路中間,抱著肚子大喊道。


    領頭男子看著突然停手的小女孩,一腳蹬在她肚子上,踹的老遠。


    媽的,小雜種,敢砍老子一個手指頭,老子不把你玩殘了再賣了,老子他媽的跟你姓。


    “把他給我帶過來!”領頭的用刀指著小男孩,兩個男人立馬就過去了。


    “不準動,你們再動我就讓她殺了你們。”徐彥抱著肚子,忍著惡心,一隻手指著兩個男的威脅道。


    兩個男的頓時腳步一頓,吞了口唾沫,迴頭看了看當家的,那小女孩要想殺他們,那是極有可能的。


    “隻要你們放他們兩個走,我跟你們走,我家裏有的是錢,你們要多少有多少!”徐彥也不管他們信不信了,但是他們肯定也不想死,肯定也想眼前。


    “如果你們不同意,我立馬從這跳下去,讓她殺了你們!”徐彥慢慢走到了官道的邊沿上,指著路邊的小坡。


    領頭看了看又站起來的小女孩,還有被他兄弟壓在地上的老頭,嗬嗬,你跟老子比狠?


    “小子,你敢再說一句話,我就砍他一刀,不信你試試!”領頭的提著刀,一刀砍在蘇老二的肩頭。


    “啊!”蘇老二疼的吼了出來,身子被兩個人死死的摁住。


    徐彥頓時傻眼了!想開口,又不敢開口。


    “還有你,小姑娘,你敢動一動,我就讓我兄弟在那小男孩身上捅一個窟窿!你們兩快點,把人給老子帶迴來,老子還留著血呢!”領頭的真恨不得把那兩廢物剁了,不過沒關係,這次應該是搞了票大的,等拿了錢,他直接遠走高飛,改頭換麵,也做個大爺。


    路上的兩個人這才趕緊上去把小男孩壓了迴來。


    “你就不該迴來!”


    蘇老二看著被押迴來的徐彥,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想著蘇家老小,他心如死灰。


    他不迴來,頂多死他一個,風鈴應該是能跑了的,他這一迴來,他們三個都得死,不僅他們都要死,蘇家也得跟著完蛋,就因為他這點善心,先害了自己,又害了他跟風鈴,最後又連累了蘇家,就算是他是為了救他迴來的,但是他一點都不接受,一點都不願意,一點都不高興,甚至還有些恨,他隻是白白送死罷了,連帶著一群人白白送死。


    有小男孩在手,領頭的就不慌了,讓收下給自己把手指紮了起來,直接把刀都扔了,走到小女孩麵前看著她那可愛的臉蛋,伸手摸了摸,皮膚還真是好呢。


    “啪!”領頭的男子,響亮的一巴掌直接打得風鈴坐到了地上。


    “你個小賤人。”


    領頭男子一腳踩在風鈴的腿上,伸手捏著她的下巴,風鈴眼神冰冷的看著他。


    “嗚,嗚!嗚!”


    徐彥看著這一幕,眼淚不停地流,他很想讓風鈴跑,他不想讓她受傷了,可是他不敢開口,他開口,那人的刀就會落在蘇老伯身上。


    “嗬嗬,瞪我,你敢碰我一下,看到了嗎?你那個小少爺,就會被他們一刀捅一個窟窿。”


    他貼著風鈴的耳朵,指著徐彥,緩緩的說著,說話的時候,聞了聞她的味道,讓他有些唿吸急促,你這個小賤人,可真讓人興奮的。


    他伸出了舌頭,就想要舔一舔她的小臉蛋……


    “噌!”一聲劍鳴。


    領頭男子和風鈴旁邊多了一個人。


    “惡心!”一個女人皺著眉,背著包袱,提著劍,劍上還流著血。


    她很久沒有迴來了,路變的有些和記憶裏不一樣了,她本想到路邊隨便找個人問路的。


    結果就看到這麽一幕,實在是讓她不舒服,於是她就殺了他。


    領頭的男子,就那麽伸著舌頭倒在了地上,一倒地,頭和身子就裂開了。


    所有人都盯著她,連唿吸都下意識的變輕了,蘇老二心裏終於又有了希望,他覺得這也許這就是守著他們的人,不,守著徐彥的那些人。


    那女子迴頭看了看,四名男子就害怕的跑了,還有那個一直抱著折了的手指的男的,也跑了,丟下那些受了刀傷躺在地上的人。


    “風鈴!”那些人一跑,徐彥就流著眼淚衝了過去,跑到了風鈴身邊,摸著她被打的臉,眼淚鼻涕都混在一塊了。


    “公子生病了,公子不哭,風鈴聽你的話,沒有殺人。”風鈴坐在地上看著跑過來的徐彥,笑著說道。


    徐彥聽了她的話,一把抱住了她,眼淚止不住流,他對不起他們,是他害了他們。


    她還一直記著他之前說的話,如果不是他,風鈴是不是早把這些人都殺了,如果不是他,他們就不會遇到這些人,如果不是他,是不是很多人都不會死,如果不是他,蘇老伯就不會受那一刀。


    那女子,看了看蘇老二,徐彥,和風鈴,一閃身就追上了跑的追快的那人,朝著他揮了一劍,又往他身後那人刺了一劍,斬了後麵兩人一劍,最後反手把手裏的劍扔了出去,正中抱著手指跑路的那個男的後心。


    等她往迴走的時候,跑的最快的那個男的忽然就分開,一瓣往左,一瓣往右。


    後麵的兩個,下半身還在跑,上半身已經停了下來。


    唯有第二個,跑了很遠很遠,才突然倒下了。


    這下地上呻吟的那些人,都閉上了嘴,忍著疼盯著那女人。


    那個女子,慢慢的過去拔起了自己的劍,看了看兩個抱在一起的小孩,走向了蘇老二。


    “上京,在哪裏。”


    蘇老二忍著疼,聽著心裏咯噔了一下,難道不是守著徐彥的那些人,那這魔女問完路會不會連他們一起殺了。


    看著那女子皺起了眉頭,蘇老二心裏一慌,立馬指著上京城的方向。


    “上京城在那邊!”


    那女子眉頭一鬆,直奔蘇老二指的方向而去。


    那女人一走,蘇老二又鬆了口氣,但是看到地上那些受傷的人,又開口大喊了一句。


    “徐彥,讓風鈴殺了他們,快!”


    這次徐彥選擇無條件聽從了蘇老伯的話,“風鈴,殺了他們。”


    “好,公子。”風鈴笑著輕輕的說了一句,公子說過,說話不能太大聲。


    那五個還活著的聽著蘇老二喊的話,趕緊拚命站起來咬著牙往外跑,站不起來的就往外爬。


    風鈴撿起了一把刀,和那個女人一樣,他們追的永遠是跑的最快的那個。


    “噗!”


    那人瘸著腿,一刀砍了過來,風鈴直接脫手把刀甩了出去,插到了男子胸口。


    然後風鈴順手把他的刀接了下來,砍向了第二個人,第三個,第四個。


    隻剩下一個往外爬的男子了,他聽著一個一個慘叫的聲音,就像催命符一樣,他還很年輕啊,他還能活很多年,他不想死啊,想著想著,眼淚就出來了。


    “等一下!”風鈴聽到徐彥顫抖的聲音停了下來。


    往外爬的那個男子,眼睛一亮,也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蘇老二也捂著肩膀,朝他看了過去,我的少爺,這個時候你可不要再說什麽留他一命了。


    徐彥看著一地屍首,用袖子擦了一把臉,強忍著惡心,渾身發抖的走到了風鈴身邊,伸手拿過了她手裏的刀。


    “我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青山有座樓外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我欲遊戲人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我欲遊戲人間並收藏青山有座樓外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