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你……”門口的柳四看著小六一臉惶恐的跑了出來,又不敢擅自離開去追她,留著一肚子的火氣和疑問。


    “這是怎麽了?”


    好一會,一個紫衣女子突然的出現在柳四身邊看著她破了的衣袖,誰這麽大膽子,敢在洛神宮造次。


    “九兒你來的正好,小六不知道發什麽瘋了,你出來替我守著,我去看看她。”柳四正鬱悶,這下好了,小九一來,她就可以去追小四了。


    嗯?小九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柳四的背影,不過也無所謂,她們總是事多,先去迴稟娘娘。


    “白九參見娘娘。”


    “起來吧,安排的怎麽樣了?”


    豔妃睜開眼睛,之前所有的情緒都化作烏有,又迴到了那個鳳臨天下的豔妃。


    “二十條白綾已經懸在靈外,所有閑雜人等,已經替換為戲班子的人。”


    “嗯,辛苦了,去歇會吧!半夜還有的忙。”豔妃笑著揮了揮手。


    “是。”白九起身退到了門外,靠著柱子閉眼開始修煉,替柳四守著,其他人盯梢靠眼睛,她靠耳朵。


    “你看看小九,再看看你,她那才是一個頭領該有的樣子,你這點啊,得跟她學學。”豔妃戳了戳蹲在旁邊的青狐,讓她改改性子。


    “威風都是在外邊耍的,到了宮裏,那都是娘娘的奴婢,我就瞅著她不好,還不如四六兒。”青狐像個小孩子一樣撇了撇嘴。


    “你呀!一點威風都沒有,下麵人不聽話了怎麽辦?”豔妃眉眼帶笑,嘴裏說著不好,心裏還是最喜歡她。


    “不會啊,您不在的時候其實我也挺兇的,嗷嗚!”說著,青狐對著豔妃的肚子,比劃了一個老虎,好像裏麵的小家夥能看見一樣。


    “你就瞎鬧!”豔妃笑著拍了一下青狐的爪子,要不是她在外麵主持她才放心,實在是不想放她出去。


    別看她在宮裏像個小丫鬟一樣,如今的青狐,算的上上京城裏的一方土皇帝了。


    柳四掌著東城柳園戲班子,連著做些見不得光的買賣,三教九流的情報都在這裏,明麵上還是豔妃最喜歡的戲子,達官貴人們競相追逐的美人。


    白九,統領著刺客組織“白綾”,在許多江湖組織裏都掛了名,短短五年,聲名鵲起,凡是上了白綾名單的,少有幸存者。


    而她們連同其他的一些組織,都歸屬於隻有一個小院的青狐。


    真要比較起來,青狐也算一位封疆大吏,鎮屬藩王了。


    “我把十二叫迴來了。”


    “嗯?”


    豔妃擰著眉頭,這事,又是她擅自做主了。


    “您有了身孕,不能動手,也不能受了驚,我沒辦法守著,小六還是個孩子,十二在,我才放心。”青狐看著豔妃,雖說她是姿態最低的一個人,但也是她們中唯一一個不怕豔妃的人,命都是娘娘的,娘娘想要就給娘娘就是了,那為什麽要怕呢?


    “你說小六是個孩子,那十二比她還小,十二還需要磨礪,還沒到開鋒的時候。”豔妃有些惱她又沒有和自己商量,但是又舍不得說她,她心裏隻有她。


    “十二又不是孩子,是一把劍,再說隻是讓她陪著娘娘,又不是讓她殺人,一樣可以磨礪修煉,娘娘有需要,那她開鋒的時候就到了。”青狐有些心虛的說道,哪怕娘娘要罰她,她還是要這麽做。


    “青狐,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什麽事都要和我商量,你再擅作主張,你就離開上京吧,去給孩子準備後路。”豔妃心裏清楚她這都是為了她,可她的擔心多過生氣,青狐知道的事情很多,權力也很大,萬一哪一天,在陛下的大業和她之間,因為要幫她,而壞了陛下的大事,那會是她一輩子都會後悔的。


    “嗯,最後一次。”青狐笑著答應。


    ……


    “喂,你怎麽迴事啊你,還莫名其妙對我動手?”柳四去了小六的房間,城東的巷子,最後到了一個廢棄院子找到了裏麵發呆的小六,這是她們小時候訓練的院子,她過去坐到了發呆的小六身邊。


    “我和王仲寅見麵的事情,是不是你說的?”小六看著坐到身邊的柳四,問了一句。


    “不是。”柳四沒有過多的解釋,她要相信就不用解釋,她要是不信,解釋再多也沒用。


    “對不起。”小六來的一路上也想通了,如果是柳四說的,娘娘不可能如此,顯然娘娘知道的更多,王仲寅,可能隻是他們某一個人手裏的一枚棋子。


    “一句對不起就完了,你把姐姐心都傷了,你看袖子都給你抓破了。”柳四不同於青狐,心裏隻有娘娘,她們十四人,在一起六年,一起長大,雖然後來分開,但在柳四心裏,她們是真正的家人,不用帶著麵具說話。


    後來每次少了一個人,她都難過的要死,老三死的時候,不是娘娘下的命令,是青狐自作主張,為此她跟青狐搏命,差點就死了,青狐最後隻說了一句,“我不殺她,死的人更多,你希望我們死一個,還是幾個?”


    她明白青狐的意思,但是她還是不喜歡青狐,是人都會犯錯,錯了可以改,那是她們一起長大的人,為什麽一定要選擇殺了?娘娘都沒有下旨,為什麽不能給她一個機會?從那以後,她一直都很討厭青狐。


    “娘娘允許我明天,最後見一次王仲寅,你說我要不要去。”沒有理會柳四的抱怨,小六直接就靠進了她懷裏。


    “哎,長痛不如短痛,就不要去了。”柳四理著小六有些淩亂的頭發,歎了口氣。


    她比她更懂其中滋味。


    做了四年的園主,追求她的人猶如過江之鯽,難免有人不小心就觸動了她的心弦,可是她們這些人,注定和情情愛愛的無緣,她隻能瀟灑的左右逢源,笑看他們和其他女子風花雪月。


    “你知道嗎?青狐現在,隻用一步,就能殺我了。”小六抬起手,伸出兩指點在自己的額頭。


    “你胡思亂想什麽,青狐本來就是我們裏麵最厲害的,有什麽好奇怪的,但是隻要我們不犯錯,她也不會胡亂動手的,你以後乖乖聽話就好了,她不會真的對你動手的。”柳四拍掉她的手,讓她不要胡思亂想。


    其實還有些話,她不忍心說,出去的人,都還記著自己的身份,努力修煉辦事,而她這個留在娘娘身邊的,倒是真的越來越像個宮女了,更迷戀那些沒用的東西了,隻是她有什麽資格說她呢?在娘娘身邊伺候成天和宮裏的人打交道,也不自在。


    “你也很厲害了吧,好幾年沒有交過手了,我們打一場吧!”小六轉頭看著柳四。


    “好吧,不過你要手下留情啊!”柳四笑著答應,她要的不是交手,隻是想找個發泄的理由罷了。


    小六起身,走到十步開外,看著柳四。


    “那我就來了,四姐姐小心了。”


    “來吧。”


    話音一落,小六一個穿花掌,就直奔柳四而去。


    柳四會心一笑,也同樣的一個穿花掌打了迴去。


    穿花掌,是她們小時候的基本功,當然名字是穿花掌,練功用的,是樹葉。


    小時候,她們前麵放一塊牌子,除了中心兩掌之地,其餘部分,都有木刺,打偏了就要紮手了,一開始隻是純粹的站在一臂之外出掌。


    後來,兩掌之地,變成了一掌之地。


    等到一掌都能準確無誤的命中而不傷手以後,便開始用繩子吊著牌子,換成兩掌之地的牌子,牌子會隨風而動,沒有風,就會有人推一下,要求她們在牌子移動的時候準確的命中牌子。


    當她們可以在牌子晃動的時候,準確無誤的擊中一掌之地的牌子而不被木刺所傷,那麽就可以開始練習真正的穿花掌了。


    第一層又叫亂花漸欲迷人眼。


    牌子又換迴了兩掌之地的牌子,不過這次多了一把樹葉。


    第一步,要求她們在樹葉落下的時候,透過樹葉,準確的擊中牌子。


    這不僅僅是眼力了,還有集中力,判斷力。


    她們多數都隻練到這一步,隻有三個人突破了這一層進入了第二層。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不僅僅要求要透過樹葉打中牌子,還要保持在整個過程中,手掌不能觸碰到一片葉子。


    隻有一個人做到了,就是青狐。


    有沒有第三層,她們也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後來她們都走了不同的路,有學刀的,學匕首的,學情報的,學暗殺的。


    其實她們覺得還有一個人能做到,隻是她不喜歡而已,那就是十二。


    她永遠直來直去,整個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劍。


    不要說樹葉,她們看過,當教習鬆手的時候,她閉著眼都能打中牌子,但是她就是不願意去避開那些葉子。


    用她的話來說,隻要足夠強大,沒什麽可避的,直接打碎了就是了,用最簡單的方法做最快的事。


    最後一個突破第一層的是小八,那個嘻嘻哈哈的姑娘,可是因為想離開,想逃跑,被娘娘處死了,動手的,還是青狐。


    “砰!”兩人都錯開了對方的手掌和要害,打在了對方的身上。


    雖然她們兩都沒有練到穿花掌第二層,但是很多東西是相通的,小六的軟劍,她的暗器,都不是直來直去的。


    “等等!”柳四一手摸著胸,一手示意小六停下,這丫頭,還挺狠,不怕給老娘打爆了。


    小六就擺著拳架,看著她一把撕開了宮女的外袍,剩下裏麵的一身勁裝。


    “行了,來吧!”柳四也擺了個提步槍架。


    小六一笑,一個彎腰俯衝過去,由下而上一個挑掌打向柳四的左肋。


    柳四一個攤手壓著小六手腕,一個翻身淩空一掌打向小六的後背。


    小六直接順勢單手杵地,一腳踢向了騰空的柳四。


    沒有辦法,自己在空中沒有著力點,以傷換傷的話肯定自己吃虧,柳四隻得迴掌拍在她小腿上,借力後退。


    一落地,趁著小六下盤未穩,柳四衝了過去,兩人又纏鬥在了一起。


    “哎,這是什麽玩意?”小六跳起來的時候,突然一封帖子從她懷裏掉了出來,被柳四給接住了。


    “不打了不打了,打不過你,我走了。”小六跑過來一把搶過帖子,往牆上一躍,就跑了。


    “哎,情字愁斷腸啊!”柳四看著天上被黑雲遮了大半的月亮,這年頭哪有什麽花好月圓。


    ……


    小六跑到一個酒樓頂層的僻靜處,就著那門口的燈籠,躺在護欄上翻開了那帖子。


    晚生王伯齊,拜謁護國柱石靖炳將軍,吾空有一腔熱血,卻無門報效朝廷,登科及第卻……


    民樂業,官吏清,雍熙之世複見如今,告諸人千秋鴻業,仗此望明君……


    安如泰山,穩如盤石,放膽前行,中通外直。


    敬上!


    收了帖子,小六又跑了一圈,找到了正在喝酒的楊淵。


    “喲!稀客。”


    楊淵看著這個巴不得離自己千萬裏的小姑娘跑上門來了,有些好奇,給她倒了杯酒,看她想幹什麽。


    小六端起酒盅,一飲而盡。


    “你欠我一個人情,算不算數。”


    “六姑娘但說無妨,我看看有什麽能幫六姑娘的。”楊淵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能讓她現在就用這個人情的,那可能就不是什麽小事了。


    “你用兩條人命,換了一個人情,我現在用你一個人情,換一條命。”


    “那得看是誰的命,皇帝的命也是命,路邊乞兒的命,也是命,能一樣嗎?”楊淵看這這姑娘腦子拎不清了,難不成她還要他去幫她殺人,他可知道她的仇人是誰的,皇帝都不願意隨便動他,要真是那樣,這天下就要開始亂了。


    “我要你保一個秀才一命,他叫王仲寅,手裏有你的木雕。”小六盯著他的眼睛,等著他的答複。


    “你知道那個木雕的價值嗎?你如果參透了,你的功夫就能更上一層樓,你居然送給了一個秀才?”楊淵一臉古怪的看著她。


    畢竟她們是豔妃的死士,欺瞞豔妃,是死罪,雖然可能她們罪不至死,但也逃不了責罰,那木雕也算是他的一番心意,可她居然給了一個秀才。


    “嗯?你又沒說,我氣的都想把它扔了,我怎麽知道!”小六更是一臉的怒氣,“你就說答不答應!”


    “行,我答應了,一個秀才,我保了。”那人他知道,是上麵的一枚棋子,現在兩個保鏢在身邊,想死都不一定會死。


    等他說完,小六拿過他的酒灌了一大口,然後就離開了。


    “哎,黑夜裏的人,是觸不到光的。”看著注定是個悲劇的故事發生,楊淵不免歎息。


    ……


    一個人丁稀少的村子裏,一個女人站在一戶門外。


    “砰!”


    “誰啊!”一個漢子正睡著,突然巨大的聲響給驚醒了。


    往外一看,自家的門板,掉在了地上。


    “十二。”一個背劍的女人看著他說了一個數字。


    “什,什麽十二,你誰啊,你要幹什麽?”漢子咽了口唾沫,被這女的嚇得不輕。


    “十二,我,餓了,你,起來,做飯。”女子說的很慢,一字一句,又不像結巴,看起來像很少說話的樣子。


    “有病吧你,不就想要吃的嗎?你至於拆我家嗎?”漢子聽得怒火衝天,但是看著地上的門板,和她背上的劍,沒敢罵人。


    “啪!”女子把劍往桌上一方,往椅子上一桌,看著大漢,“做飯。”


    劍一放,嚇得大漢一下就爬起來了。


    我……你他媽的,老子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那女子也不管大漢了,搖了搖桌上的壺,裏麵還有水,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起來。


    大漢一邊生火,一邊看著那突然闖進來的女人,長得還挺好看的,怎麽就跟個羅刹似的要人命了。


    等了半天,漢子端了一碗清湯麵條和一個餅過來。


    “家裏沒什麽東西,這會隻能做這個了。”漢子戰戰兢兢的,就怕這魔女一個不滿意,讓他和他家門板一樣趴在地上。


    “倏倏倏!”大漢隻見這個女人如同飲酒一般鯨吞麵條,幾乎幾口就直接吞下了。


    “再來一碗。”那女子把碗遞給他,慢慢的吃著餅。


    十二實在是餓極了,她奉行直來直往,所以在收到信鴿的時候,她就是直直朝著上京城的方向前進。


    沒想到在山上遇到一座斷崖,一繞路,就繞了一天一夜,路上也不是沒有山雞野味什麽的,可是她不會做飯,她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修行上。


    “您慢用。”


    漢子又端了一碗麵過來,還是三兩下就被她解決了。


    吃完以後她摸了摸身上,杏眉一鎖,忘帶銀子了。


    “哪裏,有錢莊,我,沒帶錢。”


    “不用不用,姑娘您就當我送您的,我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哪來的錢莊。”大漢抹了抹額頭的汗,哪敢收她的錢,巴不得她趕緊走,自己好把門板修了睡覺。


    “這個,給你。”想了想,十二拍了拍劍,起身便要走了。


    “哎哎哎,姑娘留步,您還是拿著吧,不要您的錢了,前麵有山賊,您還是拿著防身吧!”大漢急忙叫住了她,雖然這姑娘看著有些瘮人,但還是仗義,寧願把傍身的武器抵了麵錢,他也不能看著她去送死啊!


    山賊!十二眼前一亮,她可以去找山賊要錢啊!


    “山賊,在哪!”十二迴頭拿了劍,看著大漢。


    “就在前麵那個山坳裏麵,我們這都給搶光了,女人都基本跑沒了,你要麽就順著小河繞一圈,避開他們,要不就從這裏折迴去,往官道上走,他們還不敢去官道上做買賣。”漢子好心的給她指了指路。


    “謝謝!”十二道完謝,便朝著山坳飛奔而去。


    “哎,姑娘,那是山賊窩子啊!路在這邊!”大漢一愣,看著那姑娘,提著劍就往山坳裏去了,急得大喊。


    她不會是想去山賊窩裏搶錢吧?


    “啪!”大漢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讓你嘴欠,說不定就把一個姑娘害了。


    內疚的漢子,坐在門口想了半晌,看著地上的門板,尋思這姑娘逃命應該是沒問題的吧!唉!希望她平安無事吧!


    大漢去找了榔頭和釘子,把門板扶了起來,門還是要修的,不然睡不安穩,雖說也沒幾個人了,家裏也沒啥東西,但是說不準誰就惦記那點破銅爛鐵的,把東西都給卷走了。


    ……


    十二一路狂奔,在山坳裏瞧見了一個小寨子,門口還有兩守夜的。


    “哎,前兩天那個小娘皮,長的雖然差了點,可那腰身,真特娘的得勁兒。”一個包著頭巾大漢,雙手描繪著那輪廓,一臉的油光。


    “是啊!虎子兄弟,你可真有福氣,我都快三十了,還他娘的是個雛。”他對麵一個麵色蠟黃的瘦弱漢子,看著他那手,口水都流出來了。


    “誰讓你那麽慫的,每次都是躲在後麵,當家的能賞你碗飯就不錯了,想睡女人,那就得敢往上衝!”方巾大漢有些輕蔑的教訓著瘦弱漢子。


    “你們是,山賊嗎?”


    聽著突然傳來的聲音,兩人轉頭一看,口水都快出來了,荒山野嶺,月黑風高的,一個女人就送上門來了。


    “讓我來。”瘦弱漢子想起了方巾大漢剛才說的,一馬當先的站了起來。


    “一邊去,打架不上趟,這有女人了膽子倒是大了,哎,姑娘,有什麽事啊?哥哥我就是山賊,有什麽事,就跟哥哥說,哥哥幫你呀!”方巾大漢一把就將瘦弱漢子扯到了一邊,自己走了上去。


    “打劫!”聽到方巾漢子說自己就是山賊,十二咧嘴一笑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妹妹,你……”聽到這姑娘說的,方巾大漢忍不住笑了起來,結果沒說幾個字,就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感覺脖子有些濕,伸手一摸,熱的,然後就倒下了。


    蠟黃的瘦弱漢子,一瞬間臉就變白了許多,張著嘴,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你,帶路,拿錢,不殺你。”十二用劍鞘指著躺在地上的瘦弱漢子。


    ……


    “喔,喔喔!”


    一大早的,公雞打鳴的聲音把修了大半夜門板的漢子給吵醒了。


    “他娘的,哪來的死雞,吵的讓不讓人睡覺了。”說完以後,漢子猛的坐了起來,他們村子裏哪來的雞,野雞啊!逮著就是一頓肉啊!


    來不及穿衣服,漢子一把推開門。


    嗯!!?


    “啪!”漢子咽了咽口水,給了自己一巴掌。


    嘶!是真疼啊!不是做夢啊!


    看著門口幾隻雞鴨捆在一起,還有一個包袱,漢子禁不住想,我的娘唉,那女子不是真把山賊給搶了吧!


    ……


    “老爺!”


    朱洪拿著一張紙條進來,遞給了正在熏手的齊寺莊。


    昨天睡得多了,齊寺莊早早的就醒了,讓下人擺了兩個水爐,換著蒸會臉,蒸會手,蒸一蒸,渾身舒坦。


    “這秦墨生,有點意思啊,不讓他當個官,好像都浪費了這塊材料。”看著上麵說的,齊寺莊笑了笑,把紙條遞給了朱洪。


    朱洪也就看了看,開口道:“我倒覺得,這章賀跟您挺像的。”


    朱洪這一開口,齊寺莊就白了他一眼,老子年輕的時候,哪有這麽愣的。


    “不過您這麽大費周折的,恕老朱愚鈍,您這是想幹嘛呢?”


    除了秦墨生,章賀,冶卓他們,還有好幾波的人,也是被齊寺莊用不同的辦法安排了一堆“秘密”的差事。


    而這些人都不清楚,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裏,還不是一兩人,是很多人,換句話說,他們什麽都不做,都已經貼上了齊寺莊的種子的標簽了,身價已經開始漲了。


    不過大體都差不多,一道題目,並不是所謂的考題,都是齊寺莊自己題的,一個人,或是年輕小姐,或是一些買了官的富家翁,上麵有他們的一些資料,第三件事就是要他們與之交好。


    而第二封信,就是時機,何時何地以何種身份參加。


    對於那些寒門士子來說,就是一封登天之門的信,而對於他們這個層次的人來說,就是在合適的時機把一些棋子合適的扔出去罷了,讓他們合理的出現在上層,不,應該來說那些寒門士子的上層階級中,展現他們的才華,合理被人看重,或是高官厚祿,或是姻親捆綁,成功的上位或者出仕。


    “哎,現在丞相的人盯著我,那幫老古董也盯著我,我總得拿點東西給他們看看吧,順帶給咱們的小隋大人,準備點上門的禮物。”齊寺莊含了口茶,漱了漱口吐了出來,一邊擦嘴一邊說道。


    現在他身邊,好幾波的眼線,天知道都是誰派來的,還有他現在也還有很多事情沒想明白,既然大家都不明白,不妨他把水攪的更渾一些,看看拿著下水摸魚的人,都是誰。


    一方麵稍微顯示一下他齊寺莊的棋力,讓那些幕後的人覺得他還有點利用價值,主動來找他,一方麵讓人覺得,他誌在高官厚祿,甚至於想權傾天下,掩蓋他真正的目的,最重要的,就是覺得他沒什麽太大的威脅,讓他真正的目標放鬆。


    “可你現在這麽模棱兩可的,可是不妨礙別人堅定立場啊,丞相的人罵你不識抬舉,陳公一派的說你欺師滅祖,武將一係的倒是沒幾個說話的,但說話的,都沒什麽好話。”朱洪接過毛巾丟到一邊,拿過一件青衫,幫齊寺莊穿上。


    “嗬,隨它去,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今早吃什麽?”係上衣襟扣子,齊寺莊就往外走了。


    “覃鄉豆腐腦。”


    齊寺莊看著輕鬆,其實一點都不輕鬆,因為他選擇了相府,因為陳公致仕,因為他是陳謂首席的弟子,他便站在了風口浪尖上。


    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他隻能做些別人希望和願意,還有他們以為的事情,來讓他們消散些精力,但他心裏,有更重要的事,在算計,有很多人,在秘密的做著更多的事。


    特別是調查隋安和皇帝,他極為感興趣,一個權勢滔天的丞相,縱容自己的兒子四處為害鄉裏,培養自己的孫子開小朝廷,自己卻裝聾作啞,好像無欲無求一般。


    還有一個被他扶持起來懦弱無能的皇帝,可偏偏這個昏庸無道,貪財好色還光明正大賣官的皇帝,一坐就坐了十四年的龍椅,還有一個對他百依百順,敢叫板丞相的豔妃,這樣的皇帝,真的無能嗎?


    每個人都在演戲,每個人都在下棋,可惜了,陳清嶽,你死的太早了,都看不到了,一個當爹的人,逞什麽能呢?你看看你陳家,都成什麽樣了,敢為你陳家說話的,也就那麽大貓小貓兩三隻了。


    對了,那個敢朝他吐唾沫的戴誌明,多年前他還看不起他,現在倒是高看他一眼,不過除了這一眼就沒別的了,還是一樣的廢物,跟其他人一樣,都是些圖其虛名的傻子,活了這麽多年了都不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說的再多,不如動手做一做,唱的好聽,不如吃的肚子飽。


    ……


    咚咚咚!


    “章兄?”秦墨生提著一斤上好的肉脯,半斤黃酒,半斤涼菜輕輕的敲了敲章賀的家門。


    .“你來的還挺早,進來吧!”章賀開門讓秦墨生進去,自己看了看外麵,隻有幾個早上出來做買賣的,現在日子不好過了,做路邊買賣的起這麽早了。


    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人,章賀關了門,進了裏屋。


    章賀一關門,幾個做買賣的,都停下來開始歇腳了。


    “章兄,這是醉鄉樓上好的肉脯,我家自己釀的黃酒,還有半斤涼菜,咱們邊吃邊聊。”秦墨生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樣,拆了油紙,便自己去取了碗筷,給兩人都倒上了酒。


    “你其實不必如此破費,我也不是那小心眼的人,咱們就事論事,直奔主題吧!”章賀看著桌上的酒菜,心裏冷笑,你就是把龍肝鳳膽都擺上桌來,該防著你還是得防著。


    “章兄豁達,是在下狹隘了,我敬你。”秦墨生端著碗,喝了一口。


    章賀也就陪著喝了一口。


    “昨日初見信中題目,科考在即,我誤以為是考題,可後來一細想,科考還有月於,此題絕非考題,章兄以為然否?”秦墨生說完,夾了一塊肉脯,就了口酒。


    “本來我也沒有多想,隻是覺得齊大人給的,必有深意,迴來後一直在破題,後來所見第二封信,便知此題乃是一塊磚,一塊敲門磚,而敲的門,便是第一封那人,而敲門的地方,就在第二封信中。”見秦墨生還有考較的心思,章賀直接說了自己看法,但心中有些不適。


    “是極!”秦墨生對章賀的比喻大加讚賞,果然沒有看錯人,“如果想透了這一層,那麽第二封信,簡直是我們的青雲之地,可要是沒有第二封信,那自己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接近目標,而且會對題目諱莫如深,絕口不提,結果簡直就是天壤之別,齊大人高明。”


    他又沒在這,這馬屁你拍了也沒用,章賀直接問了他一個問題,“冶卓第二封信的時間就在後天,那你想好了怎麽讓他抓緊時間破題,又讓他以什麽身份去參加集會,又怎麽讓他在集會上將破題心得告訴目標?”


    他們隻有冶卓第二封信上的地點和身份,沒有他的目標和題目,靠他們自己是不可能完成任務的,而信冶卓也已經燒掉了,不可能把內容告訴他們的。


    而他們又有什麽理由和足夠的借口,讓冶卓聽他們的安排,用信裏的身份去參加集會,如果他看到信,對齊大人安排的,定然深信不疑,欣然前往,可如果說是他們安排的,那這個身份在他們看來,就有巨大的風險了,一不小心就得罪了權貴,他十有八九是不敢去了,就算是去了,如果沒有充足的理由,沒有合適的機會,他會主動提起信裏的題目嗎?


    有了信,再簡單不過,沒有了信,就難如登天,剛被齊大人賞識,誰會冒著天大風險去欺騙權貴,去泄露齊大人給的題目。


    “所以,沒有信的他,就需要一個榜樣,不是你,就是我,用事實去說服他,就算沒有信,也能說這是大人的安排,可是我的時間,是六天以後,我沒辦法證明這一點,章兄你的時間是何時呢?”秦墨生歎了口氣,看著章賀,他騙了章賀,他的時間,是第五天,但是他不能說,萬一章賀,冶卓失敗了,他成功,也還有機會。


    可是他們要是失敗了,又知道了自己答題時間,憤怒之下壞了自己的事就不好了。


    章賀沉默了一會,吐出了兩個字,“明天!”


    章賀本來也想推拖,再想其他的辦法,可是他轉念一想,明天,可能秦墨生比他更希望他成功。


    因為他成功,就完成了齊大人的一部分布局,他成功就有了例子可以說服冶卓,他成功,也證明他們的猜想是對的,他成功帶來的所有條件都是對他有利的條件,而秦墨生最渴望的,就是成功,所以他告訴了秦墨生他就在明天,而秦墨生一定會試探自己的目標是誰,千方百計幫助自己成功。


    “那章兄,你信得過我的話,能不能讓我同去,你不用告訴我你的目標是何人,題是何題,我隻做一件事,幫助章兄排除一切可能發生的意外之事,保證沒有什麽人來打斷章兄,讓你順利的破題。”秦墨生看著章賀,等著他的答案,他沒那麽傻直接問他的目標是誰,是自己也不可能告訴章賀,其次,這些都是他們的猜想,也未必真的如此,萬一不是呢?


    最好的辦法,就是與他同去,參與他破題的整個過程,無論成敗,他都有了一個參照,這樣他破題的時候,就有了更多的考量。


    章賀眯了眯眼,排除意外是真,但是驗證他的猜想是大吧!不過無所謂,就像他說的,一切都有可能,萬一發生了什麽意外呢?


    有他在,也是一個助力,至少明天的目的在某個當麵來說,是一致的。


    “明日,未時,四方書院。”


    說完,章賀端起了身前的半碗酒一飲而盡。


    秦墨生嘴角微揚,拿起酒壇又給章賀和自己倒上。


    “那便預祝明日章兄功成,鯉躍龍門!”


    章賀端起碗笑著又和他飲了一碗,這一碗,是勢在必得。


    ……


    皇城洛神宮。


    “哎,你別動!”


    皇帝拿著眉筆,正在給豔妃畫眉。


    昨天他在上書房後的密室待了一晚上,今天他一大早就過來了。


    豔妃的頭發是他梳的,衣服是他換的,首飾是他挑的。


    “陛下,今日送靈,是素裝,妝容也該是淡妝,可這一個眉毛,您畫了半晌了。”豔妃笑著,沒好氣的說道。


    “孤知道,你別打亂我。”皇帝看著越畫越長,越畫越濃的眉毛,有些糾結,他提得了筆,握得了劍,還畫不好一個眉毛了。


    “愛妃,咱們洗洗,重來一次行不行。”


    “得了吧你!”豔妃笑著,一把拉開尷尬的皇帝,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那眉毛都快成長眉道人了。


    “何方妖孽,安敢如此羞辱本座!”豔妃轉頭,用手指綰起一縷青絲指著皇帝,俏皮的說道。


    “那便請仙姑,收了我吧!”皇帝“氣惱”上前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嗬,竟然敢如此褻瀆本仙女,看我給你畫個五指山,壓你五百年!”豔妃瞪了皇帝一眼,拿起眉筆,在他額頭畫了一座五指山。


    “嗯,不錯!”豔妃畫完,點評了一下自己的作品。


    皇帝看了看鏡子,臉黑的像個傻子。


    “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笑的肆無忌憚的豔妃,皇帝嘴角一揚,上去抱著她,就開始撓她的癢癢。


    “陛下饒命,饒命,臣妾不敢了,不敢了,哈哈哈哈哈哈!”豔妃手腳並用,群魔亂舞,像隻受了驚的小兔子。


    “不敢了,怎麽就不敢了,五指山已經畫了,這五百年你都是孤的了,跑不了了。”


    兩人鬧著鬧著,豔妃一腳踩在了皇帝的長袍上,兩個人失去了平衡,皇帝抱著她一轉身就向後倒了下去。


    豔妃就這麽躺在他懷裏,他也就靜靜的抱著他。


    “該走了!我們還得洗臉。”


    “不急,還有半個時辰,再抱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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