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要穆如歸替夏朝生解身體裏的情毒嗎?不,不可以!穆如期的心兀地一沉,夏朝生撲進穆如歸懷裏的畫麵重新浮現在眼前。他登時滿臉驚恐地揮舞起雙手,試圖從榻上爬起來,誰料,胳膊上的傷作祟,他非但沒爬起來,還歪在了身邊軟綿綿的人身上。寧如慘叫一聲,借著晦暗的月光,看清近在咫尺的猙獰麵龐,嚇得魂飛魄散,叫都叫不出聲,直接歪在榻上,駭丟了魂。穆如期才發現,榻上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他扭過頭,雙目赤紅,鼻翼間彌漫著女子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的清香。隱藏在身體裏藥效瞬間蓋過了失血的虛弱。穆如期翻身壓在寧如身上,氣喘如牛。他拉扯著寧如被捆住的手臂,心裏想的卻是夏朝生。為什麽……為什麽朝生會走?難道甘願豁出性命的感情,也會變質嗎?穆如期一門心思埋怨著夏朝生,卻沒想過,這段感情是自己騙來的。他從沒救過夏朝生。他隻是個無恥的小偷,將屬於穆如歸的感情,卑劣地攥在了手心裏。天邊泛起一絲朦朧的青白,玄甲鐵騎從沉睡的皇城中疾馳而出。穆如歸摟著夏朝生,一馬當先,在上京城空無一人的長街上縱馬狂奔。家家戶戶門前點著的燈籠,匯聚成了璀璨的星河,照耀著轉瞬即逝的黑雲。穆如歸懷裏的夏朝生,麵若金紙,把能吐的血都吐了後,陷入了沉睡。他的身子本就虛弱,穆如期下的藥藥性又兇險,如今發作起來,直接要了半條命,先前稍微養出來的精氣神,經過這一遭,算是敗完了。穆如歸不敢耽擱,將夏朝生帶迴王府,遣退眾人,獨留一個滿臉焦急的薛穀貴:“蠱。”說話間,蜷縮在榻上的夏朝生開始劇烈地咳嗽,四肢抖得近乎痙攣。他意識模糊間,隱約瞥見了穆如歸,蒼白無力的手掙紮著抬起。“朝生。”穆如歸疾步撲過去,“朝生……”夏朝生的手涼的像冰。穆如歸俯身在他耳邊,聽見一聲含著濃重血腥氣的“對不起”。夏朝生的眼角滾落下了淚。他太熟悉這種身體逐漸冰冷的感覺了。前世,他倒在血泊中的時候,望著沒有一顆星的蒼穹,身體也是這麽失去溫度的。就像是化為了一塊枯石,即便保留著人的意識,日後也隻能受風吹雨打。沒有人看得見他,亦沒有人能聽見他說的話。夏朝生原以為重活一世,自己能活得久一點。他並不貪心,隻想將前世嫁入東宮後,渾渾噩噩的五年還給九叔。可惜,原來這麽一丁點的念想,都是奢望。“還愣著做什麽?!”眼見夏朝生的眼神逐漸空洞,穆如歸一把將薛穀貴拖到榻前,“快把蠱蟲喂給他!”薛穀貴恍然迴神,手忙腳亂地將手裏的竹筒擰開,將蠱蟲融入剛熬好的參湯中:“王爺,快喂王妃服下。”穆如歸依言將參湯喂到夏朝生唇邊,趁著他還有意識,硬是將一碗湯喂了進去。子母蠱入腹便有了效用。夏朝生不再吐血,蒼白的麵色也漸漸透出一絲紅潤。穆如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麵色,直至此刻,才長舒一口氣,伏在榻邊,低低地笑起來:“朝生,誰也不能從我的身邊奪走你。”穆如歸嗓音嘶啞,眼裏滿是血光。可是夏朝生的命算是保住了,身體裏的藥依舊未解。薛穀貴擦著汗,弓腰站在一旁,愁眉苦臉道:“王爺,您和王妃中的毒看似一樣,實則……不同。”“您中的藥,就是後宮中最普通的春/藥,意誌堅定者,忍忍就過去了。我本以為王妃和您一樣,方才見情況兇險,細細診脈,才發覺其中大有乾坤。”“不同的人下藥,藥效自然不一樣。”穆如歸語氣平靜,替夏朝生掖好被角,眸色中閃過一道厲色。他衝入慈寧宮,見各處火光衝天,宮中之人卻逃得幹淨,就料到,有人早早安排好了這一場大火。再然後,抬著水龍的小太監將水潑到了他的身上。想必,寧妃的藥,就是下在水裏的。依照當時的情況,能想到將藥加在水裏,恐怕不止寧妃一人。“王妃換下的衣服帶迴來了嗎?”穆如歸就算再憤怒,麵上還是一派平靜,隻那雙鷹目中,再無暖意。